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振虎
中國傳媒大學電視學院教授
電視紀錄片是中國電視屏幕上出現最早的節目形態之一。雖然它一直不溫不火,不是電視臺收視率的保證,卻一直被認為是電視節目制作機構制作水準的一把標尺。電視紀錄片總能將最先鋒、最具時代感的東西運用得酣暢淋漓。
回顧中國電視紀錄片的創作之路,最初使用的影像技術是電影膠片。我生長在一個電視世家,父親最早進行紀錄片創作運用的就是電影膠片,兒時玩具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恰恰就是廢舊膠片卷成筒制成的“金箍棒”。
然而,真正實現電視傳播特點的技術手段,當然是在20年前逐漸在中國普及的電視攝像機。這一技術的誕生,帶來了同期聲在電視紀錄片中的廣泛運用。聲畫一體讓紀錄片創作煥然一新。
至今我還能夠清晰地記得,上中學的時候,為了能夠真實記錄春節期間的喜慶氣象,我和父親一起在除夕之夜,他扛著攝像機機頭,我在他身后背著電纜連接的背包錄像機一起創作的情景。因為兩個人之間的電纜非常短,所以我必須緊跟父親的創作節奏,隨時調整自己的位置,避免影響拍攝的效果。也許電視創作強調合作的意識,早在20年前就已經被技術的要求所強調。而聲畫一體的視覺體驗,讓那一年的春節顯得格外熱鬧。
1993年中國紀錄片創作歷史上的另外一部里程碑作品誕生了,這就是《望長城》。父親和這部作品的總編導劉效禮將軍是好朋友。這部由ENG攝像機完成的紀錄片,我們用錄像機錄制下來后,一起在家里反反復復的看了很多遍。ENG也就是電子新聞采集的攝錄一體機。它簡化了前期創作多人合作的麻煩,使得創作的自由度大大提升,也因此使得即興創作成為可能。父親最為親睞的創作方式,恰恰就是借助攝錄一體機的這一便利條件來完成的。
1997年我和父親創作完成了紀錄片《走進荒原》,這部入圍日本地球環境電影節的作品,拍攝的是黃河入海口鹽堿地里生活的兩戶人家的生存變化。就如同1994年陳曉卿的代表作《龍脊》一樣,我們深入這兩戶人家,讓他們熟悉了攝像機的存在,而在他們并不知情也并不戒備的情況下,隨機開機錄制,從而拍攝到了最為真實的生活原生態。至今,當年的小主人公樂樂扔掉被太陽曬得發燙的鋤頭,喊著“燙死我了”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
這一時期,同樣還原生活原生態的中央電視臺《生活空間》欄目獲得了日間收視率5%的驚人數字,其欄目語“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盡人皆知,堪比現在晚間大熱的真人秀節目《爸爸去哪兒》。
2006年紀錄片《故宮》的出現,標志著一種嶄新的影像技術被應用到電視紀錄片的創作中。這就是高清攝像機。高清攝像機能夠接近電影膠片的畫面質感和層次,從而使得十幾年來電視節目重視內容而不重視審美的創作模式被顛覆,創造了令人驚詫的影像奇觀。同時,高清影像重視用光造型,善于延時拍攝,創造景深效果的“小清新”風格讓整個電視屏幕的影像語態為之而變。強調紀實創作的即興和抓拍,在當下電視紀錄片的創作中幾乎消失殆盡,代之以重視大場面的鋪排,光影的變化以及影像奇觀營造的新觀念。《故宮》之后,《圓明園》、《幼兒園》、《敦煌》無不是這一影像語態的代表。
以佳能5D MarkⅡ為代表的照相機的視頻功能,讓高清影像變得更加便攜,《舌尖上的中國》恰恰是這一創作模式的代表。我作為總編導完成的《2012年教書育人楷模》系列微紀錄片和2013年4集紀錄片《走進和田》也緊緊圍繞著高清所帶來的影像語態的改變來完成。同時,主觀視角、航拍場面也讓我深深體會到了技術不斷催生的影像語態變革。
在紀錄片《走進和田》的創作中,我們第一次將3D攝像技術應用到紀錄片的創作中。20年,紀錄片的創作已經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也將繼續伴隨著我未來的生活。新技術與藝術的結合,讓我對電視紀錄片的創作總是充滿著新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