
北京協和醫院的婦產科醫生張羽,后來自己在協和醫院接受剖腹產手術,“術前置尿管”,她在當醫生時會在術前輕松寫下這5個字,然而當她作為一個接受剖腹產的人被實施這樣的步驟時,才知道是那么痛苦——“那種莫名其妙的刺激、疼痛、痙攣”。作為醫生張羽知道,“在很多歐美國家,都是麻醉以后才插尿管,這樣就沒有疼痛。”這并不是多么復雜的技術,而協和醫院沒這么做的原因在于,“我們的手術室太稀缺了,一天下來,麻醉的時間都可以多做一臺手術,多解決一個病人的問題。”事實上,只要一踏入張羽所在的協和醫院,就明白醫療資源稀缺的含義:“住院床位不足2000張,最高單日門診量卻突破12000人次。在協和,無限病人和有限資源之間的斗爭從未停止。”而中國的醫生從踏上職業領域時,就面臨諸多問題的挑戰,除了資源的稀缺,還有培養體制與現實的脫節、醫患關系的溝通、醫療事故保障體系的缺失……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院長樊嘉坦言,病人家屬對醫療行業的猜忌,導致他在努力挽救生命時,總要隨時做好被質疑的準備,甚至“有個病人家屬已經告了我七年。”而中國最頂級的肺移植專家陳靜瑜說,作為中國的醫生,他“真的很害怕”,感覺自己“既是病人的奴隸,也是各種體制的奴隸”。《中國新聞周刊》在中國醫療行業沖突不斷的背景下,采訪了在各自領域做出突出貢獻的頂尖醫生,在本刊看來,頂尖醫生的標準,不僅在于他們醫術的高明:一個頂尖醫生能堅持做到這樣的位置,獲得這樣的能力,不僅需要技術的錘煉,更需要其對這個行業,對這個專業的認知,以及對其中出現的種種問題的理解。頂尖醫生是一個社會、一個行業通過一定的機制共同培養塑造出來的,他們個人也必然克服了行業的種種客觀問題,專業技術的種種壁壘,對醫療這個攸關人的死生問題的行業,有著更為本質的思考。我們希望以此,折射出中國醫療行業的危機和機會,困難和可能性。正如北京腫瘤醫院院長季加孚反復提到的,在中國醫患關系緊張的節點,要解決問題的前提是,我們一定要思考“什么才是好的醫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