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內容回顧:阮惜被學校開除唯一呆的地方也只有寧生爸爸的墓碑前了,因為下雨路滑所以搞得非常狼狽,導致嚇暈了公墓管理員……可現在唯一能為她處理善后的只有最親密的陌生人——陳夙愿了。陳夙愿正緊張的打官司呢。
比如,他一個人單身住慣了,在家里衣著會比較隨便,現在多了個女生,也就代表,他以后在家的每一天都要穿得整整齊齊。
再比如,家里只有一個衛生間,以后早上晚上,將會多個人出來跟他擠,他原有的生活節奏有可能被打亂。
再再比如,家里只有一個陽臺,男生女生的內衣內褲晾在一起,說不尷尬是假的。
好吧,這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最在意的還是,缺了陳寧生這個潤滑劑,他們這兩個處境尷尬的人要怎么相處?若阮惜是個普通點的女生也就罷了,偏偏她是阮惜,是讓人已看見就無法靜心的阮惜。
陳夙愿想到這里就覺得頭疼,有生以來第一次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感到后悔。
陳夙愿那萬年不遇的苦惱模樣讓容肆更加好奇,鉚足了勁頭地打聽:“喂喂,說說嘛陳先生,也許我能為你分憂呢?”
“你不火上澆油就不錯了。”陳夙愿皺了皺眉頭,雖然深知好友的品性,但是此時他確實想找個人訴訴苦,便將阮惜的事,從頭到尾跟他說了一遍,當然沒提阮惜跟陳寧生的那段丑聞,只是著重說了阮惜在學校里的光輝事跡和自己的無奈。哪知道他還沒說完,容肆就接過了話頭:“阮惜啊,就是當年占了各大報紙頭條的小神童阮惜啊,當年在報紙上看是個小美女呢,真想見見長大后的她是什么樣子。”
聽他一副湊熱鬧的口氣,陳夙愿再次后悔跟他說這些,收拾起東西準備回去,容肆嬉笑著一把將他拉住:“讓我見見嘛,我保證不亂說話,也不調戲她,就只是去打個招呼混個臉熟。”陳夙愿回頭,剛準備拒絕,就見對方已經換了一張義正詞嚴的臉,正經道,“而且,陳先生,你不覺得自己作為親戚太不合格了嗎?女生遇見了這種事情一定很無助,空虛寂寞又冷,這個時候你怎么能把她一個人放在家里呢?她需要有個人陪著,逗她開心給她溫暖,而且,很顯然我就是那個有時間有幽默感,可以陪著她,給她溫暖的人。”
“我們家現在拒絕訪客。”陳夙愿才不理他,甩開他的胳膊就出了辦公室,哪知道容肆竟然一步不離地跟了上來。
這下子陳夙愿倒是有些奇怪了,他不是第一天認識容肆,也算比較了解他,容肆其人,沒耐心的公子哥一個,仗著點小聰明在法律系胡混到畢業,也就是勉強混到畢業證而已,連律師執照的來源都讓人懷疑,對女人更是朝三暮四到人神共憤,很少見他對誰上過心的,今天竟然對阮惜這個陌生人這么感興趣,當真是罕見。
“阮惜啊,她可是阮惜啊,學過畫畫的人都想見她。”容肆看著陳夙愿一臉的古怪再次強調,“我童年時期聽繪畫老師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看看人家阮惜,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的成就,你再看看你,連個雞蛋都畫不好’。”
“好吧。”陳夙愿被他的執著打敗了,點頭同意帶他回家,但是也不忘提醒他一句,“她脾氣有些古怪,我可不能保證你一定能見到她。”
得到放行,容肆歡呼雀躍,嬉笑著說:“沒關系,神童嘛,總要有些個性才合理。”
神童啊。
聽到這兩個字,陳夙愿微微有些發愣,他又想起了當初陳寧生介紹起阮惜時,那種自豪的語氣:
“夙愿,你別看惜惜年紀小,畫畫卻非常棒,得過不少大獎呢,我要用心培養她,以后讓她成為我的接班人。”
而現在呢?
