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舞蹈“荷花獎”十佳作品《禪心》的創作感受

[摘要]舞蹈作品《禪心》繼承敦煌壁畫舞蹈的精神，同時結合中國傳統道家文化，豐富了舞蹈內涵，塑造了外在的具體形象。靜、空、虔誠、堅韌不屈是整個舞蹈所要體現的精神所在，作品創作的意圖就在于體現寧靜致遠、迎難而上、永不退縮的精神品格，傳承舞蹈文化的人生理想。

[關鍵詞]《禪心》；舞蹈作品；舞蹈文化

[中圖分類號]J7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4）10-0064-02

一、舞蹈作品《禪心》的構思與淵源

（一）敦煌壁畫舞蹈的影響

敦煌是古絲綢之路重鎮，是中華多民族文化和西域諸多文化交匯、融合、發展的重要地區。敦煌莫高窟石窟群留有上迄魏晉南北朝下接元明時期先后千余年的700多個洞窟和45000多平方米壁畫。敦煌壁畫中存有大量的古代樂舞形象，幾乎所有的洞窟壁畫中都有一些樂舞形象，可謂千姿百態。這些存在于繪畫中的舞蹈姿態形象，實際上體現了舞蹈藝術傳承漢、魏晉時代，歷經隋、唐，抵宋、西夏、元明時代演變中各個階段的風貌，展示出珍貴的藝術價值。

（二）傳統道教思想的影響

安靜、飄逸、灑脫的舞感，是筆者一直追求的理想，在創作《禪心》之前對此作了很多嘗試。在很多文學、繪畫、音樂等藝術作品中我們不難發現，其作品的意蘊都體現著作者的一種心態、胸襟、境界。比如舞蹈作品《輕·青》，明朗清秀的吉他獨奏把舞者帶進大自然的懷抱。在那隨心所欲、收放自如的動律之中，人們仿佛感受到了春的明媚艷麗、夏的繁華熱情、秋的悲慨壯麗、冬的嚴肅寧靜。春、夏、秋、冬循環往復，正如重合的流轉不息。人源于自然，也熱愛自然，這種熱愛之情的內在情愫被舞蹈表現得如詩如畫、淋漓盡致。筆者在創作作品《禪心》的時候更多的是去體現我國傳統文化中那種對萬物平等、講求心靜、寧靜致遠的意蘊。在作品《禪心》創作構思上，開始的時候就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一次嘗試性實驗。由于長期以來自己對敦煌壁畫中的舞蹈姿態有很大的興趣，所以在做編導課動態練習的時候，在動態上就已經凸顯出“悟道”、“參禪”的形象。在最后選材定結構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去做《禪心》。作為一個舞蹈藝術工作者，要去探究人生、生命的價值與奧秘。筆者認為藝術更應該走進人的內心，而不只是去娛人耳目，藝術真正的價值在于探究生命的價值與意義，尋找文化的內涵，創作《禪心》也恰恰是為了嘗試內心的“真”的體驗，讓自己安靜下來，行走于天地之間，揮灑自如，為上天賜予我們生命和經歷而虔誠祈禱，視萬物平等，不懼艱難，永不退縮。

二、舞蹈作品《禪心》結構的形成

（一）音樂的選擇與制作

一次偶然的機會，筆者遇到一部對自己影響很大的紀錄片，名字叫作《喜馬拉雅》，這部紀錄片的原聲音樂就是我作品《禪心》的音樂素材。《喜馬拉雅》講述的是喜馬拉雅山脈的一個部落里發生的平凡故事，關于新與舊的更替，人與自然的關系、尊嚴、愛、信仰，把生命毫無遮掩地放在自然面前，非常純粹，遙遠卻很真實。影片里有很有力量的兩句話，都是僧人諾布說的。一句是諾布回答他的助手說：“神明會決定什么時候做完，而我們只管做。”另一句是諾布對他阿爸說：“你離開寺廟的時候，我想起師父對我說的話，如果你面前有兩條路，選擇最難走的那條路。”

“選擇最難走的那條路。”其實這部片子對我影響最大的就是這句話。他們無畏、虔誠，為了生活，他們翻越雪山去遙遠的地方買食鹽，路途中充滿著危險，那種危險是致命的，說不定他們會消失在茫茫的雪山中，而他們從小就無所畏懼，信仰是他們前行的動力。晨暮的鐘聲、震天的戰鼓、悠揚的天籟之音、寺廟中喇嘛的誦經聲、藏地民歌與西洋交響樂隊的弦樂或是敲擊樂音的交錯重疊，羅織出異域邊境寂寥的風情。一幅空曠美麗的畫面在音樂聲中延展。

