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誤導過我的老師們

小枝

前陣子看了部名為《天那邊》的電影，電影中水咕嚕小學的羅老師帶領學生們朗讀詞語的部分，讓人頗有笑瘋的沖動。然而，在歡笑過后，我也開始陷入深深的記憶。畢竟，在我們物資匱乏的童年里，匱乏的除了物資還有教師，以致于我們在被誤導之余依舊視他們如神靈。

小學的前幾年，我們的主要任務是認識拼音和生字。場景就如同《天那邊》的現實版，老師把生字寫在黑板上，帶領我們一遍一遍地讀：“么——欲——沒，沒子（麥子）的沒；卜——歙——悲，鋼悲（鋼筆）的悲；佛——屋——附，附苗（樹苗）的附……”老師教育我們說，他教我們的是標準的普通話發音，是完全按課本來的；老師還教育我們說，大家是新時代的小學生，以后在校一定要講普通話。對此，我們普遍覺得普通話太好學了，跟我們平常說話幾乎沒有啥區別，就是電視上那些播音員的普通話說的不太標準，讓我們很著急，只恨不能鉆到電視里去糾正他們的發音。

我們一認真學習，老師便極為高興，高興之余便會拿出本《童話大王》之類的書，給我們讀上幾篇故事。印象最深的便是他曾經讀過一篇名為《駱駝與馬》的寓言故事，他是這樣讀的——各它與馬。讀過之后，老師解釋說：“各它是一種動物，比馬大，長得就像個羅鍋了的馬。”隨后，他又照著書上的插圖，在黑板上畫了一只駱駝。我想我的這位語文老師應該更適合當一名美術老師，因為他畫的駱駝簡直太像了，以致于我在趕廟會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馬戲團的駱駝。我就像見到了自己舊友一般，興奮地拉著母親向駱駝跑去，一邊跑一邊向母親介紹：“媽，你快看，那個是各它，是不是長得就像羅鍋了的馬？”路人紛紛向我側目而視，那一刻，我為自己的博學深感自豪。多年后，每當我念到別字被人反問 “你的語文是美術老師教的吧？”時，我都會嚴肅而認真地回答：“是的。只是，為什么你會知道呢？”

忘記了究竟是幾年級的寒假前夕，語文老師開始教我們《九九歌》，老師一句一句教得認真，我們也在下面一句句聽得仔細。老師講“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時，解釋說：“一九二九的時候冷啊，手藏袖子里壓根拿不出來?！崩蠋熤v“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雁來”時，解釋說：“五九六九的時候就暖和了，柳樹都開始發芽了，七九就更了不得了，荷花都開始開花了……”至于后來老師講了什么，我的記憶中一片空白，因為那會兒我的思緒完全飛到了荷花里，原來七九荷花就開了。于是，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利用寒假時間，找個荷塘看看，荷花是不是真的開了。

就在同一年的寒假，我真的在七九來臨之際找到了一個荷塘。然而，眼前的一切讓我大失所望，非但沒有盛開的荷花，就連一片綠色的荷葉都沒有，有的僅是一根根荷葉的枯稈定格在水面上欲化未融的薄冰里。即便是如此，我依然沒敢挑戰老師的權威，我只覺得這片荷塘實在是頑皮，居然敢不按《九九歌》里的要求辦。隨著時間的推移，《九九歌》逐漸被我淡忘，直到參加工作的幾年后，無意中在微博里看到了關于“入九”之后的生活小常識，便好奇百度之，才終于明白“七九河開”不是“荷開”，是冰融化了的意思。而此時，我早已忘了當年那個誤導了我十多年的老師，究竟是男是女姓誰名誰。

可即便是如此，我依舊要感謝自己童年時候的老師們，太多的知識奠基和小小的誤導，足以讓我可以在追憶小學年代時，飽含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