那么自豪的陳寧生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那么短命,他引以為豪的女兒會變成為再不拿畫筆,也無法與人相處的廢柴吧。
命運真是捉弄人。
最后他嘆了口氣,對興致勃勃的容肆笑了笑:“希望你不會感到失望。”
4.
帶著容肆回到家,陳夙愿就發現一件很糟糕的事,阮惜不見了。
房間的門是大敞著的,東西一樣沒碰,泡面還放在原處,只有黑白格的地毯上留下那一排灰色的腳印證明房間里確實有人待過。
八十平方米的空間并不大,陳夙愿很快找過了廚房衛生間,連陽臺上的儲物柜都神經質地打開看了一下,確定真的沒人才覺得事情不妙,皺著眉頭回到了客廳。
“她能去哪兒?”據他所知,她在這所城市里沒有親人,以前在陳家跟著陳寧生住的時候也極少出門,她會去、能去的地方真的不多。
難道……又去了公墓?
陳夙愿極短地嘆了口氣,便飛快地拉著容肆出門去,邊走邊說:“快走。”
“去哪兒?”容肆莫名其妙。
“公墓。”
白色的奧迪A8急馳在出城的公路上,陳夙愿的神情有些焦急,不時看一眼臨時在花店買的白色花束,容肆坐在副駕上樂得清閑,八卦欲空前旺盛:“你不是說跟女生一起住很不習慣嗎?現在她走了,不是正合你意?”
“我也想這么想,可是你別忘了,我現在算是唯一一個跟她有點關系人,她出了事我良心上也過不去。”陳夙愿一邊開車,一邊嘆出一口氣。
“哦,原來陳先生也是有良心的。”容肆在旁邊沒心沒肺地笑。
陳夙愿瞪了他一眼,懶得再接話。
夜晚的公路上車并不是很多,兩旁的路燈照射出一片片冷白的光,天陰得發灰,頭頂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四處望去除了越來越遠的霓虹在閃爍,再沒有其他色彩,這樣的夜晚難免讓人覺得沉悶,沉悶到一向無所畏懼且是無神論者的陳夙愿突然有種被命運之神掐住了脖子,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的荒謬錯覺。
車開到城郊的半山公墓,天空開始飄起細雨,陳夙愿拿了花束撐著傘跑進公墓,來到陳寧生墓前,果然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冰冷的墓碑前,懷里抱著一束雛菊,細密的小雨如薄紗從天空中落下,為她周圍蒙上一層冰涼而柔軟的光暈,她的身旁站著一個女人,女人一身黑衣,撐著傘,看不清楚長相,只是隱約能看清楚女人似乎說了句什么,原本蹲在墓碑前的阮惜突然瘋了一樣跳起來,狠狠地抽了那個女人一個耳光,女人的頭偏向一邊,很久都沒動,似乎也沒打算還手。
“你既然看到了林業雄從后門離開,為什么當初警察調查的時候不說,為什么任由我寧生爸爸含冤?”阮惜小小的身子,爆發出來的刺耳尖叫聲,讓陳夙愿嚇了一跳,當然更讓他意外的是她話里的內容。
林業雄從后門離開?
什么時候?案發的時候?
其實到了今日,陳寧生的死也沒有最終定性,所有的證據只顯示他是服用過量的治療心臟的藥物引發心臟驟停而猝死,后來不知道為什么輿論被導向了陳寧生的私生活和陳寧生倒賣國寶的事件。
八卦記者們幾乎是用盡了自己的想象力將所有骯臟的字眼都用在了陳寧生身上,陳寧生和阮惜的關系也被渲染得淫亂而曖昧,而最讓陳家人覺得抬不起頭來的是,陳寧生在死前一度成了倒賣國寶的嫌疑犯,據說他偽造了那幅著名的《游園圖》,將博物館中的真跡換了出來,然后賣給了國外的買家,獲得了巨額利潤。
陳寧生是本市著名的畫家和收藏家,他的畫作一度成為國內外收藏家們的心頭好,而且他很擅長模仿名畫,幾乎到了可以亂真的地步,電視臺還因此做了一期節目,用陳寧生的模仿作品和真品放在一起,讓專家辨別,單從筆法和畫作本身來看,竟然沒有一個專家能辨別出真偽,讓業界許多專業人士嘆為觀止。
所以《游園圖》被偽造之后,博物館方面首先想到的就是陳寧生,接著警方介入調查,而就在警方介入不久,陳寧生就服用過量藥物猝死在畫室里,大家理所當然地想到了畏罪自殺,雖然《游園圖》的真跡至今還下落不明,但偽造國寶案早已隨著時間不了了之。
可這一切跟林業雄又有什么關系?