（二）舞蹈動態的選擇與提煉

在舞蹈動態的選擇上，經歷了不同的階段。筆者從敦煌壁畫舞蹈中羅漢的動態、道教中朝拜祈禱的生活原始動作中受到啟發，從中國傳統武術、太極中提煉動態，作為編創前期的動態元素。比如從敦煌壁畫中羅漢的造型中得到啟發，創造出站立的羅漢造型與睡羅漢造型。在挖掘這種壁畫動態的時候，并沒有刻意表現敦煌壁畫中羅漢的形象，壁畫上羅漢的那種造型所傳達出的精神與內涵是為筆者所感動與喜愛的。之所以選擇這種動態而又沒有完全去表現羅漢的原因也在這里，這種造型的姿態與筆者所期待的作品中的人物有許多相似之處。如靜時如清風席面，動時地動山搖、鏗鏘有力，用這種動態元素來刻畫《禪心》中一個禪者一生前行、隨遇而安、永不退縮的形象，很有表現力。在動態的選擇上，出現了敦煌壁畫舞蹈中的“S”形動態，在線路的調度上也多次運用“S”形，因為這種舞蹈的動態與線路所表達出來的感受恰恰可以傳達“虔誠”、“迎難而上”、“曲折前行”之意，這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髓。

其實在《禪心》的創作動態、選擇提煉上，筆者更注重的是在傳統文化背景下，對“靜”、“空”、“虔誠”的把握。尤其在后面的動態中，大量使用太極、武術中的動作來加強這種文化的內涵與底蘊，將太極中的“柔”與武術中的“剛”進行交錯穿插使用，“劃動”、“跺”、平靜而快速的臺步行走，躺地睡夢羅漢的姿態，羅漢托掌跳躍等，忽輕盈飄逸、流暢圓潤，忽“力拔山兮氣蓋世”、提沉頓挫。每個舞姿動態都有一定的意義和指向，傳統文化中的“靜”、“空”用太極的慢速、柔和的動態進行書寫，注重動態之間起承轉合的連接，去體現“禪者”化解萬事萬物的流暢。在中段表現“禪者”迎難而上、絕不退讓、戰勝困難的時候，運用武術元素，有力而堅定，把每個造型、每個點死死打住，這是一種精神的表達，無所畏懼，勇往直前。最后一段，“禪者”仰天跪地，心靈通于天地之間，虔誠向上天祈禱，用手劃地，雙掌合一，形象地去體現當時人物的內心世界，而后一躍而起飛舞于天際，接著又飄落于地，成睡羅漢姿態，感悟著萬物蒼生，依然揮灑自如，坦坦蕩蕩。最終一個羅漢托掌跳，有如托天踩地，屹立于天地之間，隨后又安靜穿行于大地，緩緩消失于天際。

作品中人物形象虛擬化，亦真亦假，從而突出作品所要表達的內在精神與意義，凸顯出文化品位與層次。筆者便是在這種心理下去把握動態，自始至終認為自己在這個舞蹈的編創上需要用心去做，用心靈的力量去完成每個動作。在技法上，運用空間、力量、節奏等要素的變化，力求展現出《禪心》在表現敦煌壁畫的舞姿和堅韌、心如止水、虔誠等一些與宗教有關的文化上進行完美結合，運用太極、武術中的一些擰、傾、轉、移，將動態表現得圓潤而富于質感。

（三）舞蹈結構的形成

一個優秀的作品首先要有深刻的內涵，其次要有獨特的、別具一格的表達方式。記得老師說過，一個作品的成功與否，最起碼要具備“三感”，即感受、感知、感悟。感受是最低的要求，其次是感知，最高境界便是感悟，不僅要從舞蹈的動作層面去直觀感受，而且要能從舞蹈的氣場、氛圍去領會作者的心境、心胸，直到感悟生命的真諦與價值。在最初期《禪心》的動態練習中，筆者便刻意去體會動作的內涵，不只是去做動作，去模仿壁畫舞姿與一些生活動作，而是用心體會動作之外更深、更廣的東西。這其中不只是表達文化的內涵與意義，更有自己對于生命萬物的理解和感悟。不管如何一個好的作品一定要讓人有所動，這是一切文藝創作的基礎和底線。這就要求在選材結構上下功夫，選材結構的重要性不是選擇史詩、巨著，關鍵在于切入點和可舞性。第一，切入點就是具備良好導演功底的獨特視角，同樣一片景色，十個人用相機去拍，拍出的照片不會一樣，因為每個人的立場、角度不一樣。作為一個編導者，要去尋找獨特的、最佳的、最能表現那方景色意義的角度。在表現《禪心》的時候從哪個角度入手，才最能表達自己內心的那一隅，在筆者的腦海里是在雪山上、荒漠上行走的行者，他迎難而上，穩重且具有智慧，隨遇而安，身體充滿著力量與韌性，他虔誠于天地，關愛于大地蒼生。第二，就是可舞性，舞蹈具有自己特殊的表達、表述方式：身體動作，比起戲劇難度更大，像一個正常人和啞巴的感覺。所以，什么樣的內容具有可舞性，顯得非常重要。

三、結語

創做《禪心》，更直觀的是想給人們一種感受，那種視、聽、心、身共融的感受。如果作者可以給觀眾帶來這種享受，那么這個觀眾是幸福的，作者是聰明的，這種感受是其他任何一種藝術所無法企及的。在那一刻，你的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涓涓細流、奔騰的瀑布、如絲的微風、咆哮的驟雨；心胸里跳動的不再是心臟，而是蘭亭下竹林微風飄過的顫動、王羲之狂草過后最后留下的那一滴墨水，這時人的身心一致，達到一種對美的渴望與追求。在這里起關鍵作用的是作者的心智與境界，一位偉大的舞蹈家一定是一位哲學家，只有這種對動作感受的把握大于動作本身的作者，才有可能創造出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