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曼·馬林



具有革命性的機載電子系統
1985年,“臭鼬”工廠認為我們提出的ATF機載電子系統設計方案極具競爭能力。包括筆者在內的幾位洛克希德公司資深電子專家基于以前的經驗,確定了非常穩定的系統結構、系統設計構想和結論。這些設計構想都包括在洛克希德公司所屬“臭鼬”工廠在1986年2月提交的第一份ATF項目建議中。
美國空軍需要研制一種全新設計的機載電子系統,這種系統能夠消除當時使用的機載電子系統在作戰、可靠性、維護和后勤保障等方面存在的問題。即便是在最有利的環境中,將電子設備安裝于戰斗機也是一種高難度設計項目,這主要是因為相關過程面臨多種因素的嚴重制約:容量(體積)、重量、有限的電能、冷卻、高振動環境以及其他情況。在ATF研發過程中,我們收集了當時所有型號機載電子系統的大量數據:這些數據并非設計工程數據,而是基于美國空軍現役戰斗機中隊所提供的真實數據。該軍種有效保存了各種資料,包括所有武器裝備的維護情況。
美國空軍當時的戰斗機機載電子系統存在許多問題。由于電子設備模塊的冷卻不足,導致該系統的可靠性一般。由于每架飛機都安裝了大量不同型號的電子設備模塊,導致零部件以及用于測試和檢驗失效模塊所需的地面保障設備的成本增加。此外,許多此類模塊以集成方式安裝于所謂的“黑盒子”內部,因此當某個模塊的任何一個部分失效,都必須拆下整個“黑盒子”并將其送往維修站處理。因此,我們確定了幾項基本的設計原則:首先,必須認識到采用強制性空氣冷卻方式無法提高機載電子系統的可靠性。在此前數十年內,一直采用由高速風扇為所有“黑盒子”吹氣的冷卻方式,但冷卻效果一般。我們計劃安裝液體冷卻系統,這是一種極具創新性的冷卻方式。
其次,我們認為不存在不可拆卸的“黑盒子”。系統的物理結構將允許在飛機內部對單個失效模塊進行測試、分析、拆卸和更換。雖然這種方法曾在很大程度上成功運用于美國海軍P-3C型巡邏機,但它從未運用于戰斗機。
再次,我們將努力限制電子設備模塊的數量。我們希望避免出現類似于早期系統(如海軍S-3A“北歐海盜”反潛機)在保障領域所面臨的噩夢般情景,這種由洛克希德公司研制的飛機創造了安裝1200個模塊的記錄。此外,還有多種型號的飛機在設計機載電子系統時配備了500多種模塊。
由此,我們提出了以下建議:
機載電子設備的安裝方式必須滿足拆卸失效模塊的要求;所有子系統均采用通用模塊設計方法,以使機載電子系統的模塊型號少于100種;采用液體冷卻系統并大幅度提高可靠性;采用系統自我檢測和分析方式自動判斷出失效電子模塊,從而讓一名空軍維護人員就能夠迅速發現、拆卸和更換此類模塊。
這種系統設計方式不僅基于一種清晰的技術思維,而且與經驗豐富的機載電子系統工程專家的某種強烈情緒密切相關,他們數十年來一直因傳統的“黑盒子”電子系統設計方法而受到外界的批評。即便那些試圖維持現狀的人士對此發起挑戰,我們也絕對不會改變立場。
我們提出的機載電子系統設計方案還具有其他多種創新特點,包括座艙的一體化顯示器和控制設備等。為了滿足美國空軍提出的性能需求,我們必須設計和研發多種新式軟件。我們確保在建議書中涵蓋涉及所有軟件的初始功能設計方案,這些軟件將安裝在飛機內部的多臺超高速計算機模塊。F-22是有史以來軟件集中程度最高的戰斗機,它能夠為飛行員在作戰狀態下提供全面的實時支援。我們確信這種系統設計不僅具有高度的獨創性,而且是滿足極為苛刻的性能需求的現實性方式之一。
