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法上的請求權基礎

摘 要：本文研習中國民法上的請求權基礎均以上述民事法律為基礎。根據當事人可以主張的請求權的內容并根據王澤鑒教授所言請求權基礎的檢查次序①，可以依次分為以下七類：①合同上的請求權；②類似合同請求權；③無因管理上的請求權；④物上請求權；⑤不當得利請求權；⑥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⑦其他請求權。本文將根據這種請求權基礎總結分析合同上的請求權以及物上請求權。

關鍵詞：民法；請求權；物上請求權

所謂歷史方法，指就案例事實發生的過程，依序檢討其法律關系[1]。而請求權方法系指處理實例應以請求權基礎（或稱請求權規范基礎）為出發點[1]。這兩種方法相比較，請求權基礎的方法更為合理[1]。請求權基礎的方法則需要對一國民法上的請求基礎體系加以系統研究方能準確適用。

要研習中國民法上的請求權基礎，首先需明確請求權基礎的基本含義。依王澤鑒教授的見解，典型的案例題的構造是：誰得向誰，依據何種法律規范，主張何種權利[1]。因此，解決案例題的主要工作在于，找到支持一方當事人向他方當事人有所主張的法律規范。而這種可供支持一方當事人得向他方當事人有所主張的法律規范，即為請求權規范基礎簡稱請求權基礎。并且，請求權基礎按照其結構形態予以分類可以分為完全性法條、不完全性法條及準用、擬制性規定。

一、合同上的請求權

按照合同上履行義務的主次進行分類，基于合同而產生的請求權，分為兩種基本類型：①合同履行請求權；②次合同請求權。以買賣合同為例，前者如買受人可以請求出賣人轉移標的物的所有權，后者如因標的物存在瑕疵，買受人可以請求損害賠償。

（一）合同履行請求權

1.合同履行請求權的構成要件

合同履行請求權是主合同請求權，應優先于次合同請求權予以檢查思考。《民法通則》第84條第2款規定：“債權人有權要求債務人按照合同的約定或者依照法律的規定履行義務。” 就合同而言，指的就是這種履行請求權。合同履行請求權應當具備以下法律要件：

①合同成立：須發出要約和承諾到達。

②合同有效：須具有合同的有效要件，如當事人有民事行為能力、標的確定可能、意思表示真實、不存在合同無效的情形。

③合同存在：是指合同本身并未因撤銷、解除、終止等事由而消滅。

④所主張的請求權并未因清償、代物清償、抵消而消滅。

⑤對履行請求權，沒有拒絕給付的抗辯權②。

2.格式條款成立的分析

格式條款是當事人為了重復使用而預先擬定，并在訂立合同時未與對方協商的條款。其不同于一般的合同條款，一般的合同條款經過要約和承諾使雙方達成一致意見，而格式條款訂立之時并不與對方商量，由一方予以擬定并反復對諸多當事人使用。

格式條款的成立須有特殊的規定。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應當遵循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對方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按照對方的要求，對該條款予以說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免除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的，該條款無效。對格式條款的理解發生爭議的，應當按通常理解予以解釋。對格式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應當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格式條款和非格條式款不一致的，應當采用非格式條款。

3.合同的有效要件

合同履行請求權的發生，除了合同成立之外，合同應當有效。如當事人有民事行為能力、標的確定可能、意思表示真實、不存在合同無效的情形。這是合同的一般有效要件。如果法律、行政法規對合同有效有特殊規定或者合同本身對合同有效有特殊約定的，還應當遵循特殊有效要件。合同具備有效要件，即該合同完全有效。合同不具備有效要件時，即合同不完全有效。不完全有效的合同分為效力無效合同、效力待定合同、可撤銷合同。法律設有詳細規定，現總結之：

無效合同之所以無效，或是因當事人行為能力的限制，如無民事行為能力人的民事行為、限制行為能力人依法不能獨立實施的民事行為，或是因為標的不適當，如損害第三人利益的行為、違背公序良俗的行為、違反法律以及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的行為。

