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維吾爾社會分層研究

摘 要：梳理西方社會分層理論，總結目前國內學者對民族地區進行的社會分層研究，發現國內目前關于新疆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境外敵對勢力的分析，在國內研究方面注重對歷史上解決新疆問題的經驗總結，缺乏對維吾爾社會現狀的相關研究，因而對維吾爾社會的分層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新疆；社會分層；維吾爾社會

中圖分類號：C9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26-0066-02

新疆地處亞歐大陸腹地，周邊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巴基斯坦、蒙古、印度、阿富汗等八個國家接壤，是古絲綢之路的交通要道，現在又成為第二座“亞歐大陸橋”必經之地，戰略位置十分重要。自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成立以來，新疆呈現了良好的發展勢頭，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實施，以及內地的對口支援建設，新疆的社會經濟更是得到突飛猛進的發展。但同時我們也應當看到，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過程中，新疆也出現了很多社會問題。1997年，江澤民視察新疆發表了重要講話，做出了維護新疆社會穩定，堅決同分裂勢力做斗爭的重要指示，認為泛伊斯蘭主義、泛突厥主義的“雙泛思想”和極端宗教勢力、國際恐怖勢力、民族分裂勢力的“三股惡勢力”對新疆產生極大的危害，主要打擊境外敵對勢力對新疆的影響。但是，近年來，新疆地區的暴力恐怖活動呈現出新的特點，事件參與者多為新疆維吾爾族青年，事件規模有所擴大，波及地區涉及新疆南北。

本文通過梳理西方社會分層理論，以及目前國內學者對民族地區進行的社會分層研究，探討對新疆維吾爾社會進行社會分層研究的意義。

一、何謂社會分層

社會分層是社會結構中最主要的現象，實質是社會資源在社會中的不均等分配，即不同的社會群體或社會地位不平等的人占有那些在社會中有價值的事物，例如，財富、收入、聲望、教育機會等[1]。這是對社會的一種特殊的觀察角度，從人們社會地位垂直變化的角度觀察社會，分層的本質是關于人們之間的利益或資源占有關系，而改革的本質也就是關于人們利益關系的變遷[2]。在社會分層理論中，卡爾·馬克思和馬克思·韋伯提供了最基本的理論模式和分析框架即階級理論和多元社會分層理論。卡爾·馬克思從階級的角度出發，認為社會地位不平等根源于社會的物質生產方式中，其實質是以財產關系為核心的生產關系。在社會主義中國，隨著無產階級革命的勝利，這種階級分析的角度需要做出一定的調整才能適應現階段的中國社會。韋伯則是將社會成員的社會差別解釋為個人特征方面的差別（許嘉猷1986），主要是職業地位和收入上的差別，而職業地位、收入和教育水平之間具有密切的聯系。很多中國學者在進行社會分層研究時也是采用的職業、收入以及教育這三個指標，同時由于中國正處于城鄉一體化進程中，又加入了城鎮人口這一分析指標來分析中國的社會分層結構。

隨著社會分層理論的不斷發展，又先后出現了新馬克思主義、新結構主義、社會網絡理論以及市場轉型理論。新馬克思主義理論認為應當對其他一些國家的同類調查數據進行比較分析，同時要把這些分析與對個體層面上的各種結果的分析結合起來。新結構主義強調在社會分層和地位獲得中那些個人特征之外的“結構性”因素，注重基于工作部門和工作組織形成的“關系”研究。網絡結構觀則重視人際關系研究，通過人們的行為研究人們的社會地位（邊燕杰1994）。市場轉型理論集中研究國家社會主義的市場轉型過程里社會精英的形成和替代模式中，討論市場轉型對利益關系、社會分層結構和機會結構的影響。

