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整風運動與中國共產黨的干部教育

摘 要：延安整風是中國共產黨干部教育歷史中的重要轉折，二者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抗日戰爭時期的干部教育較前一時期有了發展，為整風運動的開展提供了條件；另一方面，整風運動作為一次偉大的馬克思主義教育運動，從內容上、方法上充實改進了干部教育，使干部教育走上一個新的紀元。把延安整風和干部教育聯系起來觀察，有助于對該時期的歷史有更全面的理解。

關鍵詞：延安整風；干部教育；內在一致性

中圖分類號：D2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26-0118-03

干部教育歷來是中共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重要方面，正如毛澤東同志所指出的：“中國共產黨是一個幾萬萬人的大民族中領導偉大革命斗爭的黨，沒有多數才德兼備的領導干部，是不能完成歷史任務的。”[1]526而延安整風，是歷次整風的典范，是中共在抗日戰爭的環境下進行的一次大規模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通過整風使全黨把思想從教條主義的束縛中解放出來，思想上達到了空前的一致。對于這場運動的主要任務和對象，毛澤東有過清晰的表述：“整風，主要是整高級干部（犯思想病最頑固的也是這些干部中的人），其次是中級干部，再次才是下級干部”[2]。這樣，就使整風運動與干部教育之間，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聯系。把該時期的干部教育置入整風運動的背景時，能讓我們對整風運動的開展和干部教育的發展繁榮有更明確清晰的認識。

一、整風運動與干部教育的共同主題是克服主觀主義

（一）肅清主觀主義思想，延安整風呼之欲出

“黨的歷史就是路線斗爭史”的這一說法，雖然有些偏頗，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中共思想路線的發展變化。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共在探索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道路上經歷了三次“左”的錯誤和兩次右的錯誤的交織，其中，以王明為代表的第三次“左”的錯誤給革命帶來了巨大的災難。雖然遵義會議結束了“左”傾教條主義在中央的統治，解決了組織問題和軍事問題，成為黨的歷史上生死攸關的轉折；在此基礎上，瓦窯堡會議系統地解決了政治策略的問題。然而，黨內“左”傾思想及其根源卻未得到清算，在1940年12月的政治局會議上，毛澤東號召大家在黨的政策上分清兩條路線的是非，在討論蘇維埃后期的“左”傾錯誤時，領導層出現了分歧，有的領導認為蘇維埃后期的錯誤不是路線錯誤，在這一問題上，毛澤東采取了讓步。緊接著，1941年1月發生了皖南事變，新四軍領導人思想上的模糊給新四軍造成了重大的損失，王明右傾投降主義在實踐中仍有表現。綜觀這些“左”和右的錯誤，其根源便是理論脫離實踐的主觀主義，為了肅清思想上的主觀主義，為了中共七大的順利召開，就必須糾正錯誤統一思想。1941年5月19日，在延安高級干部會議上，毛澤東做了《改造我們的學習》報告，第一次向全黨明確地提出打倒主觀主義，一場意義重大的思想教育運動由此展開。

（二）干部教育中的主觀主義

抗日戰爭初期的干部教育，在新的環境下進入了新的階段。為適應革命發展的需要，先后創辦了三十多所干部學校，涵蓋的內容廣泛、門類齊全，為干部培養工作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另一方面，思想路線是引導實踐的指針，在“左”的思想未得到全面肅清的情況下，干部教育領域也難免出現“左”的表現，對于學校教育而言，理論脫離實際的傾向更容易出現。毛澤東在《改造我們的學習》中就曾指出了以往干部教育的缺點：“在學校的教育中，在在職干部的教育中，教哲學的不引導學生研究中國革命的邏輯，教經濟學的不引導學生研究中國經濟的特點，教政治學的不引導學生研究中國革命的策略，教軍事學的不引導學生研究適合中國特點的戰略戰術，諸如此類。其結果，謬種流傳，誤人不淺。在延安學了，到富縣就不能應用。經濟學教授不能解釋邊幣和法幣”……“這樣一來，就在許多學生中造成了一種反常的心理，對中國問題反而無興趣，對黨的指示反而不重視，他們一心向往的，就是從先生那里學來的據說是萬古不變的教條”[3]。毛澤東在上文中說到，主觀主義壞的典型雖不是不變現象，但也是有相當數量的，危害之大，不能等閑視之。這樣，就使干部教育的改革進入人們的視野。《改造我們的學習》連同1941年12月和1942年2月中共中央發出的《中共中央關于延安干部學校的決定》和《中共中央關于在職干部教育的決定》，總結了過去干部教育的經驗教訓，并依照整風運動的精神，提出了干部教育工作的具體要求。中共中央發出的兩個決定，作為改革干部教育的綱領性文件，為干部教育工作指明了方向。由此，整風運動與干部教育匯聚成為“一河大水”，席卷了黨員尤其是黨員干部的思想。

