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國到意大利(上)那些手工汽車匠人們的堅守

手工汽車，這看似是一個偽命題。汽車是人類進入工業文明后最為直接地佐證批量概念和能量的產物，福特T型車早在一個多世紀前便把生產線大批量、規模化生產推向了極致，觸發了藍領階層的全民購車熱潮，也一舉成為汽車巨頭。日系車也用更加龐大的生產線規模在二十世紀末占領了世界汽車產業的鰲頭。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么有意思，總有一些固守傳承、追求極致的理想家們，在機器人遍布汽車生產線的當下依然堅守著那份匠人的驕傲，在日月守恒中用一丁一卯，用歲月流逝默默打造著手工汽車。從英國到意大利，那里是匠人們美好的后花園，他們堅守著那份最后的榮耀。

手工凝煉出的英國造車藝術

乎散盡，可英國人對貴族血統和紳士風度的追求并沒有因此消失。基于工業文明的成熟和深厚的文化積淀，英國汽車品牌仍然以一種超物質的精神存在于工業化生產的大潮中。與德國人對工業化和機械性能的重視，日系車對功能實用性和性價比的追求不同，英國車的骨子里透著的是一股英國人特有的貴族氣息，在尊貴奢華和手工定制上獨樹一幟。在英國克魯郡，人們至今仍秉承著傳統的造車藝術，經驗豐富的工匠始終以手工進行裝嵌。絕大部分工匠都有著超過30年以上的豐富經驗，造車技術代代相傳，工藝千錘百煉，品質完美無瑕，處處流露出英國傳統造車藝術的精髓：幽雅、靈動、恒久精煉。

如為了保持品牌的含金量，勞斯萊斯公司從成立那天起，就一直堅持手工生產，只追求質量而不追求數量，其年產量至今仍然限定在2000輛左右；在生產過程中，勞斯萊斯對高檔質量的追求也達到了不計成本的地步，勞斯萊斯轎車嚴格挑選高檔皮革和上等胡桃木來制作內飾，選剩下的皮革都被時裝制造業用于制造高檔提包，且每一輛勞斯萊斯車木飾的紋理都自成一格。再如，摩根、賓利、捷豹等英國汽車品牌一直固守著傳統的手工制作、造型設計以及挑剔的選材等等。或許正是這種對工藝與品質的不懈追求，以及對購買者的“挑剔”，使得英國豪華車的身價不凡，最終成為全世界公認的貴族品牌，各國元首、皇室、貴族、影星、歌星及百萬富翁都對其趨之若鶩，以擁有一輛英國車為榮。

這種貴族氣質不是偶然的，英國國王愛德華七世是第一位為車癡迷的英國貴族君主。1896年，當他還是威爾士王子時，就乘坐自己的輕便自動馬車兜風，兩年后他在同是車迷的一位勛爵的莊園里親自駕駛“戴姆勒12HP”車，興趣盎然的愛德華也想購買一輛，他甚至許諾，“要讓汽車成為每個英國紳士的必需品！”愛德華對汽車的偏愛改變了英國人對汽車的態度。同樣的故事也發生在現代，2002年在英國伊麗莎白女王登基50周年金禧大典上，女王乘坐由賓利精心打造的汽車，從此這款賓利便成為英國皇室的御用座駕及國賓車。除了皇室成員，賓利還擁有眾多巨星級的車主，在好萊塢或亞洲新興國家地區，賓利已經成為社會新貴們不可缺少的身份象征。

“在汽車工業大發展的初期階段，擁有汽車的人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富人，對于這些人來說，汽車是一種時髦的消費品，是一種自己能買得起而別人買不起的新奇而又高檔的東西，而且還能使自己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另一類是為了工作而買車的人，例如醫生。在當時，醫生還不屬于富裕階層，但他們卻屬于非富裕階層的第一批汽車購買者，他們買車是因為在那個時候，醫生要上門看病，一位醫生在一天的時間里診治的病人越多，不僅對病人有好處，還能增加醫生的收入，自己開汽車上門看病當然比坐馬車要理想得多了。”這段19世紀初期美國人對于工業革命的描述依然通用于21世紀的英國汽車工業。

英國汽車品牌一直固守著傳統手工制造，復古的造型、挑剔的材料讓價格居高不下，在汽車制造日益商業化、流水線化、電子化的今天，無論在生產成本、產量方面，還是在計劃的革新上，都難以跟上主流市場的步伐。同時，豪華車消費群體的變化也深深影響了英國車的發展。當年的英國紳士階層已經垂垂老去，而新一代的豪華車主們體現出了與前輩截然不同的生活和喜好。受新經濟的影響，這些在政壇、IT界、金融界乃至娛樂圈呼風喚雨的精英階層，比他們的前輩們更加年輕，也更具有活力。

他們認同英國車的“尊貴”，但同時對汽車造型和個性化定制有著更高的要求。英國車造型呆板，車型單一的弊病，在工業化流水線面前，被無限放大。當這些盛極一時的英國豪華車品牌在流水線生產的大環境下陷于困頓的時候，大眾、寶馬等汽車巨頭紛紛張開懷抱，將這些日益落寞的英國豪華車品牌囊入懷中，且無一例外地恪守了一個準則：即不遺余力地維系這些品牌的獨立性和“高貴”血統，讓它們在英系奢華的路上繼續前行。