此后,我們的F-22研發小組匯集了多個高水平的機載電子系統次級承包商,它們為使這種獨特的系統設計成為現實做出了重要貢獻。根據這種設計方案的要求,所有分包商都必須使用通用型模塊,其中許多是由它們的競爭者研制。我們確信這種獨特的設計方案能夠在代價較低的情況下提高系統性能和可靠性,同時也能讓我們處于有利的競爭態勢。
提交初始ATF建議書
美國空軍要求參加項目競標的所有公司的Dem/Val建議書都必須包含特定內容并滿足頁數要求(逐卷提供)。在航空航天工業領域,撰寫質量一流的建議書是一項極為困難和令人頭痛的任務。雖然此項工作是各飛機公司的最重要事務之一,但絕大多數工程技術專家都不善于完成這種任務。洛克希德公司的第一份建議書于1985年年中完成,但其質量卻出人意料地相當一般。
1985年9月底,洛克希德公司邀請斯雷公司總裁阿爾頓·斯雷對建議書進行深入評估。斯雷此前曾擔任美國空軍系統司令部司令(四星上將),他以及由他選擇組成的“紅組”以冷酷無情而著稱。在兩個小時的會議上,他們對我們撰寫的建議書逐頁進行了分析,并且提出了極為尖銳的意見。建議書的系統工程卷受到了尤為嚴厲的批評。洛克希德公司的CEO安德森和總裁基欽當時都在現場,而這是我唯一目睹前者真正當眾發怒的情形。安德森滿臉通紅,大聲斥責包括基欽在內的所有本公司人員。他認為我們沒有選拔合適人員撰寫建議書,并隨即要求高管們立刻在公司內部選擇幾名最優秀的系統工程師從事此項工作。
我們連夜挑選了幾名極富進取精神的一流系統工程師參與ATF項目,他們在斯雷召開簡報會的次日早晨乘飛機抵達伯班克機場。當他們與我會面時都表示:“我們將一直在這里工作,直到你同意我們返回。”我們徹底重新撰寫了建議書,期間沒有任何休息。新的研發小組由奧尼爾負責,他在1985至1987年擔任系統工程主管。他及其率領的團隊迅速撰寫了質量一流的系統工程卷。
我當時負責撰寫和編輯建議書的內容摘要卷。赫珀擔任建議書撰寫和圖表繪制的總負責人,他還用大量時間認真審核了我們起草的稿件。這份建議書的幾乎一半內容由圖表組成,每張圖表都由包括我、赫珀、奧斯伯恩、奧尼爾、伯奇和理查德·亨德森(此后被任命為公司建議書項目主管)在內的幾名高管詳細審核。
11月底,我們開始看到成功的曙光,公司高管們都意識到能夠在1985年12月10日的截止日前向空軍提交一份質量極高的建議書。然而,美國空軍此時要求參與競標的各方暫停撰寫Dem/Val建議書,因為該軍正在醞釀對該項目進行重大調整。12月16日,美國空軍公布了項目調整內容,主要是改變了對低可探測性的性能需求。美國空軍做出了正確的決定,即它需要一種隱身性能大幅度提高的戰斗機。我們在獲知調整內容后異常欣喜,并確信這種態勢將有助于大幅度強化我們的競爭地位。endprint
美國空軍將提交建議書的截止時間推遲至1986年。我們在12月23日暫停了ATF研發項目的所有工作,所有人員都渡過了一個漫長的圣誕節假期。負責起草建議書的小組從1986年1月2日重新開始工作,并在1986年初完成了最后階段的相關工作。2月18日,我們向美國空軍提交了建議書。公司參與ATF項目研發的所有人員當時都已精疲力竭,我們對成為第一輪入圍的3個勝利者持謹慎樂觀態度。然而,此后不久又發生了一次意外事件:美國空軍對ATF項目的總體結構又進行了調整。
帕卡德委員會的影響