二、整風運動與干部教育的內在一致性

整風運動與干部教育不僅在緣起上是一致的，都是以克服主觀主義為目標；從其開展過程、內容、方式方法上看，二者有著更加密切的聯系。有學者就曾從思想理論角度說明整風運動與干部教育的一致性：“整風運動的全過程，也就是教育干部的過程，特別是提高干部的路線覺悟和思想水平的過程，無論是學習和講授理論，還是結合工作實際和思想實際進行檢查與總結，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都是為著提高干部的理論水平和思想工作水平”[4]。

（一）抗戰時期干部教育的各項政策為整風運動的開展提供了前提和保障

1.“干部教育第一”。抗日戰爭時期，面臨內外形勢的變化，干部教育的政策也跟隨革命實踐進行了調整。抗日戰爭對有知識、有經驗的人才的巨大需求，使全黨上下都感到了干部數量的不足。正如毛澤東所說“我們黨已經培養了不少的領導人才，軍事、政治、文化、黨務、民運各方面都有了我們的骨干，這是黨的光榮。但是，現有的骨干還不足以支撐斗爭的大廈”[1]492。造成干部的短缺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大批干部在革命中犧牲。第三次“左”傾路線的錯誤，就使“白區黨組織損失百分之百，紅區根據地損失百分之九十”[4]。1938年9月，陳云在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做了《論干部政策》的演講“中國共產黨在過去十年斗爭中，干部損失了十幾萬”[5]。另一方面是因為黨自身的地位和隊伍的壯大，為了滿足革命對干部的需求，干部教育的重要性無疑凸顯了出來。中共六屆六中全會后，中共中央成立了干部教育部；1941年底至1942年初，明確提出了“干部教育第一”的方針。“在目前條件下，干部教育工作，在全部教育工作中的比重，應該是第一位的。而在職干部的教育工作，在全部干部教育工作中的比重，又應該是第一位的”[6]。號召各級黨、政、軍領導機關重視干部教育的工作，這樣就把干部教育工作的地位上升至一個新的階段。

2.干部教育機制不斷完善。抗戰時期的干部教育具有系統性和集中性，各種干部學校教育使干部教育的重要途徑。這一時期干部教育大致分為，在職干部教育和干部學校教育。由于革命對人力、物力、財力的需要，90%以上的干部必須邊工作邊學習，因此在職教育是干部教育的主要形式。黨中央對于干部教育給予了極大的關注，向陜甘寧邊區和各抗日根據地發出一系列指示，推動干部教育的發展。

首先，對干部學習做出了具體明確的要求。在職干部方面，1939年5月毛澤東在延安干部學習動員大會上，號召大家“在工作、生產百忙之中，以‘擠’的方法獲得學習的時間；以‘鉆’的方法求得問題的了解與深入。”（《新中華報》1939年5月26日）1940年1月《關于干部學習的指示》提出“建立干部平均每日學習兩小時的制度”并在《關于在職干部學習的指示》中再次強調這一要求。干部學校教育方面，毛澤東號召“每個根據地都要盡可能地開辦大規模的干部學校，越大越多越好”[1]769。抗日戰爭時期，陜甘寧邊區、各抗日跟具體和中央直屬的干部學校共六十多所，其中，設在延安的有30所。

其次，關于教學內容和方法。在職干部教育以自學為主，穿插有小組討論，設有學習顧問；并且注重日常的考查、臨時測驗和結業的考核。為了提高教育質量，在職干部教育還對各門課程的教授方法、研究方法進行了總結，強調把馬列主義理論學習與干部的實際工作結合起來。干部學習的內容包括業務學習、政治學習、文化學習和理論學習四方面。

