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4日至5月11日,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對埃塞俄比亞、尼日利亞、安哥拉、肯尼亞進行正式訪問,經貿合作正是雙方會談的重要部分。
讓人驚訝的是,過去十年中,全球10個經濟增長速度最快的國家里有6個屬于非洲,就連曾經唱衰非洲的《經濟學人》也低下高傲的頭,承認非洲迎來了“自殖民時代以來社會和經濟發展最繁榮的時期”。
“這是一塊尚未完全被物質侵蝕的土地,有無盡的機會”,商人蘭博說,“然而,也有無數的風險。可能有人一夜暴富,也可能有人埋骨他鄉。”
荒蠻與商機
商人蘭博來到非洲的目的很純粹——賺錢。他長得頗像中東人:小眼睛、厚嘴唇,曬到黑里透紅的皮膚,精心打理過的板寸,微凸肚子上掛著條帶有“H”標志的碩大皮帶。
蘭博所在的北部索馬里,是一個在地圖上找不到的國家。它位于索馬里西北部,曾經隸屬于英國殖民地。1991年北部索馬里宣布獨立,自稱索馬里蘭,但沒有得到國際社會認可。
而今在北部索馬里,戰爭的痕跡仍隨處可見。主要城區聳立著一架在內戰期間被擊落的飛機,主干道只有一部分是柏油馬路,不時有駱駝、野豬、獵狗或猴子掠過。
蘭博第一次聽說北部索馬里是在2008年底。2010年4月,蘭博和朋友帶著幾名投資者去考察北部索馬里,待了十多天,原本有意向的投資者沒了下文。蘭博卻從這片絕望的土地上看到了希望,“有待開發的地方,一定會有商機”。
和先輩們一樣,蘭博打算先找市場空白,從小生意做起。最初他得到消息說北部索馬里缺鹽,于是運了十萬包鹽過去,每天開著車,找酒店飯館挨家推銷。“后來才發現,北部索馬里就在海邊,怎么可能缺鹽?他們只是缺比較好的精制鹽,但精鹽當地人又買不起。”
之后,他又從韓國引進汽車,沒想到遭遇奸商,有些汽車發動機排氣管都銹了。一年下來,投資商的錢打了水漂,蘭博自己也墊了兩萬多美元,“這一年,我是個失敗者,運氣沒有眷顧我”。
在蘭博到達非洲之前的幾十年里,大批中國人已進軍非洲。那是一個值得追憶的黃金年代:這里有著和上世紀80年代中國相似的經濟環境,市場需求旺盛,政府招商頻繁,而且還比中國多了幾分國際范兒。
20世紀80年代以來,非洲多數國家取消了對外資的限制,同時放寬利潤、資本匯出的比例和持股比例,給予稅收和信貸優惠,簡化投資審批手續等。上世紀90年代,肯尼亞就出現了來自中國的“個體戶”。據中國駐肯尼亞大使館經參處統計,當地華人主要集中在內羅畢,他們所從事的行業多以販賣國產輕工日用品為主,其中東北人大多做服裝生意,浙江人主要賣鞋,“各式各樣,賣得很便宜”。
也如同改革開放之初下海的群體一樣,無數“暴富”故事在非洲各塊版圖上演,數據顯示,近十年來,中非貿易額以年均35%的速度增長,從2000年的100億美元躍增至2011年的1600多億美元;2009年,中國正式超越美國,成為非洲最大的貿易伙伴國。有媒體粗略統計,2010年在非洲經商或就業的中國公民至少超過200萬,在非的中國企業達到2000多家。
沒有誰愿意像錯過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20年前的印度那樣,錯過今天的非洲
沒有誰愿意像錯過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20年前的印度那樣,錯過今天的非洲。進軍非洲的國家不僅包括發達國家,也有不少發展中國家。比如,巴西與非洲的貿易額已經從2003年的35億歐元上升到2012年的210億歐元。印度在過去7年里把對非洲的貿易額提高4倍至目前每年700億美元的水平。
最驚人的是中國的表現。2014年2月,習近平主席會晤塞內加爾總統時告訴對方,中非貿易額在2013年首次超過了2000億美元——這是美國2013年對非洲貿易額的兩倍有余。
“中石油最早開拓非洲市場的時候,其實心里也挺沒底的。”一位中石油內部員工私下透露,“他們甚至沒有正式向上匯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開采,結果一下子成功了。”公開資料顯示,中石油在非洲市場的開拓時間最早可以追溯到1996年11月。一年半后,他們在蘇丹配套建成了年產1100萬噸的原油生產能力,蘇丹因此從原有進口國變為輸出國。
繼中石油后,中興、華為等企業也相繼進駐非洲市場。在肯尼亞,鑒于當地民眾對美國總統奧巴馬有著特殊的感情,一家中國手機生產商還特別設計了“奧巴馬手機”。這款直板機背后用廣告字體寫著“Obama”字樣以及其就職演講的宣言,上市后很快受到熱捧。
山東企業走進非洲的步伐也相當快速,自上世紀90年代山東第一家企業走進非洲起,二十多年間全省已有三百多家企業遍及非洲40多個國家和地區。如今,山東的海外承包工程和對外投資列全國第二,而勞務輸出則位居全國第一位。