1985年年底,時任美國總統的羅納德·里根任命惠普公司創始人之一及董事長戴維·帕卡德組建一個“藍帶”委員會,并由該委員會向政府提交旨在改進國防采購體系的政策建議。帕卡德曾于尼克松總統第一任期內的1969至1971年擔任國防部副部長,他不僅對防務采購政策提出了獨特觀點,而且是一位無所畏懼的擁有獨立思想的人士。1969年,帕卡德就對美國當時的防務采購方式表示不滿。1986年,他對該體系的運行方式更加厭惡。帕卡德提出的一項主要建議是,結構復雜的新式武器系統必須首先制造出原型并由其展示項目的可行性,隨后再制定系統的制造設計方案。
例如,日期標注為1986年2月18日的帕卡德委員會報告指出:“在實施全面大規模研發之前,必須將重點置于制造和測試原型系統和子系統。在研發工作的這種早期階段,必須組織范圍廣泛的非正式競爭并采用經過優化的采購流程。該階段必須體現出以下態勢,即經受測試的新技術不僅能夠大幅度提高軍事能力,而且能夠在做出全面研發決策之前進行具有現實意義的成本評估。”基于帕卡德委員會提交的政策建議,美國空軍對ATF的Dem/Val項目進行了徹底調整。1986年5月,該軍種公布了2項新的重要需求。第一,參與項目競標的公司必須設計、制造和試飛2種原型機;第二,相關公司必須在地面實驗室設計和展示新型機載電子系統的硬件和軟件。
1986年6月,我們開始不分晝夜地加班修訂建議書的內容。在此期間,我與赫珀進行了另一次直率的爭論,后者當時堅持在原型機上使用普通金屬材料──主要是鋁和鈦,因為這是一種低風險方法。我堅決主張為贏得競爭應大量使用重量較輕的新型非金屬合成材料,甚至不惜在一次大規模會議上與赫珀激烈爭辯后離開會場。我的觀點最終獲得認可:我們向空軍提交的新建議書中承諾將在很大程度上使用先進的復合結構材料。
1986年7月,我們向空軍提交了經過修改的建議書。根據相對樂觀的預測,Dem/Val項目的成本約為11億美元。由于政府當時為該項目設置的固定價格合同金額為6.91億美元,因此如果我們在項目競標中獲勝,將會超支約4億美元。7月初,基欽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接受政府固定價格合同的決策(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在當前的國防預算背景下)。由于當時我們仍然處于項目競爭階段,因此沒有就此項決策與另外2個合作伙伴進行溝通。
第一輪競標的勝者
1986年10月31日,星期五,美國空軍宣布ATF項目第一輪競標的2個獲勝者是洛克希德公司和諾思羅普公司。我跳上一張辦公桌并大聲向項目小組宣布了這個好消息。這是一次體現出巨大優勢的勝利,洛克希德公司也由此重新強勢回歸戰斗機研制領域。我接受了《洛杉磯時報》記者的長時間電話采訪,并在采訪中預測我們將與諾思羅普公司進行非常激烈的競爭。我們當時都已處于筋疲力盡的狀態,以至于沒有為此組織慶祝儀式。我第一次提前回家,雖然身心俱疲,但心情非常舒暢。我打電話給斯雷,衷心感謝這位嚴厲的“紅組”審核大師對我們做出的巨大貢獻。
1986年11月1日出版的《洛杉磯時報》將我們的勝利列為頭版頭條新聞。在此后幾個月內,我們試圖確定競爭結果的具體情況。我們對排名做出的最樂觀預測是:(1)洛克希德公司;(2)諾思羅普公司,得分與前者極為接近;(3)波音公司;(4)通用動力公司。其余參與者的排名依次為麥道公司、羅克維爾-北美飛機公司以及格魯曼公司。在此次項目競標中,兩家專門研制戰斗機的公司都未能進入前三名,而是另外兩家在隱身技術領域處于前列的公司贏得了項目勝利。我們此前確定的底線是:由洛克希德-波音-通用動力公司組成的聯合研發小組進入ATF項目的最后競爭。
最后一輪競爭的開始
