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軍歌依然嘹亮

張謙

著名電視制片人，現任八一電影制片廠電視部主任

主要作品：《軍歌嘹亮》、《新敵后武工隊》、《士兵突擊》、《幸福像花兒一樣》、《戰旗》、《孤軍英雄》、《相愛十年》。

1993年，是國產軍事題材電影的黃金時期，《大決戰》、《大轉折》、《大進軍》、《巍巍昆侖》、《血戰臺兒莊》等，從中央到地方政府支持配合，院線發行也不是個問題，拍電影用國家經費、是國家行為，被其他文化行業所稱羨。電視劇行業在那時候雖有了《渴望》、《編輯部的故事》等，但遠未成如今規模。

1997年，我參加了杭州電視節。當時部隊影視單位試圖與社會市場接軌，探索軍事題材的發展出路。一幫制作人面臨基本相同的問題，從過去到將來，從理想到現實，大家充滿了拍出好作品的渴望，也明白今后的路不那么好走。面對的是創作、體制、資金、市場諸元素，要與它們以及讓它們之間找到對接點。

后來所發生的一切，其曲折過程難以盡表，但好在結果都不錯。到2003年的時候，成都軍區的《突出重圍》、南京軍區的《DA師》、空政的《壯志凌云》等都制作完成播出，迎來了國產軍事題材電視劇的黃金時期。而我也完成了我作為制片人的第一部長篇電視劇《軍歌嘹亮》，在中央電視臺一套黃金時間播出，獲年度央視收視亞軍。

在我開始籌劃《軍歌嘹亮》的時候，無資金、無隊伍、無經驗，我先請作者石鐘山給了我半年的版權使用期（意思是我當時沒錢弄不成就還給你）、說服朋友李堅打給我啟動經費（用音像制品版權作抵押，當時的音像市場還很繁榮）、找了北京北斗公司作為合作方確定了固定回報投資、又赴沈陽軍區電視中心與楊明生主任談軍事保障。雖拍攝期間有諸多不順，但首次嘗試的結果是合作方都歡歡喜喜。

之后的每個項目，作為制片人，我都是從版權抓起，物色編劇，確定創作隊伍，監控拍攝，安排協調發行播出。雖然每個項目劇本創作、投資方等都有過種種變故，但當時仗著還年輕，以變應變，與社會各方面資源合作，先后完成了《新敵后武工隊》、《幸福像花兒一樣》、《為了新中國前進》等不同年代的軍事題材劇，其社會影響和經濟效益都很可觀。當時全軍電視金星獎還為《幸福像花兒一樣》頒發了首屆市場開拓獎，表彰其作為軍內第一部敢于走市場的電視劇在省市電視臺播出且廣受好評。

一位朋友總結過，作為制片人最基本的工作是和錢談藝術、和藝術談錢。但作為中國的制片人遠遠不是那么簡單，要考慮政治、藝術、市場、社會，衡量與調配各方面因素，如同在廣西見過的那種“竹竿舞”，跳舞者要把握好節奏、眼力、動作，若被哪個竿夾住，便前功盡棄。

到了2006年，我才有能力和信心拍攝《士兵突擊》——一部起初在體制內不受重視市場上也難尋先例的劇目。

我之所以下決心個人融資拍攝制作《士兵突擊》，一是因為我曾經在部隊生活過一段時間，對士兵生活有過切身體驗，懂得蘭小龍創作的這個劇本的價值。還因為有上世紀八十年代看完前蘇聯電影《士兵之歌》后落下的一個拍攝中國士兵的心結，再加上這么多年在影視市場上的歷練使得我有了一份信心。而《士兵突擊》后來的成功也驗證了這是一部需要里外打通的劇。若沒有對軍事題材的準確把握和部隊資源的調動，這部劇很難從以往類型中走出來，通過終審也有一定的風險；若沒有對市場的一定了解和把握，這部劇的投資風險很難駕馭。這個項目從劇本完成到我接手，間隔了四年多時間。在我之前接觸這個劇本的影視公司都難下決心，我的一些要好朋友也向我潑過冷水且婉言拒絕了我的投資請求。

期間經歷了數不清的曲折艱難，但我終于咬著牙帶領團隊把一個描寫農村士兵部隊成長題材的劇本變成熒屏現實。

在2013年年終歲尾之際，回眸這二十年來的歷程，再看看當下國內軍事題材的創作，我不由得有一個感慨：如今電視劇的投資規模、設備條件、播出環境遠勝于當年，但很多片子看過來，感覺如當年那種充沛的創作熱情和面對現實的勇氣少了，迎合甚至逢迎節目收視率的情況比比皆是。游戲感加強了，但從生活中尋找創作源泉和感覺的努力減弱了。概念意識與市場機巧的結合本不是壞事，但若內容沒跟上，會削減軍事題材中本應有的動人心魄的力量。我也應警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