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時代公共知識分子網絡話語力量的式微

【摘要】公共知識分子代表大眾發聲，參與對社會事務的討論，并對公權力進行監督。在網絡時代，借助微博這一平臺，公共知識分子逐漸擁有了一定的網絡話語權，形成了獨立的網絡話語力量。然而，媒體規則的控制和媒體力量的操控，對公共知識分子在微博上發聲造成了影響。且公眾與公共知識分子長期處于兩種話語體系下，種種原因導致公共知識分子的網絡話語力量出現式微之勢。

【關鍵詞】公共知識分子微博網絡話語式微

近年來，隨著我國民主化進程加快，越來越多的知識分子放棄精英姿態，以普通公民的身份表達意見，參與公共討論。在新媒體時代，微博實時新聞集散地和海量信息庫的功能，以及將人際傳播和大眾傳播相結合的特點，使觀點和意見的表達變得更為便利，大大降低了公共知識分子介入媒體的成本，為公共知識分子提供了更為寬廣的話語平臺。

一、微博時代公共知識分子話語力量形成原因

1、滿足受眾對信息簡化的需求

新媒體時代信息爆炸至少來源于兩個方面：一是伴隨經濟的發展，出現了各類缺乏處理經驗和評價標準的社會問題；二是媒體的變遷給予信息更多的傳播渠道，大眾對新媒體的主動使用也增加了信息的覆蓋率和到達率。對于那些公眾關注不多、研究不夠、難于應對但又急于了解的突發事件和專業知識，公眾需要有專業學術背景和話語影響力的知識分子，針對該類問題做一種深入淺出的普及，使之轉變為大眾文化的一部分。

2、原子化的個體需要意見領袖匯集意見

我國正處在社會轉型期，公眾的整體文化素養、認知水平、責任意識和公民觀念都還處于緩慢增長的過程中。散落的、原子化的個體難以有序地進行組織，其利益訴求缺乏健全的公共領域來表達，也無法和宏觀的體制接軌，于是，對公共代言人或意見領袖的需求應運而生。

具有專業性、獨立性和批判意識的公共知識分子，從各自的價值觀、信仰和良知出發，對公共議題發表觀點，形成一種自由的、理性的討論。公共知識分子將散落的個體表達匯集起來，形成公共輿論，最終目的是為公共利益服務。公眾需要公共知識分子扮演“社會良心”這一角色。

二、從追捧到審慎：公共知識分子網絡話語力量逐漸減弱

活躍在網絡上的公共知識分子大多是來自各學科的專家學者或媒體從業者，他們擁有特殊的社會身份和地位以及較高的媒體接觸率和曝光率。媒體也因其特殊身份和地位可以遞增收益而對這類學者持歡迎態度。同時，公眾對公共知識分子的需求為公共知識分子發聲提供了市場，微博為其提供了一定的言論自由空間和較為寬松的話語環境，因此，公共知識分子逐漸擁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話語霸權。

作為話語產品的生產者，公共知識分子發布在微博上的言論，一方面表現的是其對自身的主觀認知，以及對自身言論影響力的自我期待；另一方面，其言論需要部分地印證受眾的預期，滿足他們的需求。微博和公共知識分子的共謀，制造了一個又一個新媒體英雄——他們針砭時弊，充當“時代的良心”。被捧上神壇的公共知識分子，扮演著社會問題的分析者和理性批判的代言人。然而存在一個悖論，即借助微博這一平臺和已樹立的學術權威，公共知識分子致力于傳播和普及的觀點，可能轉變為“推銷”，甚至不排除政治或商業資本作為其背后推手的可能。于是，公共論壇逐漸演變為一個看似繁榮但缺乏有效監督機制的產品市場。同時，公眾受教育程度逐漸提高，信息檢索的能力逐漸增強，開始有能力對社會問題進行獨立的道德衡量和價值判斷；加上公共知識分子自身的問題和局限，公眾開始對公共知識分子進行反思性批判和檢視。公共知識分子在微博的話語力量逐漸出現式微之勢。

三、公共知識分子網絡話語力量式微的原因

公共討論的實質是公眾能夠參與自由辯論，為自己的利益表達意見、闡述觀點。公共知識分子將這些觀點加以匯總，且通過發表立場鮮明的言論來影響輿論的走向，推動問題的解決。公共知識分子常常代表大眾發聲，面對社會轉型期的各類問題，無論是議題選擇、表達方式還是態度傾向，都需要理性謹慎，并以開放的姿態面對批評、反駁和爭論。