在南非開普敦最高檔的電器賣場,賣的電視品牌只有三個:三星、LG和中國產的海信。南非商場賣場經理表示:“總的來說我們賣場要求很嚴格,篩選程序也很規范。”從1996年海信在南非注冊公司,18年間,海信已扎根南非市場,與三星、LG兩大國際品牌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市場格局,電視占到了南非市場份額的18%。
掘金非洲的山東人
進入遙遠的非洲,有人賺得盆滿缽滿,有人賠得血本無歸,有的甚至遭遇不幸,葬身他鄉。這也提醒投資者不要盲目,更要注意風險評估。
7月6日下午5時,在南非約翰內斯堡附近,兩名中國商人遭歹徒持AK47掃射身亡。南非齊魯同鄉總會永久名譽會長、青島海譽葡萄酒業有限公司董事長孫奎府說,這兩名遇難者都是山東人,其中一人他認識,是在南非做毛毯生意的。根據當時的時間判斷,下午五點多正是收完貨款的時間,兩人被搶的一個重要原因,應該是車上有大量現金。
除去犯罪,政局不穩、頻繁的軍事沖突也讓投資的風險性變得非常之高。2011年9月,蘇丹達馬津發生沖突,在當時中國援建的羅塞雷斯大壩項目工地上,中國工人被困。
青建國際(蘇丹)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張武生說:“非常混亂,當時我們工地上一共2000多號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
直至今天,當時沖突留下的痕跡依然隨處可見。這些裝甲車殘骸,上面的彈孔清晰可見,讓人看了不寒而栗。“流彈在空中飛,它還有聲音,子彈交織到一塊,因為是雙方打仗,我們住的工人的房間,我們都能撿到子彈殼,然后能穿透活動板房,就掉下去。”
雖然面臨著爆炸、搶劫、綁架等各種危險,但是山東企業沒有退縮,在它們的嚴密預防和努力下,也沒有出現人員傷亡。
除了動蕩的政局,山東企業還要面對非洲陌生的社會環境。蘇丹的長絨棉產量位居世界第二位,2010年,中天國際家紡公司開始進入蘇丹長絨棉種植業。但是誰也沒想到,中天家紡光在當地找地就耗費了一年的時間。中天國際家紡公司董事長劉曙光告訴記者:“到處都說給你地,到最后是一點地你也找不到。跑了一年。”
文化的不同讓投資的成本變得異常高昂,一位曾駐津巴布韋的中國大使曾經形象地打了個比喻,“非洲整體上是‘狩獵文化’,就是清早起床,打個呵欠,出門看到小羚羊,逮到它,今天就夠了,不去想明天。而中國人的思路更像‘螞蟻文化’,未雨綢繆,看到有的沒的,先馱回家再說”。
“和非洲人打交道是件考驗忍耐力的事。”蘭博說道,“比如從海關進貨,需要打很多電話去催。車子壞了,如果在修理廠沒有熟人,放兩個禮拜都沒人管。”更讓人抓狂的是,每當他要發作,對方總會拍拍他的肩膀,“朋友,這里是非洲”。這種社會、文化的差異也導致不少中國人折戟非洲,數據顯示,中國在非洲的企業成功率只有50%。
當然,也有一些人將一些惡習帶到了非洲,中國駐坦桑尼亞大使呂友清不客氣地指出:“我們的人惡習纏身!到了非洲,第一,肯定是習慣性地窩里斗,不團結,相當多的人有這個問題。一個人一家公司沒問題,如果是幾個人,幾家公司,就相互搶。承包商往往也是自己的人先互相競爭,做買賣的,更是彼此之間挖墻腳,相互詆毀。甚至有些企業還在當地政府內部去尋找代理人,各自收買一批為自己說話的當地官員,2012年,兩家公司把坦桑尼亞的交通部長、副部長同時搞垮了,他們為了爭項目挑起正副部長的內斗,結果總統把兩個人都撤了。”
■延伸閱讀
對非投資的主要領域
目前到非洲投資,主要集中在哪些領域 ,對于企業或者個人投資,又有什么樣的建議?中國非洲國家貿易促進會會長張儀表示,目前對非投資集中在幾大板塊,能源板塊:包括石油、礦產、森林資源;基礎設施,包括道路、農業設備等;大宗商品,如衣帽、日常用品等。張儀認為,現在的非洲就像是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 ,市場潛力巨大,對于普通的企業和個人而言,投資大宗商品是收回成本比較快捷的方式。
孫奎府則給出了這樣幾條建議:南非的家具市場比較好,盡管當地的林業資源豐富,但是太堅硬不適合做家具,因而一些亞洲產的家具比較有競爭力;因為當地缺乏工業,沒有水泥等建材,開設建材超市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擔心建材市場惡性競爭 ,也可以做單項如塑料軟管等。
他特別推薦的是,南非有大片荒地,種菜種棉花都非常好,而且買下來后是永久產權 ,特別值得投資,南非還是世界五大水果出口國,也可以從當地引入非洲水果。
從國家來說,安哥拉打了20多年的仗,百廢待興,又有石油等資源,可以進入。孫奎府說,納米比亞經濟發達,但經濟總量不行;南非是非洲最發達的國家,“十四個關稅同盟國之一”,在一個國家繳稅到其他國家就不必再報稅,加上周邊市場大約有2億多人,因此仍然是重要的選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