效力待定合同之所以效力待定是在于當事人行為能力的限制，如限制行為能力人訂立的合同、無權代理人訂立的合同、無權處分人訂立的合同。

可撤銷合同之所以可撤銷，或是在于意思表示不真實，如重大誤解訂立的合同、被欺詐、被脅迫或者乘人之危訂立的合同。或是在于明顯違反法律基本原則，如顯失公平訂立的合同。可撤銷合同的撤銷權應當向裁決機構請求行使，并且應當在法定的除斥期間內予以請求。

4.合同無效或被撤銷的法律后果

雖然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之后，不發生合同履行請求權，但會產生其他后果：①給付的返還請求權：給付的財產應當予以返還；不能返還或者沒必要返還的，應當折價補償。②損害賠償請求權：有過錯的一方應當賠償對方因此所受到的損失，雙方都有過錯的，應當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

（二）次合同請求權

次合同上的給付請求權，指的是在主給付義務的履行過程中因債務人違反主給付義務，或因合同解除而發生替代主合同請求權，或與之并存的請求權③。其主要類型有三：合同不履行的損害賠償請求權；因合同解除而發生的恢復原狀請求權；買賣、租賃等合同上的瑕疵擔保請求權。

1.合同不履行的損害賠償請求權

合同不履行的損害賠償請求權構成要件有三：①債務人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②須因之致使債權人受有損害；③義務的違反與損害之間具有因果聯系。但需要指出的是，《合同法》第107條、第112條雖然是完全性法條，仍需結合《合同法》第113條第1款這一補充性法條予以適用。但是，法律對債務人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的法律后果的規定，不管是給付遲延，還是不完全履行，都有相應的請求次序，能繼續履行的不僅可以請求繼續履行也可以請求損害賠償。

2.合同解除的恢復原狀請求權

合同解除的恢復原狀請求權發生在合同被一方當事人依法解除之后，解除后發生兩方面的效果：一方面使迄未履行給付義務歸于消滅；兩一方面則是使已履行的給付發生恢復原狀請求權。這種恢復原狀請求權可以表現為恢復原狀、采取其他補救措施，賠償損失。

3.瑕疵擔保請求權

對于瑕疵擔保請求權，《合同法》對買賣合同、租賃合同等設有規定。這里僅總結分析出賣人的瑕疵擔保義務、出租人的瑕疵擔保義務。

出賣人的瑕疵擔保義務。標的物的出賣人就其物的瑕疵負有擔保義務，應當擔保其物根據《合同法》第133條的規定交付于買受人之時，不存在損害標的物的使用價值的瑕疵或者合同約定的瑕疵。買賣的標的物存在瑕疵，買受人可以根據《合同法》第148條、第153條至第155條的規定要求解除合同或者要求買受人賠償損失。

出租人的瑕疵擔保義務。租賃物有瑕疵之時，出租人負有擔保責任。關于出租人的瑕疵擔保義務，《合同法》第216條規定：“出租人應當按照約定將租賃物交付承租人，并在租賃期間保持租賃物符合約定的用途。”租賃是一種繼續性合同，所以其瑕疵擔保責任不限于其交付之前存在，對租賃關系持續期間，出租人也應當負責。《合同法》第233條規定：“租賃物危及承租人的安全或者健康的，即使承租人訂立合同時明知該租賃物質量不合格，承租人仍然可以隨時解除合同。”這也是基于租賃合同的繼續性，特別關注承租人的安全和健康的保護，并且承租人在這種情況下的合同解除權沒有除斥期間的限制。又關于租賃物的瑕疵，出租人負有維修義務。

二、物上請求權

物上請求權之所以列在不當得利及侵權行為之前加以檢查思考，是因為物權變動通常是后者兩項的前提。我國民法上的物權，不僅包括所有權，而且還包括用益物權、擔保物權等。至于物權變動的原因，有基于當事人的法律行為（，也有基于法律行為以外的事件。

（一）所有人的物上請求權

1.所有物返還請求權

所有人對于無權占有或者侵奪其所有物者，有權請求返還原物。因此，所有物返還請求權的要件有二：①請求權人是所有權人；②被請求權人須是無權占有，或者是違反所有人意思而占有其物。被請求權人占有該物，是否存有過錯，在所不問。