1、受制于媒體“潛規則”的公共知識分子形象

一般認為，公共知識分子與微博之間是一種合謀關系。然而，介入微博的公共知識分子極易受到媒體規則的制約和媒體力量的操控，從而喪失其獨立性和批判性。

布爾迪厄用“場”來闡釋傳媒權力的運作。他認為，大眾傳媒與政治、經濟、文化等諸權力構成的場域叫“傳播場”，當一個人進入傳播場時，就同時進入了與場相連的前提預設。人除非是過著與世隔絕的隱居生活，否則都不可能擺脫傳播場直接或間接的影響。①盡管借助微博發表言論的公共知識分子是傳播的主體，擁有表現事物以及相應的象征性權力，但卻受制于傳播場施加的控制。

薩義德在談到保持知識分子獨立性時提到：“業余意味著選擇公共空間（public sphere）——在廣泛、無限流通的演講、書本、文章中的風險和不確定的結果，而不是由專家和職業人士所控制的內行人的空間。過去兩年來，幾度有媒體邀請我擔任有職位的顧問，我都拒絕了，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意味著受限于一家電視臺或雜志，也受限于那個渠道通行的政治語言和觀念架構”②。媒體追求市場和受眾，公共知識分子追求平等和公正。當公共知識分子持有的嚴謹、理性、冷靜和深刻遭遇到注重煽情、極端和轟動效應的媒體時，容易放棄公共立場，轉而遵循市場邏輯，順應媒體的運作規則和話語方式，與商業利益聯姻，并消費政治，消費情緒，消費公共事件，達到與媒體的“雙贏”，直至喪失其獨立性與批判性。

2、話語體系的差異帶來傳播的障礙

公共知識分子是公眾選擇的意見領袖，他們就公共事務和社會議題，面向公眾并代表公眾發聲。隨著越來越多的普通民眾使用微博等新媒體參與到社會事務的討論中，公眾與公共知識分子之間的交流和互動逐漸增多，但二者間仍存在著信息傳播和理解的屏障。

盡管公共知識分子承擔著匯集個體表達、代言民意的責任，且他們的觀點和言論能夠在微博上廣泛傳播，但公共輿論中討論的問題及倡導的理念難以真正到達大眾，大眾的利益訴求是否能真正進入公共輿論也是一個問題，這就造成了兩個互相隔離的圈子。此外，以意見領袖和啟蒙者自居的公共知識分子，容易產生“身份自戀”，其在微博上用以表達觀點的詞語選擇和措辭方式容易脫離普通民眾的接受習慣和理解能力。即使他們是在為公共利益振臂高呼，卻反而加大了與大眾的距離。大眾與公共知識分子處于兩種話語體系之下，造成難以化解的隔閡。

在公共知識分子和大眾之間，一種由大眾媒介塑造的可供分享的共同經驗，或許能為二者提供一種社會化的粘性，使大眾在公共話語市場上不再只扮演消費者的角色，而是更為積極地參與對公共議題和公共事務的討論。

結語

美國學者理查德·A·波斯納在《公共知識分子：衰落之研究》一書中，這樣描述公共知識分子：“知識分子就‘公共問題’即政治問題面向社會公眾寫作，或者其寫作至少比僅僅是學術人員或專業讀者更為廣泛，當然所謂的政治問題是從這一詞匯最廣泛的含義而言的，倘若從意識形態、道德抑或政治（也許它們全都是一回事）的視角來看的話，也包括文化問題。”③在新媒體時代，公共知識分子的“寫作”轉戰至微博，他們仍舊代表大眾發聲。但隨著公眾受教育程度不斷提高，并對社會事件具備了一定的分析和思辨能力，盡管仍然需要公共知識分子對社會問題做出批判性分析，但逐漸采取更為理性且審慎的態度對待公共知識分子的言論及其社會影響力。公共知識分子網絡話語力量的式微之勢，體現的是我國國民素質的整體提升以及民主化進程取得的階段性成果。一個現代化的民主社會，言論市場應當是自由且活躍的，不同話語間的博弈，將促使社會問題以更為理想的方式得到解決。□

參考文獻

①陳龍：《傳媒文化研究》[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134-135

②愛德華·W·薩義德 著，單德興 譯：《知識分子論》[M].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2：75

③理查德·A·波斯納 著，徐聽 譯：《公共知識分子：衰落之研究》[M].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27

（作者：四川外國語大學研究生院2012級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