意大利空中力量戰略家朱利奧·杜黑指出:“如果沒有一支能夠取得制空權的空中力量,那么將無法建立一支足夠的國防力量。”杜黑所稱的“制空權”被美國空軍用“空中絕對優勢”一詞所代替,而該軍種希望借助ATF在21世紀形成這種態勢。也正是懷著這種堅定的信念,由洛克希德-波音-通用動力公司組成的聯合研發小組從1986年11月3日(星期一)黎明時分開始正式實施合作研發。與此同時,我開始擔任這一強大聯合研發機構的主管。最初,參與該項目的人員互不相識,但這種情況迅速發生了變化。在這個結構復雜的聯合研發機構中,我盡最大努力運用“臭鼬”工廠的項目管理方法。
美國空軍將我們和諾思羅普公司分別主導的兩個研發項目命名為F-22和F-23。ATF項目競爭的Dem/Val階段將持續50個月,至1990年12月31日結束。美國空軍對ATF項目提出了范圍廣泛的性能需求,這些需求具有深思熟慮、重點突出、綜合性強以及要求嚴格等特點。根據相關需求,這種戰斗機的平均生產成本不超過3500萬美元,最大起飛重量低于22.68噸,它必須具備優異的隱身、超音速巡航和機動性能,并且安裝性能極為先進的一體化機載電子系統。與F-15相比,ATF必須在性能上實現較大提升:在全球部署環境中更加可靠、更易于維護和保障。在實現上述性能需求的基礎上,我們能夠在設計方案中增加一切具有工程可行性的要素。美國空軍要求這種飛機必須采用所謂的“歷史清白式”設計,即它安裝的一切零部件均為新產品。這無疑是一項極為艱巨的任務──有時讓人難以忍受,有時又充滿樂趣。
這種新式戰機的原型機研發階段被稱為所謂的“最佳努力”項目,目的是在項目的制造階段降低風險。在該階段未提出內容詳細的合同需求,而只是對需求進行一般性描述。這方面的例外之一是戰機的機動能力,與其他性能需求相比,美國空軍對這種性能的要求顯得尤為詳細。美國空軍顯然堅持要求戰斗機必須具備突出的機動性能,而且不希望為實現極為苛刻的隱身性能目標而在機動性方面做出妥協。在為期4年多的項目競爭中,這種態度始終沒有變化。endprint
運用這種所謂的“最佳努力”方式意味著我們必須確定“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原則以及具體內容。例如:我們決定其中一架原型機必須具備導彈發射能力,而美國空軍并未提出這種要求。在機載電子系統方面,聯合研發小組及其次級承包商必須確定在原型機上安裝哪些機載電子設備以及多少種相關任務軟件。在項目研發初期,我們通過激烈爭論迅速解決了上述問題,而且此后從未進行調整(我們此后意識到在1987年做出了一些質量極高的決策)。
組建F-22聯合研發小組
對于由洛克希德-波音-通用動力公司共同組成F-22聯合研發小組的約100名主要科研人員而言,1986年11月3日至7日是令人難忘的一周,他們在此期間都擁有了一些新的人生體驗。11月2日,星期日,聯合研發小組所有人員于當天晚間全部抵達伯班克并為次日的組建會議作準備。對于所有人而言,這都是一種非常獨特的體驗,3家公司的代表在會上對各自提交的建議書的內容進行了小結。
11月6日(星期四),美國空軍ATF系統項目辦公室(SPO)的技術總監(總工程師)埃里克·阿貝爾向聯合研發小組正式介紹了該軍種對3家公司此前提交的建議書的評估,并重點描述了這些建議書的優點和薄弱環節。從阿貝爾介紹的情況顯然可以看出,洛克希德公司建議書的系統工程卷以及內容詳細的降低風險計劃是其獲勝的關鍵因素。阿貝爾的坦率和客觀給F-22聯合研發小組的人員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這種印象在此后50個月內一直沒有改變。