林業雄是本市黑道出身,是黑道洗白的成功典范,現如今更是仗著自己曾經的勢力和人脈壯大了林氏,是林氏財團的創辦人,也是離婚案的當事人林美濤的父親,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和陳寧生都是人生經歷的兩種極端,是兩條平行線,一黑一白,永遠都不可能有交集。
他怎么會被牽扯到這個案件里呢?
還有,難道阮惜這一次設計林美濤只是為了得到一些線索?
他快步向前,走得近些時終于看清了撐傘的女人的長相,竟然是江秀秀。
江秀秀此時也看到了陳夙愿,面對陳夙愿驚愕的眼神,她倒沒什么反應,只是看著阮惜,這個女人冷靜得出奇,說起話來的聲調都沒什么起伏:“我不是圣人,不需要為任何人的死負責。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跟林美濤訂婚,我如果把事情說出來,江家和林家就無法聯姻,林家會撤回對江氏的投資,你知道那個時期如果林氏撤資江氏會怎么樣嗎?會一夜之間破產。我不可能那么做。”
阮惜瞪著她,心里似有千萬把刺刀在翻攪,疼得她快要窒息了,可是她卻不能說什么,因為她自己也不是圣人,如果把她換到當時江秀秀的位置上,她也不敢肯定自己會選擇說實話而不保護自己的家族。
她瞪著江秀秀,瞪著瞪著就流了一臉的眼淚,身體搖晃了一下,險些跌倒,陳夙愿慌忙沖上前去,扶了她一把。
江秀秀看了阮惜一眼,眼中雖有憐憫,卻并未表現出來,她知道,眼前的少女面臨的問題是個巨大的坑,即便碰也一下,也會粉身碎骨,她重新撐好雨傘。
“你幫我重歸自由身,我說出我知道的一切,現在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我們的交易到此為止,以后也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再見。”
阮惜沒有吭聲,陳夙愿看著江秀秀離開,隱約有些明白了她口中的交易指的是什么,忍不住怒火中燒,抓住阮惜胳膊的手不自覺地開始用力:“那段視頻果然是你拍的,是你設計的林美濤。你怎么這么幼稚?林美濤那種紈绔公子哥是你能碰的嗎?”
“幼稚?”阮惜抬起頭,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看著讓人心疼,她推開陳夙愿,蹲下身摸了摸陳寧生的墓碑,“幼稚又怎么樣?至少我得到了一些線索,知道了寧生爸爸的死果然跟姓林的有關。而你呢?你又為寧生爸爸做過什么?”
“你以為你這樣做,大哥在天上看到會開心嗎?”陳夙愿的怒氣已經到達了極點,他一想到視頻中林美濤的手曾經放在她光裸的肩膀上,曾經將她抱在懷里,就妒忌得發狂,想要將她的衣服撕開,按到水里,好好洗刷掉那些骯臟的痕跡,“用身體換來的線索你不覺得臟嗎?”
阮惜顯然沒想到陳夙愿會這么說,她抬起頭來,看著陳夙愿,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你說什么?”
“我說什么你應該很清楚,林美濤是什么樣的人?他是這個城市里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睡過的明星嫩模數都數不過來,你覺得他這樣的人會干凈嗎?”陳夙愿看著阮惜臉上越來越深刻的痛苦,突然有種報復后的快感,他被這種快感征服,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此時的表情有多扭曲,一面傷害一面痛苦,“不過他這種人有一樣還是好的,床上技巧特別好,怎么樣,跟他上床很爽吧?”
