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牌的位置

陳子赤

“小李，把咱們局新得的那塊大獎牌釘上。”小李上班剛剛進辦公室，董科長就吩咐道。

“好的！”小李一米七五的個頭，穿一件十分得體的“七匹狼”，配上牛仔褲和擦得發亮的皮鞋，透著干練和精明。小李答應著，拿起獎牌，望著那粉刷得雪白雪白的墻壁，有點不忍心在上面釘釘子。

“董科長，您看這獎牌釘哪兒合適？”為了慎重起見，小李征求董科長的意見。

“嗯，就釘東墻上吧！”董科長費勁地挪了挪臃腫的身體，眼皮吃力地抬了一下，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后，又低下頭去看他的象棋棋譜。他和古主任是一對勢均力敵的棋友，兩人經常把棋下得昏天黑地，每盤還來點“小刺激”，昨天他輸了六十元，輸給了古主任的“連環馬”。此刻董科長還在研究破“連環馬”的招數，神態就像廣場上那個不動的思想家的雕像。

小李費了好大的勁，終于把獎牌釘在了辦公室的東墻上。

“科長，您看可以嗎？”董科長從棋場的鏖戰中收回思緒，抬起頭，左右端詳了一會兒，眼睛也似乎睜大了許多。“哎呀，小李你看這獎牌是不是低了點兒，獎牌嘛，既然代表咱的榮譽，就得釘得顯眼一點兒。”

小李聽出科長的言外之意，拔出釘子，選了高一點兒的地方釘了下去。那釘子好像故意和小李開玩笑，專找硬地方碰，釘子彎了。又選了兩個地方，才把獎牌釘穩，他額頭上的汗也冒出來了。

這時，古主任進來了。古主任已過不惑之年，雖然注意營養保健，但白發還是毫不客氣地占據了他的“寸板頭”。只是他衣著得體，才顯得有些年輕勁兒。古主任發現墻上平添了一塊獎牌，搖頭晃腦地看了一陣，才下結論說：“這獎牌真不賴，就是右邊向下斜了點兒，你看呢，董老弟？”

董科長剛看完棋譜，正捧著杯濃茶在品味。他聽到喊聲，往墻上瞅了一眼，然后又瞟了古主任一眼，那小眼睛不知不覺地睜大了：“可不，右邊是斜了點。小李把釘子動一動。”

小李板凳還未坐穩，只得又起身把釘子重新釘了釘。

“嗯！不錯，這次挺正，高低也差不多。”古主任和董科長齊聲肯定。

小李抹了把汗，脫掉上衣，坐在椅子上喘氣，心想，都多少釘眼了，可不要再釘了。

正在這時，局長從東門背著手踱進來，那正規八字步，足顯其局長派頭。此刻小李的心就像打鼓般敲了起來，他真怕局長對獎牌的位置再有自己的看法。

局長看了看獎牌，和顏悅色地說：“這獎牌要是釘在西墻上，進門就能見著，豈不更好？”

“得，又得重新釘，看來我今天是要與獎牌耗上了！”小李想，“這回可得問清楚再釘。”

“局長，您看這兒合適不？”小李把獎牌從東墻上卸下來，放在西墻的中心位置上比試著。

“高點，再高點兒，哎，往右挪點……多了，往左點……好，就釘那兒吧！”

局長一錘定乾坤，大功告成。小李如釋重負，洗完手，穿好衣服，剛想坐下休息一會兒，就在這時下班鈴響了。小李望著終于不用再挪地方的獎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在燈光的照射下，獎牌金色的底板閃著耀眼的光輝，上面端端正正印著幾個紅色大字：行政效能先進單位。

黃玉薦自《中國文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