作為聯合研發小組項目辦公室主管,我擁有直接聽取波音、通用動力和洛克希德公司項目主管匯報的權利。
迪克·哈迪,波音公司項目主管,1959年畢業于麻省理工學院,作為航空工程師直接進入波音公司。他是一位語言簡潔、意志堅定、有條理以及極為忠誠的高管,對贏得項目競標充滿信心。和我一樣,哈迪雖然出生于美國東北部,但此時已經在西北地區定居多年。
蘭迪·肯特,當時擔任通用動力公司副總裁以及F-22項目總監,他在二戰期間曾作為步兵在歐洲服役。這位老資格的航空動力學專家具有極強的分析能力,而且是一位擁有豐富經驗的工程師和經理。他在我們的聯合研發項目辦公室中擁有最為豐富的戰斗機研發經驗,而且致力于贏得其職業生涯的最后一次項目競爭的勝利。
杰克·戈登,在“臭鼬”工廠擔任F-117A項目的總工程師,他此后成為F-22項目主管。戈登此前已經在航空工業界工作23年,擁有斯坦福大學的機械工程碩士學位,并且是一位充滿自信的經理。他在F-22項目啟動過程中發揮了巨大的幫助作用,此后成為“臭鼬”工廠的副總經理。
鮑勃·布蘭查德,繼續擔任洛克希德公司的F-22項目副總裁以及聯合研發小組副總監。
我們成為一個極具凝聚力的管理團隊,所有成員密切合作,互相尊重和支持,而且都具有贏得競爭勝利的極強信心。
根據合作協議的要求,聯合研發小組項目辦公室向一個由3家公司共同組成的執行委員會(ExCom)報告工作,該委員會每2個月召開一次聯席會議。F-22 ExCom最初由7位執行委員組成,委員會主席由約翰·布里曾丹擔任,他當時洛克希德航空系統集團公司總裁。其他委員包括:理查德·赫珀,時任洛克希德加州公司總裁;萊昂內爾·阿爾福德,時任波音公司高級副總裁;亞伯拉罕·古爾,時任波音軍用飛機公司總裁;查爾斯·蒂凡尼,時任波音先進系統公司副總裁;理查德·亞當斯,時任通用動力公司航空航天公司執行副總裁;赫伯特·羅杰斯,通用動力公司福特沃斯分部副總裁及總經理。ExCom的人員構成此后經歷了多次調整,主要是相關人員退休所致。唯一在1986至1990年期間一直擔任委員會成員的是羅杰斯,他為我本人以及整個聯合研發小組項目辦公室都提供了很大幫助。1988年11月,肯尼斯·坎尼斯特拉接替布里曾丹擔任洛克希德航空系統集團公司總裁,并且由此開始至1995年擔任委員會主席。
我面臨的首要任務是組建一個旨在贏得項目競爭的具有凝聚力的洛克希德-波音-通用動力聯合研發小組,其次是建立一個具有同樣強大凝聚力的一流次級承包商研發小組。對于我本人以及項目辦公室的其他主管而言,確保這些小組的凝聚力始終是最為重要(在某些時候甚至是唯一)的職責。
我領導的聯合研發小組以及空軍SPO都有許多具有極強個性的人員。雖然所有人都滿懷自信,但這種自信并不總是具有合理性。雖然并非所有人都具備較強的人際交往能力,但沒有多少人去刻意追求。整個研發過程都充滿了艱苦和嚴肅的競爭氣氛,而我在絕大多數時間內都對這種氣氛情有獨鐘,而在其他時間里,這些中年男人表現出的孩子氣也令人沮喪。在研發項目實施期間,我的杜松子馬提尼酒消耗得特別快,通常每晚會被我喝掉4瓶。即便如此,我仍然堅持每天清晨7時進入辦公室并迅速投入工作。參與ATF項目的空軍主要人員以及次級承包商的經理們都知道每天能夠很早與我進行溝通,他們也確實經常采取這種做法。我基本上每天下午6時離開辦公室回家。
聯合研發小組的內外關系