對于干部教育的關注，還體現在中央對干部教育的直接領導。毛澤東就曾任中央學習組的組長，王稼祥為副組長。中央要求各級黨的領導機關注意干部訓練的工作提高質量。這一時期的干部教育，組織領導、學習制度、學習內容都有了進一步的發展，不僅在硬件上，為整風運動的開展推進提供了前提；更重要的是，對于黨員干部的思想、理論教育成為整風運動的預熱，為整風順利開展提供了保障。

（二）整風運動推動了干部教育的進一步發展提升

整風運動是一場規模大、程度徹底的思想理論教育運動，清除了思想認識的迷霧，徹底糾正了“左”的路線，使全黨思想統一到真正的馬克思主義中來。這種思想認識的變化在干部教育中也產生了反應。正是整風運動沖破了教條主義對思想的禁錮，使中共完成了具有關鍵意義的第二次思想解放，造就了一批掌握馬克思主義理論，并能應用于實際的高素質干部人才，大大地推進了新民主主義的勝利前進。本文從干部教育的機構改革、干部教育的方針內容以及干部教育取得的成效三方面，說明整風運動對干部教育的發展和提升。

1.整風運動促使干部教育的機構改革。干部教育事業始于建黨初期，在抗日戰爭時期有了進一步的發展，而在其中延安整風可以算作干部教育發展的一個關節點。整風運動的開展，使在職干部教育和學校干部教育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在職干部教育以1938年黨的六屆六中全會為起點，至1940年上半年，為普遍發展階段[7]。規定了干部教育的要求、內容和具體安排；至1940年下半年到《改造我們的學習》發表之前，為提高質量階段，該階段注重對教學經驗、方法的總結，強調理論聯系實際；毛澤東發表《改造我們的學習》之后，干部教育的改革伴隨著全黨的整風開始了。在職干部教育中著重強調高級干部的教育，1941年9月26日，《中央關于高級學習組的決定》規定中央、地方的高級干部必須參加學習組。并且由毛澤東任組長、王稼祥任副組長。在干部學校教育方面，整風運動的開始同樣促使了干部學校教育的改革。經歷了干部學校的集中創建、規范化發展時期，干部學校的教育在整風運動開始后，確立了以馬列主義基本原理為指導、研究中國革命實際問題為中心的原則，旨在克服干部學校中存在的理論與實際脫節、學用不一致的缺點，樹立了良好的學風。其中，最具典型的有中共中央黨校的改組。中共中央黨校作為專門負責培訓中共高、中級干部的學校，為了能夠擔負起引導示范全黨整風的作用，黨校進行了三次改組[8]。1942年1月，決定中央黨校直屬中共中央黨校管理委員會領導，鄧發任校長。整風開始后，黨校仍存在教條主義的現象，遂于1942年2月28日進行了第二次改組，使中央黨校直屬中央書記處，毛澤東負責政治上的指導，組織領導由任弼時負責，鄧發仍任校長主持教務會議。1943年3月20日，《關于中央機構調整及精簡的決定》將黨校歸書記處之下的宣傳委員會管理，毛澤東兼任中央黨校校長，彭真任副校長。黨校的一再改組表明了中央對于整風運動的重視，張鼎臣認為整風“是以延安中央黨校為重點展開的”[9]，由此，整風運動與干部教育的聯系顯而易見。干部教育組織機構的改革，為干部教育質量的提升，提供了組織制度上的保障。

2.整風運動為干部教育提供了方法和內容。延安整風，通過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深入系統地學習達到思想認識上的深化，通過對于歷史的回顧與討論糾正黨員干部中的錯誤思想。這一主題恰恰是同干部教育相符合的。在《改造我們的學習》中，毛澤東就對干部教育提出了三點建議：第一，向全黨提出系統地周密地研究周圍環境的人物。第二，應聚集人才，分工合作地去做，克服無組織的狀態。第三，對于在職干部的教育和干部學校的教育，應確立以研究中國革命實際問題為中心，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則為指導的方針，廢除靜止地孤立地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方法。