曾經屬于英國的汽車品牌紛紛流亡到海外，路虎和捷豹被印度人買回去換成了咖喱口味；勞斯萊斯和賓利成為了寶馬和大眾在豪華車領域的“鉆石金頂”；MINI成為了寶馬在小型車領域的一支“輕騎兵”。英國品牌紛紛易主，也許在英國人看來這沒什么，他們還是愛汽車的，長期遭受雨水浸濕的英國人，要么是歐洲最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要么就是比其他任何人都更為絕望，甚至終年不見陽光。他們人均購買的敞篷汽車比其他任何國家都多，甚至超過歐洲最熱的國家——比法國和意大利高3倍。但是至于為什么那么多品牌易主國外，除了上述的原因，就如《紅旗法》的發布一樣，剩下的只有我們的匪夷所思。

那么，誰才是英國手工汽車的真正代表？誰才是英國手工汽車中的貴族？不是阿斯頓馬丁，不是勞斯萊斯，也不是曾經屬于英國的路虎和捷豹。而是一個并不為大眾所了解的品牌——摩根。

英國梅爾文市是一座寧靜異常的鄉間小城，在這里你聽不到德國汽車流水線的轟鳴，也嗅不出底特律重工業的鋼鐵氣息。在小城中豎立有一座紅磚建筑，打開緊閉的老式木制大門，既無接待處，也無女侍應生，來訪者一腳便跨入了前店后廠的摩根公司。摩根汽車公司自1910年推出首輛三輪汽車至今，這個地方幾乎就沒有改變過。從公司創始人老摩根，到其兒子彼得？摩根，直到現在的查爾斯？摩根，正是這種歷經百年的堅持和傳承，使得摩根公司這個家族企業歷經三代人而延續至今的秘密所在。摩根汽車經過一個多世

紀的沉淀散發出醇香而優雅的英國貴族氣息，人們也賦予了它一個稱謂：Mr.Morgan。

摩根這家很小的英國跑車制造廠年齡比保時捷或法拉利都大得多。1902年，英國人摩根在梅爾文創辦了一家前店后廠式的汽車配件商店和汽車修理廠，生意相當興旺。1906年，他把商店和汽車修理廠擴建成“摩根汽車公司”，開始生產摩根牌三輪汽車，其獨特的公司標志為“MORGAN”字樣，散熱器罩上獨特的小圓柱也是其特有的標志。

在一個多世紀的時間長河中，摩根在求精求質的倡導下，僅僅推出4/4和Plus系列在內的三款車型，卻熱賣至今。而在其具有上百年歷史的品牌經營過程中沒有出現過任何倒閉、兼并或收購事件。作為一項家族生意，它一直健康地生存到今天，相當難能可貴。然而正是其古樸而又現代的手工工藝和獨一無二的底盤和車體結構成就了摩根公司。

在英國梅爾文市的摩根鈑金車間里，工人用雙手直接剪裁鋼板或鋁板。一些焊接部位也是靠手工打磨。車身的油漆有時竟要經過9道工序才能完成。“我們不打算從事大批量的制造，與其像當今許多汽車制造廠那樣如同壓模子一般千篇一律地大批量生產，我們寧肯用雙手一個一個地來擰緊螺絲。”老摩根的孫子——查爾斯？摩根解釋說：“我們不愿意倉促行事。我總是對心急的客戶解釋，一輛汽車從訂貨到交貨，不會超過一年半。但是假如短于6個月，我就會擔心它的質量。摩根工廠出品的汽車每一輛都一絲不茍。而且我們的訂單已經排滿五、六年了。耐心等待也是一種享受，摩根精神經受時間考驗——購買摩根跑車的英國人通常要等候5年。外國客戶有優惠，也得等一年至一年半。對于摩根愛車族來說，長期等候本身也是一種享受。”在摩根工廠的裝配車間里，技工們用手將發動機、變速箱、前后橋等等組合成一輛汽車。在車身制造車間里，細木工更是用手仔細雕刻著由比利時進口的名貴木料，真皮的坐墊也是由縫紉工用老掉牙的猴牌縫紉機縫出來的。最后由資深技工把整車開出去做測試。一輛摩根跑車的生產周期為五、六個星期，但正常的速度要10-12個星期。

當今許多汽車制造公司通常是每分鐘生產一輛或兩輛汽車，而摩根工廠的150職工平均每個星期最多生產10輛汽車。全年總產量大約500輛。許多客戶在等待交貨期間往往都要到梅爾文市小住幾次。先是來挑選車身的顏色和皮料的花紋，隨后再來察看自己訂購的那輛車的制造進度，高興的話還可跟工人聊聊天。最后則是選擇“黃道吉日”從摩根家族人士的手中親自領取車鑰匙。

摩根汽車公司歷經了老摩根，皮特？摩根和查爾斯？摩根，被認為最重要的是保持一成不變的“摩根精神”。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各方面的并購計劃。在當今汽車行業并購成風的大氣候下，這家小廠能夠挺住也正是依靠這種“摩根精神”。摩根跑車的車主都多少有些瘋狂，但個個都脾氣好，有耐性。為了得到一輛摩根跑車，他們什么都能忍受，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戴著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頭盔，駕駛著摩根車享受那種獨有的，屬于Mr.Morgan的貴族體驗。

這便是英國汽車手工匠人們的堅守和榮耀，這里也是目前世界上尚存最多的手工制造汽車品牌的國家。“選擇德國車，選得是機器；而擁有英國車，擁有得是藝術。”這句話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英國汽車品牌以一種超物質的精神存在于當今機械工業之中的超然之魄。

下期我們將一起走入從英國到意大利那些手工汽車匠人們的堅守意大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