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收藏依然遙遠的中國藝術品市場

在過去的2013年，關于藝術品收藏的話題有增無減，過去處于當代藝術邊緣的水墨也堂而皇之的冠以“新水墨”登上了越來越多當代藝術畫廊和美術館的廳堂。“水墨熱”的確改變了當前藝術生態(tài)的格局，至少在媒體的關注度和市場關注度上，但是中國的藝術并不會因此變得多好，因為它離市場機制和本土學術建構依然十分遙遠。

原來只關注當代藝術的畫廊和經(jīng)紀人開始關注水墨了，這造成了一種“水墨熱”的假象，因而原來一部分運作當代藝術的資本進入到了運作水墨的領域，同時也吸引了新興的外部資金介入。就目前來看，這些和收藏的關系不大，“新水墨”和當代藝術運作手段如出一轍，只是閑錢需要找到投資的對象，否則就意味著貶值。在房地產(chǎn)、固有能源投資倒退這一期間，藝術品成了熱錢的新寵，但是藝術品，尤其是水墨作品，其投資收益模式完全和房產(chǎn)、固有能源投資是兩回事。對于藝術，投資是一個看上去很光鮮的詞匯，而實際上的操作僅僅只是倒畫。

目前來看，“水墨熱”的投資行為基本等同于書畫界的倒畫模式，屬于特殊的商品消費。一個畫商為了盈利需要往往會買一個畫家上百平尺的作品甚至是全部壟斷，這樣一來更為貼切的形容是，畫家成了商品的生產(chǎn)商，而畫商是營銷商，在這種模式之下，畫商要求的是畫家的產(chǎn)量，畫家需要迎合畫商的市場需求，進行大量的重復性繪畫，而這樣一來，衡量一個畫家的作品價格就自然形成了“按尺論價”，而非針對一件獨立的藝術品本身的價值來判定。當然，對于大部分缺少藝術價值的商品繪畫，重復性繪畫，也只能“按尺論價”，因為一個畫家成百上千的作品差距也許是不大的，那么，這里就可以有一個追問，這些作品究竟有多少藝術價值？或者，還可以有一個追問，沒有多少藝術價值的作品我們?yōu)槭裁催€要去購買，還要去投資？

迫于整個經(jīng)濟環(huán)境的影響，藝術品成為了熱錢輪轉(zhuǎn)需求的一環(huán)，我想很多新錢融入藝術市場，并不是因為這些投資者真正認識了藝術的價值，而是他們需要投資，在其他投資領域已經(jīng)投不動的前提下，為了高額的回報效益，只能進入藝術品市場。但是，這些熱錢一旦在預期沒有收到投資者期待的高額回報，相信，很快就會大量退出。

藝術市場的發(fā)展畸形只是中國經(jīng)濟發(fā)展畸形的一個縮影，整個社會的局面得不到根本改觀，藝術生態(tài)也不可能得到健康良性的發(fā)展。當然，靠倒畫模式，也無法建構一個長遠而健康的藝術生態(tài)，也不可能對這個領域本身，對這個學科本身有什么建樹。大多數(shù)中國藝術家在這種模式下只會淪為消費主義的犧牲品，甚至有被資本提前消費的可能。

由于2013年，我開始有機會經(jīng)營一家畫廊的緣故，我開始真正意識到畫廊的優(yōu)勢。我想，做一家畫廊，不是為了很快的將作品賣出去，這在當前的市場狀態(tài)，這一點也無法做到。做畫廊的優(yōu)勢在于，你可以尋求你認為最好的藝術家合作，而你又可以通過展覽以相對優(yōu)惠的價格拿到一個藝術家最好的作品。這些作品，經(jīng)過一年一年的反復沉淀和宣傳、出版，你可以收藏這些你認為最好的藝術家的代表作品，如果你是有學術目的性的收藏，也許你可以試著建構一個體系，而這樣的行為，只要堅持五年、十年，你再將畫廊收藏的作品投放到市場之中，我想，由于在出版和學術梳理上做得出色，再加之這是一位優(yōu)秀藝術家的代表作，一件作品的價值會遠遠在其其他作品之上。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藝術家的代表作與其普通作品價格是巨大的。我想這是一種有建設性的投資和收藏，就像我們看到特列恰科夫畫廊，它幾乎收藏了所有巡回畫派畫家的代表性作品，而這家畫廊已經(jīng)一百五十多年的歷史。在798、在莫干山、在22院街，有幾家畫廊是能經(jīng)營上十年的呢？

我想，幾乎所有藝術院校畢業(yè)的學生，他們真正的優(yōu)勢和能力都不是在經(jīng)營上，由于專業(yè)背景的原因，他們的優(yōu)勢應該是專業(yè)知識，他們因為自身的專業(yè)素養(yǎng)，可以為畫廊選擇藝術家，他們應該做的工作是為什么選擇這個藝術家，去闡釋他作品的價值，去協(xié)助畫廊構建一個具有學術水準的收藏系統(tǒng)，但大部分的科班學生被當成經(jīng)營者和服務生在使用。

我想，本土藝術品市場離收藏還為時尚遠。孟子說“有恒產(chǎn)者有恒心，無恒產(chǎn)者無恒心”，時下，中國的企業(yè)家連自己的家底都保不住，整天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查稅，會不會被突然沒收財產(chǎn)，將妻兒一干移民國外，又怎么可能安下心做一個“百年工程”，去收藏藝術品。民營企業(yè)家沒幾個有安全感，我想國企的更沒有，在一個擁有財富就變得岌岌可危的社會，無法沉淀財富，也無法沉淀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