啪!
他的話音未落,阮惜就忍無可忍地跳了起來,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眸光瀲滟似有淚光閃動。
“渾蛋……”她咬著牙,很久才擠出這兩個字,只不過兩個字出口,心里的疼痛就已經沖撞上她的全身,堵住她的喉嚨,大腦也如同缺氧一般嗡嗡轟鳴,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其實她是想解釋的,解釋那段視頻里,她的浴袍下面穿著衣服,林美濤那個時候也已經醉得半死,剛解開她的浴袍就倒下了,根本什么都沒做,所以視頻才只到那里,她計劃得很周全,根本沒打算讓那個壞蛋占什么便宜。
可是現在她突然不想解釋了。
“沒錯,很爽。”她慢慢吸著氣,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冷冷地帶著自嘲的聲音,“至少跟你上床那次爽多了,我真是欲仙欲死,如果有機會再來一次也沒問題。”
這一次,她清清楚楚看到了陳夙愿眼中的崩潰。果然,陳夙愿猛地抬起手,她立刻揚了揚下巴,勝利者一樣驕傲地挑釁:“怎么?還想打我嗎?在我寧生爸爸的面前打我,哼,來啊,你打一下試試,我寧生爸爸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陳寧生是陳夙愿在這個世界上最尊敬的人,是他的死穴。他低頭看了眼陳寧生的墓碑,頹然地放下手,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狠狠地轉身,奔出了墓地。
雨還在下個不停,淋在身上卻并不覺得冷,他覺得自己的心和人都已經麻木了,再不會有任何感覺。
在這一刻,他是真的發誓再也不要去管阮惜了,再也不見她了,也讓自己好過一些,可是命運就是這樣難以掙脫,被捆綁在一起的兩個人,怎么也不可能真正的斷了牽絆。
快要跑出公墓時,身后有其他來掃墓的人慌張地跑到了管理室,大喊:“里面有人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倒下了,我們不敢動她,你們快去看看吧。”
“在哪兒?”工作人員問。
“3706號墓地。”那人慌張地答。
3706號墓地是陳寧生的墓地。
陳夙愿聽到這里,轉身朝墓地跑,到了陳寧生墓前就看到幾個人圍在哪里,他分開人群,果然看到阮惜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嚇了一跳,剛才所有的嫉妒痛恨瞬間煙消云散,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俯下身察看她的情況,手不經意碰到了她的額頭,驚人的熱度將他嚇了一跳,來不及細細思索就將已經有些不清醒的她打橫抱起,飛快地朝公墓外面跑。
容肆伸長了脖子在車里等了半天,也不見陳夙愿回來,等得有些無聊了,正準備放下座位躺著聽聽歌,可是頭還沒縮回來,就見陳夙愿抱著一個人跑了過來,他眼明手快,立即跳下車,打開車的后坐。
“怎么了?”他湊過去問。
“在發高燒。”陳夙愿將阮惜放進車后坐,語氣焦急,回答簡潔,“你坐后面看著她,我們要快些去醫院。”
容肆點了點頭鉆進后坐,坐在阮惜身邊,陳夙愿發動起車子,性能良好的車子急弛起來,差點將后坐蜷縮成一團的女生甩下座位,容肆慌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回座位。
女生的胳膊很細,讓人有種一用力便會折斷的錯覺,容肆抓著這樣的胳膊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候女生難受地呻吟一聲,頭挪了一下,遮蓋在臉上的頭發滑到肩上,露出蒼白的面孔。
這是時隔十年,容肆再次見到這張臉,也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這張臉,十年時光如老舊的磁帶刺啦而過,大腦中有很多畫面,讓他有些恍惚。
過了十年這張臉似乎并沒有什么太大變化,只是略微瘦了些,五官更為立體,臉頰上帶著的病態的紅暈顯得有些陌生,他輕咳了一聲,抬頭問陳夙愿:“她就是阮惜?”語氣里有明顯的不自然。
陳夙愿正在專心開車,并沒有注意那些細節,只是“嗯”了一聲算做回答。
容肆也沒在說話,專心想著心事。
阮惜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她只覺得自己像是飄了起來,站在云端,看著遠處的寧生爸爸在沖自己笑,她很開心,努力朝他的方向跑,可是怎么跑也靠近不了他,只能絕望地叫著:寧生爸爸,寧生爸爸,不要走啊,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真的真的,好痛苦……
陳夙愿將車直接停在醫院急診室門口,抱著阮惜就沖了進去,急診室里醫生關了門在忙碌,他靠在急診室門口等著,神情依然不輕松。
“人真是脆弱。”他側過頭去看著一旁的容肆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如果她真的死了,就是我害的吧?”