F-22聯合研發小組作為一個結構相當緊密的聯合研發機構運行,事實能夠很容易驗證這種觀點。要在整整50個月的每一天都確保這種態勢得以持續,實際上取決于哈迪、肯特和我三者之間的相互關系。所有決策和指導性意見都由我們三人以合作方式實時做出(提出)──通常僅僅采用口頭方式。在波音公司總部所在地西雅圖、通用動力公司的福特沃斯以及洛克希德公司總部所在地伯班克,F-22研發項目都設有高度保密的獨立工作區域,而且配備了安全警戒人員。聯合研發小組項目辦公室負責控制該項目所有工作,而不僅僅是當地公司的管理工作──即便有時會在這方面出現問題。
ExCom反復告誡我必須脫離洛克希德公司的內部管理事務──我確實做到了這一點。但是,這種脫離僅僅持續一段時間。同時,我應當將所有時間和精力用于聯合研發項目的領導工作。在項目競標的最后一段時間內,我從未參與洛克希德公司的高管會議,并且拒絕介入本公司與ATF競爭不直接相關的任何活動。在F-22聯合研發小組內部,雖然我們專門制定了工作原則和流程,但它們均未有效地付諸于文字形式或是被嚴格遵循。然而,促使我們積極工作的最大動力是時間──我們不允許任何人遺忘這項基本原則。endprint
根據項目合作協議所形成的共識,參與ATF項目競爭的3家公司各獲得三分之一的合同份額,這意味著每家公司都必須提供投資總額的三分之一。我并未嘗試使用洛克希德公司的標準化次級承包政策和流程。實際上,當出現涉及需要投入經費才能解決的問題(此類問題多次出現)時,我們根本不需要耗費精力研究決定各公司的出資份額問題。上述三等分原則確實有助于增強聯合研發團隊內部的凝聚力。此外,它還使管理者和律師避免就此類問題爭論不休。我們在處理所有涉及經費的問題時都按照三分之一的比例出資,事情由此變得非常簡單。聯合研發小組很少受累于大量文件的掣肘,這無疑是一件極為幸運的事情。
我們的目標是在聯合研發小組內部以及在小組與空軍之間建立完全開放的合作關系,這種合作關系體現于項目的各個要素:技術性能、涉及細節的計劃和方案、預算和財務管理成效等。雖然實現這種目標的努力在某些時候令人痛苦,但我們一直堅持采用這種方式。
作為聯合研發小組項目辦公室經驗最為豐富的次級承包主管,布蘭查德負責確定次級承包方式,而這種方式顯得非常簡單:如果我們最終贏得ATF研發項目,那么任何贏得F-22研發項目次級合同的承包商都能夠與我們繼續合作。而這種合作的唯一條件是:次級承包商都必須在最后選擇階段交付產品。美國空軍采用了這種所謂的“打包協議”。我們與各個層次的主要次級承包商都保持了極為密切的合作關系,而且通常因為繞過了指揮鏈管理原則而違反了相關政策。然而,我們與這些次級承包商之間都維持了充分的相互信任。
此外,我們還與兩家相互競爭的發動機承包商──通用電氣公司和普拉特·惠特尼公司保持了較為密切的合作關系。這兩家公司當時都在根據我們提出的特殊需求研制具備低可探測性的發動機噴口。我們對它們保守具有競爭性的敏感信息給予了充分信任,而這兩家公司對我們也是如此。我們與這兩家發動機公司建立了極為有效的項目管理和工程合作關系。
作為F-22聯合研發小組運行模式的組成部分,我們并未致力于收集競爭性情報并進行競爭態勢分析,實際上“無視”由諾思羅普和麥道公司組成的F-23聯合研發小組的存在。我們認為正確的戰略應當是將注意力集中于美國空軍提出的項目需求,并在可能的情況下滿足這種需求,同時沒有必要玩弄陰謀詭計或政治花招。我們曾簡要討論過實施大規模廣告宣傳的問題,但ExCom和F-22聯合研發小組都認為這種行動缺乏應有的價值。三家公司的CEO以及ExCom對以下問題極為重視,即必須確保多位未參與ATF研發項目的高管不介入F-22聯合研發小組的日常活動。在整個項目實施期間,這些高管幾乎都能毫無差錯地遵守上述要求。例如波音公司的CEO弗蘭克·索倫茲每次與我會面時都會問我是否與波音公司的人員產生矛盾,我始終回答沒有任何問題。