2.所有物排除妨礙以及消除危險請求權

所有人對于妨礙其行使物權或者可能妨礙其行使物權的，有權請求排除妨礙或者消除危險。因此，首先，相對人對于妨礙事由的發生是否存在過錯在所不問。其次，對所有權的侵害須有不法性，故所有權的內容如果是受到法律的合理限制或者如果是當事人的約定而負有容忍義務之時，不可能產生此種請求權。但是，這種情形下雖無所有物排除妨礙以及消除危險請求權，如果因相對人的行為致使產生損害，可以請求賠償損失。

3.所有物恢復原狀請求權

所有人對于相對人毀損其物，所有人享有恢復原狀請求權。這種恢復原狀請求權包括請求修理、重作、更換或者恢復原狀等多種方式。同時，這種請求權不因相對人不存在過錯而消滅。

（二）占有人的物上請求權

1.占有人的物上請求權

《物權法》第245條第1款規定：“占有的不動產或者動產被侵占的，占有人有權請求返還原物；對妨害占有的行為，占有人有權請求排除妨害或者消除危險；因侵占或者妨害造成損害的，占有人有權請求損害賠償。”以占有人返還原物請求權為例，其構成要件包括占有的喪失，并且導致該喪失是因被侵奪。

因所有人的物上請求權，旨在終局地保護所有權，但是占有人的物上請求權，僅在于暫時維護法秩序的和平，因此，直接占有人及間接占有人均可以主張該項請求權，無權占有也適用。但是應當注意本條第2款的規定，占有人返還原物請求權的行使存在法定的除斥期間，為自侵權發生之日起一年。

2.占有人與恢復請求權人之間的關系

恢復請求權人向無權占有人請求返還占有物之時，關于占有人為占有物支出的必要費用的償還問題，占有物的毀損滅失無法返還之時的賠償責任，《物權法》以占有人是否善意為準，都進行了規定，以下分述之：

善意占有人。善意占有人因使用占有物，致使占有物受到損害的，可以不承擔賠償責任。善意占有人雖然應當向權利人返還原物及其孳息，但是善意占有人有權請求支付其因維護該占有物支出的必要費用。善意占有人占有的占有物毀損、滅失，該占有物的權利人請求賠償的，善意占有人雖然應當將因毀損、滅失取得的保險金、賠償金或者補償金等返還給權利人。但是，如果權利人的損害未得到足夠彌補的，善意占有人有權拒絕賠償損失。

惡意占有人。惡意占有人因使用占有物，致使占有物受到損害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惡意占有人不僅應當向權利人返還原物及其孳息，并且無權有權請求支付其因維護該占有物支出的必要費用。惡意占有人占有的占有物毀損、滅失，該占有物的權利人請求賠償的，惡意占有人不僅應當將因毀損、滅失取得的保險金、賠償金或者補償金等返還給權利人。而且，如果權利人的損害未得到足夠彌補的，惡意占有人還應當賠償損失。

三、結語

一國民事法律規范上的請求權基礎的總結分析是為便于請求權基礎方法的運用。在我國民法的研究中，關于民法的研究均是以法律關系為核心予以研習，而且大陸法學院各教科書均是重視概念的解說，鮮有以請求權基礎為核心研習民法。本文參照了王澤鑒教授的上述著作，對上述合同法上的請求權與物上請求權的基礎的總結分析均是結合中國現行民事法律規范予以進行，且注重分析其法律構成要件。不過，請求權基礎的總結分析應當進行更加深入與全面的研究。但因本文篇幅所限，只能以期拋磚引玉了。

注釋：

①王澤鑒先生認為，基于目的性的考慮，請求權基礎有一定的檢查次序，遵循一定的檢查次序具有避免遺漏等重大的意義。詳見王澤鑒《民法思維——請求權基礎理論體系》，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版，第57-61頁

②《合同法》上規定的抗辯權頗多，如同時履行抗辯權（《合同法》第66條），后履行抗辯權（《合同法》第67條），不安抗辯權（《合同法》第68條），因抗辯權不屬于本文總結分析的內容，在此不贅

③該定義借鑒了王澤鑒先生關于次契約上的給付請求權的觀點，詳見王澤鑒《民法思維——請求權基礎理論體系》，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版，第68頁

參考文獻：

[1]王澤鑒.民法思維——請求權基礎理論體系[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33，35，36-4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