容肆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他在想別的事。
他在想,人生就如一場夢,那么自己夢中思念的、恨的、尋找的那個人,到底是幻想,還是真實,如果是幻想,那么他過去的十年過的該是多么可笑,如果是真實,見面時自己又為什么會如此平靜呢?
第二章 奢侈而難懂的愛
1.
阮惜在迷迷糊糊中飄忽了很久,等到清醒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醒來后映入眼簾的第一張臉竟然是個陌生男人的臉,那個男人長了雙很漂亮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像只狐貍。
她有些驚慌,睜著眼睛四處看了看,看到頭頂上雪白的天花板和周圍清一色的白,眼神依舊有些困惑,最后看到自己手腕上正吊著的點滴管才明白自己在醫院里。
“你……”她半坐起身子,警惕地看著床邊正對她笑的男人,本想問“你是誰”,可是嗓子干澀得難受,只說出一個字就疼得說不下去了。
“你醒了?醫生說你的燒已經退了,醒了就沒事了。不過,昨天真的挺危險的。”容肆聽出她嗓音里的嘶啞,體貼地遞過來一杯溫水,臉上依舊帶著招牌狐貍笑,自我介紹道,“我叫容肆,是夙愿的朋友,很好的朋友,所以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你可以叫我容容或者小肆,我家里人就這么叫我。”
阮惜卻不買賬,只是接過水杯,小口地喝著,看著容肆的眼神依舊警惕,喝了半杯水,嗓子恢復了一些,才抬頭問:“他呢?”
這個“他”,很明顯指的是陳夙愿。
“去買吃的了。”容肆彎了彎嘴角笑,他笑起來的樣子很漂亮,眼神里明明帶著壞孩子一樣的痞氣,嘴角處卻有種柔軟的純真,這兩種完全不搭調的氣質在一個人身上融合,而且融合得很好,讓人看了覺得很自然,沒有一絲的矯揉造作。他帶著這樣的笑說話,仿佛一只狐貍在賣乖,“這家醫院附近有家很好的私家菜館,那里的湯煲得很好喝,而且對身體很好,非常適合病人。”
阮惜沒接話,只是低下頭去,雙手抱著那只杯子,眼睛盯著杯子上的那只貓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當作空氣的容肆并沒有覺得尷尬,他就是有這種本事,再冷的場子只要有他在也會活躍起來。
“說起來,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或者說,你沒見過我,我經常見你……”他說著又削了一個蘋果遞到阮惜面前,阮惜沒接,他就縮回手來,自己咬了一口,動作流暢自然,“在報紙上。你小時候經常上報紙的,每次都是頭條,我們這些美術班的苦命孩子都將你視為偶像。哎,說起來,你現在還畫畫嗎?”