二、民族地區的社會分層研究

1.民族分層與民族內部分層的爭論

一般情況下，社會分層主要研究一個社會中其所有成員在社會地位上的分化與分流。我國已有很多相關的研究成果，如李培林、李強、孫立平等人所做的相關研究。當對民族地區進行社會分層研究時，就有一個更為復雜的因素需要考慮，那就是“民族”，學界將此類研究稱為民族分層（鄭杭生、陳懷川）或族群分層（馬戎、馬忠才），包括兩種主要的研究取向，即民族分層研究取向與民族內部分層的研究。鄭杭生在《民族社會學》一書中認為，民族分層可以從三個方面理解：一是多民族國家內部各民族之間的社會分層；二是民族地區的社會分層；三是單一民族內部的社會分層。馬戎在《民族社會學—社會學的族群關系研究》中認為，“民族分層”是在傳統社會分層理論中引進了“民族”的因素，“民族分層”的分析對象是不同民族集團之間由于結構性差異所引起的不平等，目的在于考察一個社會的“社會分層”結構當中是否含有一定程度的民族背景，社會不平等在一定程度上是否反映了民族之間的不平等，各民族成員是否存在相同的社會流動機會。這一點也是西方學者研究中國民族的關注點，以期找到佐證中國人權問題的證據。陳懷川在其分析研究中發現我國并不存在民族分層現象，而是存在民族內部分層。但是當筆者前往少數民族地區進行調查時，發現很多少數民族依然認為漢族群體占據了更多的社會資源，在參與競爭中，少數民族群體處于劣勢地位，對于這一點，馬戎教授認為國家在制定民族政策時也充分考慮到民族地區的歷史傳統因素，對少數民族地區實行大量優惠政策。但是我國在對民族優惠政策的理論和宣傳方面有時強調以族群而不是以個人為單位的“事實上的平等”，同時也沒有指出現時的優惠政策只是過渡性時期的暫時性政策，這就使得漢族和少數民族對政府實施的優惠政策都有看法：漢族成員從個人角度考慮，認為自己受到了不應有的不公平待遇（沒有在法律或制度上得到平等的競爭機會），從而降低了學習、工作熱情和幫助少數民族的積極性，這一點可以參見王海霞、楊圣敏在新疆庫車縣民族關系調查中的相關數據，就“降低少數民族學生大學錄取分數線的政策有助于民族平等嗎”這一問題，我們看到被調查的漢族中僅有28.6%的人認為是有助于民族平等的，44.6%的人認為不是[3]。另一方面，受到優待的少數民族則從族群層面考慮，認為與其他民族相比，本族人在整體上尚未達到“真正事實上的平等”（高級官員少、科學家與教授少、大企業家少等等）。當少數民族成員的實際競爭能力較弱而又希望得到晉升機會時，事實上平等的訴求和相關的優惠政策是他們在競爭中享有某些“特殊權利”的理論和政策依據。這種各自從不同層面的比較思路，會加強族群之間的隔閡和不滿[4]。

2.關注民族間的結構性差異比較

近年來有關民族地區的社會分層研究也多涉及各不同民族之間的結構性差異的比較。例如馬戎《中國各族群之間的結構性差異》、李靜和王麗娟的《新疆各民族間的結構性差異現狀分析》以及梁茂春的《廣西各民族間的結構性差異》，二者都屬于鄭杭生教授所總結的前兩種研究角度，即從多民族國家內部分析民族間的結構差異以及分析民族地區的民族分層顯現。此類研究均是利用國家統計年鑒的調查資料，以民族作為分類標準，分別從教育、行業、職業以及城市化結構四個維度進行比較分析，以探究各民族之間存在的結構性差異。這是從宏觀層面的數據比較展示我國民族間的結構性差異。馬戎教授認為，通過少數民族成員在社會、教育、經濟等方面的真正而非“照顧”的發展，通過基本消除“族群分層”的結構差異，最終達到在個人競爭實力基礎上的族群間的事實平等[5]。但是如何才能夠消除這種結構性差異呢？我們需要從每個民族內部社會進行分析，探究出現結構性差異的原因，同時我們也不應當忽略，在同一個民族內部也存在著階層分化現象，這種現象對該民族的發展有何影響？陳晶的《甘肅藏區民族鄉村杜會階層分化研究——以天祝藏族M治縣農牧區為例》一文通過對甘肅藏區的鄉村社會分層研究，討論了民族結構與階層化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由于新型勞動關系的出現，天祝藏區的階層化并非完全沿著民族結構的方向呈現結構化差異。這種在一個社區中進行微觀研究的視角豐富了宏觀層面的比較研究。民族地區的社會階層分化并非運用統計年鑒數據的分析就能說明，還需要大量的社區研究，也就是費孝通先生在《江村經濟》中提到的微型研究，使我們對少數民族地區的民族內部分層更加深入具體。

三、新疆維吾爾社會的社會分層研究意義

近年來，新疆地區的暴力恐怖活動呈現出新的特點，事件參與者多為新疆維吾爾族青年，事件規模有所擴大，波及地區涉及新疆南北。目前對于新疆問題的研究視角多集中于兩個方面，一是注重對外部因素的分析，研究境外勢力對新疆問題的影響，例如石嵐《影響新疆地區穩定的外部因素》、劉衛東《美國非政府組織對中國新疆問題的干涉》、《美國國會對中國新疆問題的干涉》、雷洋《“疆獨”集團發展中的美國因素分析》、賈春陽《論“疆獨”問題與美國的政策》等等；二是注重對內部歷史因素的分析，例如齊清順《論三區革命爆發后國民黨政府處理新疆問題之對策》、吳泉成《論1949—1950年中蘇關系中的新疆問題》、黃建華《1943—1949年間國民黨政府在新疆問題上的對蘇政策》、《吳忠信與蔣介石在新疆問題上的分歧》等等。