整風運動分為高干整風、全黨整風和總結歷史經驗三個階段。高干整風階段，組織高級干部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經典著作，同時研究黨的歷史文件、總結黨的歷史經驗。為此編輯出版了一系列馬列著作和歷史文獻，毛澤東稱之為編輯“黨書”，他親自主持編輯了三部歷史文獻，即《六大以來——黨內秘密文件》《六大以前——黨的歷史材料》《兩條路線》。通過歷史文件的輔助，幫助干部甄別思想路線的正誤，正如毛澤東所說“我作《改造我們的學習》報告，毫無影響。六月后編了黨書，黨書一出許多同志解除武裝，才可能召開一九四一年九月會議”[10]。干部集中、系統的理論學習，成為思想解放的基礎。1942年2月1日毛澤東發表了《整頓黨的作風》報告，整風運動在全黨展開，包括整頓學風、黨風和文風。4月3日，中央宣傳部做出《關于在延安討論中央決定及毛澤東同志整頓三風報告的決定》，對整風運動的目的、要求、方法、步驟和內容都做了具體的規定。10月19日由中央直接領導和組織的整風會議——西北局高級干部會議召開，開展了批評與自我批評，對過去歷史、當前任務等問題進行了圓滿的解決，使廣大的干部真正地把馬克思主義理論自覺地同中國實際相聯系，驅除了思想上的主觀主義和教條主義。1943年10月整風運動的重點轉移到高級干部的路線學習上來，這一時期，總結了黨的歷史經驗，從抗日戰爭時期的路線問題出發，追溯至大革命及土地革命時期黨的路線，聯系現實進行歷史的討論及經驗的總結，為1944年中共六屆七中全會對黨內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打下了基礎，廣大干部對于思想路線有了清晰明確的認識。至黨的六屆七中全會，整風運動勝利結束。這種通過理論學習、聯系實際、批評與自我批評的反思的方式，為干部教育提供了豐富全面的內容和一種有效的方式。

3.整風運動的各項方針使干部教育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整風運動帶給干部教育的變化是方方面面的，從組織領導、學習制度、到學習內容和學習方法，使干部的思想教育、理論教育、政治教育和業務文化教育都圍繞著馬克思主義這一核心，直接推動了干部教育的發展。

整風運動確立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驅除了干部思想中的主觀主義與教條主義，解決了長期以來困擾黨的路線問題。整風運動的核心是把馬克思主義理論同中國實際相結合，在這一原則的指導下，干部教育克服了學用不一致的缺點。更深一層次的是厘清了干部的思想認識。對于中共六屆四中全會至遵義會議前的路線問題，1941年的九月會議沒有達成一致，經過整風，領導干部對這一問題有了“最徹底的清算”。王明在給七中全會的信中，對于第三次“左”傾路線在政治上、組織上、思想上犯的嚴重錯誤及其重大危害予以承認，并對毛澤東為代表的正確路線表示擁護。

整風運動提高了干部的文化水平。陳云指出“只有文化程度的提高，才能求得政治上的更加進步”[5]64。經過延安整風，干部的文化水平得到提高，許多文化低或不識字的工農干部“不識字也能干革命”的思想得到改變。干部學習識字、進行閱讀，再到學習科學知識，大大提高了干部的理論水平和工作能力。

整風運動使干部教育形成了比較成熟的制度，在教學的方法、原則、內容上都有了發展，使干部教育走上“嶄新的階段”[10]。《解放日報》這樣評論“中共中央發表了《關于延安干部教育的決定》，這是培養干部工作中的新紀元，這是中國教育上的一個革命”[11]。整風運動的洗禮，使黨的干部得到鍛煉成長，為中共七大的勝利召開和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推進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正如毛澤東所說“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因素。”應當對于延安整風和干部教育的關系有足夠的認識，脫離整風運動之外的干部教育和撇開干部教育的整風運動，都不利于我們對整風運動和干部教育二者本身的認識。整風運動和抗日戰爭時期的干部教育都是具有典型意義的事件，把他們所處的特殊環境及內容、任務聯系起來看，能夠對于該時期的歷史有更深刻全面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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