“不畫了。”意外的是,這一次阮惜竟然回答了她的問題,只是聲音很低,低到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寧生爸爸死后就不想畫了。”
提到陳寧生,阮惜的臉色明顯地灰暗下去,容肆知道自己開錯了話題,忙掩飾過去:“不畫也好,我也早就不畫了,現在想想小時候上美術班的日子就會做噩夢,夢見自己被一堆顏料吃了,或者比賽沒拿獎,媽媽把我殺了。”
“媽媽?”阮惜自嘲地笑了笑,“我媽媽早就不在了。”說著說著,竟流了一臉的眼淚。
容肆的眼里有抹不易覺察的疼惜,他試著安慰她:“別哭啊,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現在你還有夙愿,陳先生可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
“他?”阮惜搖了搖頭,“他大概把我當作累贅,巴不得早點甩掉吧。”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陳夙愿在容肆極力推薦的私家菜館里買了外賣,又在附近的超市為阮惜買了些日常用品,牙刷、牙膏、拖鞋、毛巾這些,他不太會給女生挑東西,也不知道女生喜歡什么款式和圖案,就全部選了粉紅色的卡通兔子,選好后頂著收銀員奇怪的眼神結好了賬,整整一大包提著趕回了醫院,剛推開病房門就聽見了阮惜的話。
他大概把我當作累贅,巴不得早點甩掉。
冷冰冰的一句話,讓他瞬間僵在原地,只覺得手里的那一袋子粉紅色兔子頭刺眼又可笑,他站在門口,開門聲已經驚動了阮惜和容肆,阮惜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瞬間的驚訝,但是很快移開視線不再看他,一點也沒有說人壞話被當場抓包的羞愧感。
是啊,畢竟是那樣大吵了一架,沒有好話也是理所應當。
陳夙愿自嘲地笑了笑,將那一袋子生活用品放在床頭柜上。
只不過她的話似乎提醒了他,他到底把她當作什么?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是兩個寄住在陳寧生家的人,也曾互有過好感,但從未真正交往過,陳寧生死后,將她托付給他,他也從來沒盡過責任,只是將她送去寄宿學校。只是這樣的關系。
可只是這樣的關系,那么看到她與林美濤的那段視頻,想到她和別的男人有關系,自己又為什么會那樣痛苦那樣妒忌?甚至會失控說那些難聽的話?
他不明白,恐怕連她也不會明白。
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一聲不吭,放下日用品,放下吃的,又轉身出去了。
2.
這場僵局一直持續著,半夜的時候又開始下雨,容公子的母上大人親自打電話將他招回了家,陳夙愿一直守在病房門口,沒再進過病房,梳洗和晚飯都是請了鐘點護工在照料,阮惜倒也安穩,吃過之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雨慢慢轉小,護士通知去取化驗單,陳夙愿頂著黑眼圈一邊打電話處理事務所的事,一邊樓上樓下地跑,幾個科室剛跑完,正準備拿著化驗單去見醫生,就先一步撞見阮惜,她正披頭散發瘋了一樣從樓上沖下來,他條件反射地忙追了上去,一把將她拉住。
“你去哪兒?”
“我要去學校。”阮惜手里握著手機,蒼白的臉上滿是焦急,仿佛忘了昨天的不愉快一樣,使勁地抓著陳夙愿的胳膊,近乎哀求地說,“帶我去學校好不好?我必須盡快趕去學校。”
“去學校干什么?”陳夙愿莫名其妙,“不是已經被開除了嗎?”