費恩接任項目主管
1986年12月,美國空軍任命小詹姆斯·費恩上校接替阿爾伯特·皮西里洛上校擔任該軍種ATF項目主管。費恩是一位身材瘦削和心態平和的軍官,他于1963年畢業于美國空軍學院,曾作為轟炸機和戰斗機飛行員在一線部隊服役。他還在空軍試飛員學校深造,并長期作為試飛員在莫哈維深處的愛德華茲空軍基地工作。費恩晉升為空軍中校后曾在愛德華茲空軍基地擔任A-10攻擊機混編試飛分隊指揮官,并且多次完成了夜間高精度對地攻擊試飛任務。費恩的這種經歷讓所有人(包括我本人在內)都心存敬畏。
費恩對ATF項目的發展產生了巨大影響──這種影響類似于1枚精確制導炸彈準確命中目標后產生的效果。他具有無所畏懼和行動敏捷的個性,并在擔任空軍ATF項目主管的49個月內一直采取了鐵腕政策。空軍于1989年晉升他為準將,雖然此事令許多人吃驚,但我對此絲毫不足為奇。毫無疑問,如果沒有費恩的有效領導,ATF項目的研發目標(尤其是研發進程)將難以實現。費恩對工作的要求非常嚴厲,尤其是那些最初與他并不熟識的人員對此更是難以適應。并非所有人都喜歡費恩的個性,但是空軍任命他擔任ATF項目主管顯然是一項正確決定。他對自己所擔負工作的重點內容──全面負責項目實施了如指掌,對任務計劃必須取得的成果也提出了明確要求。
空軍SPO的總部設在位于俄亥俄州萊特-帕特森空軍基地的航空系統分部,在這里工作的軍官和文職人員都體現出令人鼓舞和高效務實的工作干勁。SPO的技術總監(通常被賦予總工程師的保密代號)阿貝爾擔任高級執行部(SES)的成員,他也是一位極富進取精神和充滿自信的優秀工程師。我將阿貝爾稱為空軍項目辦公室的“軍士長”,因為他的語氣類似于英軍皇家陸軍團級部隊的軍士長。他在許多會議上(一些會議甚至有上百人參加)都使用這種語氣發言并使會場紀律變得嚴肅。阿貝爾對技術發展具有深刻認識,并具有果斷決策的能力。
費恩在作戰方面所對應的同級官員是戰術空軍司令部的戴維·麥克科勞德上校,后者是一位技術高超的戰斗機飛行員和管理大師,他當時擔任戰術空軍司令部的ATF需求(先進項目)主管。我從1982年開始就與麥克科勞德共事,他當時還是一名少校軍官,在美國國防部的絕密部門擔任F-117項目參謀軍官。2年后,他晉升為F-117隱身戰斗機聯隊(部署于內華達州的托諾帕試驗場)的作戰副主管。他曾駕駛F-117執行了多次夜間訓練任務,對隱身性能高度重視。作為一名接受過專業培訓的工程師和一名高水平飛行員,麥克科勞德具有待人熱情、聰明能干、口齒清晰、行事果斷等特點。最重要的是他擔任了領導職務。
皮西里洛、費恩、阿貝爾和麥克科勞德都是ATF項目的真正奠基者,對于我本人而言,能夠與他們一起工作實屬幸運。他們(以及他們選拔的許多人員)成為空軍的一支高水平項目管理團隊。在競標項目的最后階段,費恩每天都親自處理相關事務。
在更高層次,空軍的兩位將軍在推動ATF項目發展方面發揮了主要作用。其中一位是約瑟夫·拉爾斯頓,另一位是約翰·賈奎什。拉爾斯頓準將當時擔任戰術空軍司令部作戰需求主管(麥克科勞德的上司),他作為F-117隱身戰斗機項目的主要奠基人之一,不僅對隱身技術的重要性深信不疑,而且積極推動該領域的發展。隨著ATF項目研發進程的不斷深化,拉爾斯頓晉升為少將并接替賈奎什少將擔任國防部技術項目總監,后者晉升為中將并被任命為分管采購工作的空軍部副部長。
(未完待續)
(編輯/一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