目前，缺乏對維吾爾族社會的現狀研究，毛澤東在1949年就提出解決新疆問題的關鍵是我黨和維吾爾族的緊密合作，但是從學界目前的研究成果來看，卻是較少關注維吾爾社會的。可以說，對新疆維吾爾社會進行社會分層研究是目前學術界的一個空白。對歷史上處理新疆問題的對策研究，能夠使我們以史為鑒，然而世界格局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曾對新疆產生重要影響的蘇聯已經解體，中亞五國獨立，中國正經歷社會轉型的關鍵時期，等等，無論是國際還是國內，歷史的車輪已飛速向前，我們需要關注現狀的發展變化以適應時代的需要。維吾爾族社會也是如此，歷史上的東突厥斯坦兩次建國對其民族心理產生極大影響，這種影響又是如何影響現代維吾爾社會發展的？我們需要在現狀研究中尋找答案。

目前關于新疆社會現狀研究尤其是維吾爾社會的研究還比較薄弱，僅有李靜和王麗娟《新疆各民族間的結構性差異現狀分析》大多運用2000年全國第五次人口普查的數據對新疆世居的十三個民族進行結構性差異的現狀分析，然而近十幾年來國家加大了對新疆的資金投入和支援建設，從2008年七五事件之后，中央政府采取內地一個省份對口支援新疆一個縣的“援疆模式”，如此之大的支持力度應當會對新疆社會產生極大的影響，此措施已實施近五年之久，2000年的普查數據顯然不能反映現階段的新疆社會結構。蘭州大學劉繼杰的碩士論文《社會結構性差異視閾下的新疆民族心理研究》（2012），在對新疆各民族之間進行結構性差異比較并在此基礎上分析這種差異對于民族心理的影響，仍然是對新疆世居的十三個民族的比較研究。統計分析雖然能夠反映一個群體的基本特征，然而如果沒有細致的深描，結構化差異得以形成的機制以及這種差異對于少數民族個體具有怎樣的影響則得不到展現。

四、結論

西方社會學理論認為，社會的階層分化是引發社會沖突的重要原因，主要有兩種類型的分析框架，一是卡爾·馬克思的階級分析理論，二是馬克思·韋伯的多元社會分層理論；由于中國社會基本國情的變化，韋伯的多元社會分層理論更具有解釋力，我國很多學者均采用此類觀點對中國的社會分層現象進行研究。西方社會學者進一步將社會分層研究運用于研究多民族國家的社會問題，從而形成了族群分層或者民族分層這一社會學的重要研究領域，但是由于中國與西方國家的差異性，在國內學者對于是否存在民族分層還有爭議，但是都承認民族內部分層的結構性差異，各民族間也存在一定的結構性差異，并根據統計調查數據對這種差異性進行了比較研究，以進一步推動學界對民族分層的相關研究。基于對上述理論及研究成果的分析。筆者認為對新疆維吾爾社會進行社會分層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首先對于多民族國家而言，民族分層導致的社會經濟地位不平等是族際交往的社會藩籬，是造成族群之間偏見與歧視，仇視與沖突的導火索。馬克思主義認識論認為，內因是事物存在的基礎，是事物運動的源泉和動力，它規定著事物運動和發展的基本趨勢，外因是事物存在和發展的外部條件，它通過內因而起作用。但是國內目前關于新疆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境外敵對勢力的分析，在國內研究方面注重對歷史上解決新疆問題的經驗總結，缺乏對維吾爾社會現狀的相關研究，僅有的部分對新疆民族的結構性差異的研究，主要運用宏觀的統計數據，注重的是民族之間的比較，缺少對維吾爾社會的“深描”。因此可以說，對新疆維吾爾社會進行社會分層研究是極其具有意義的，通過分析維吾爾社會內部發生的變化，有助于探尋引發新疆社會問題的內在原因。

參考文獻：

[1]李路路.論社會分層研究[J].社會學研究，1999（1）.

[2]李強.中國社會分層結構的新變化[J].經濟界，2006（1）.

[3]王海霞，楊圣敏.新疆庫車縣民族關系調查與試分析[J].西北民族研究，2002（2）.

[4]馬戎.當前中國民族問題研究的選題與思路[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