“有很重要的事。”阮惜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跑,邊跑邊說,“你要是肯送我去就快點去開車,不然我就自己打車去。”邊說邊跑,眼看就要沖進雨里。陳夙愿的怒氣一瞬間被點燃,一個箭步沖過去拉住她,恨恨地吼道:“你的燒剛退還要淋雨,不想活了是不是?我帶你去,在這等著,我去開車。”
除了這樣他已經想不出其他辦法了,難道眼睜睜看著她再出去淋雨,然后暈倒在不知名的地方嗎?陳夙愿在心里惡狠狠地罵著人,隱約有種自己被命運綁架的憤怒感。
陳夙愿的車停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場里,他熟練地將車開出來,到住院部接上阮惜,一個大轉彎駛出門外,車技跟他現在的情緒一樣浮躁。
趕往學校的路上,阮惜顯得很緊張,背挺得筆直,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雨越下越大,車內卻很安靜,雨點拍打車窗、雨刷左右搖擺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陳夙愿側頭看了她一眼,女生雙手握拳放在腿上,側臉有些蒼白,長長的睫毛帶著點點的霧氣微微顫抖著,她很瘦,胸脯輪廓也并沒有多澎湃,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那隨著呼吸起伏的曲線竟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陳夙愿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路況上,好在路上車并不多,一路都很順暢,醫院離大學也并不是很遠,他只用了十幾分鐘就將車停進了學校的停車場里。
車還未停穩,阮惜就打開車門沖進了雨里,陳夙愿只能皺著眉頭拿起雨傘追了上去。
大學老舊的宿舍樓的門廊下,站了一幫的女生,個個怒氣沖沖,為首的女生身材高挑,一頭長發染成火紅色,大眼圓睜,怒氣沖沖地大嚷大叫:“楚昊哥,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我們認識二十多年的情分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外人?楚昊哥,你說過長大了會娶我的,為什么還要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一定是那個女人勾引你的,既然那個女人那么不要臉,我把她趕出學校又有什么錯?”
站在女生對面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男人很帥,面部輪廓偏冷硬,他沒打傘,渾身都濕透了,一雙眼睛深邃且冷冽,獸王一樣的氣場讓怒吼中的女生頓時有幾分瑟縮。
他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是戾氣卻很重:“陷害別人偷東西還不算錯?林美雅,你要是再胡鬧,我就再也不管你了,你以后再弄出什么爛攤子自己處理。而且,你自己也很清楚吧,小時候說過娶你的話,是你生病的時候哄你開心的,我從來沒當過真。”
“沒當過真?”林美雅冷笑了一聲,突然失聲痛哭,“可那是我的夢想啊,楚昊哥,你一定是騙我的。”
“我早就說過我們性格不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白楚昊聲音冷漠,整個人如同冰雕般冷酷無情,“我會安排阮惜回學校上課,你以后不要再胡攪蠻纏了。”
“果然都是因為阮惜那個賤人!”林美雅氣得張牙舞爪就要往白楚昊身上撲,阮惜就在這時沖過去,一把將白楚昊拉開。
“夠了,白楚昊,夠了,真的,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用再為我做任何事。”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意外的平靜。
下期精彩預告:陳夙愿知道了阮惜和白楚昊的關系后,內心特別后悔。因為一場雨,原本還沒好利索的感冒又加重了,陳夙愿只好耐下性子親自在醫院陪護,容肆公子也來探望自己的偶像了。阮惜和容肆也有一段非同一般的關系喲。真的只是是偶像嗎?繼續接著看關注吧。
畢業季看看誰最慘!
阮笙綠VS阮小姐 阮小姐險勝!
畢業了啊,我還沒有準備好離開我溫暖(凌亂)的宿舍(舍管阿姨:釘子戶,滾粗好嗎?),男神還沒有成為我的男票(男神:你哪位?),老師們還對我念念不忘(老師:掛科的,記得回來補考),真得好憂桑。
畢業的時候大家都會寫臨別贈言,宿舍的姐妹們當然也會給我寫:
老大:老幺,老大不在,別淘氣,記得按時吃藥,千萬不要放棄治療。
老二:小丫,以后再見面別再老遠都開始狂喊“老二”了,容易被誤會耍流氓。
老三:終于畢業了,我有種終于脫離苦海的狂喜。
老四:你絕對是我認識的人中一枚閃閃發亮的精神病。
……
滿滿都是愛啊,夠了,你們。
阮小姐拿出致勝絕招勉強小勝一局:你造嗎?我還沒畢業就被某千金陷害退學!掛科的機會都沒有誒,不慘嗎?
任天天VS阮小姐: 阮小姐完勝!
快畢業了,大家都風風火火實習去了,可我每天還以45°角憂郁地仰望天空,我的工作在哪里?
珠寶售貨員,哇,這個不錯誒,好有錢的樣子,應聘要求……已婚!我去,這是歧視剩女啊!
好容易進了個銷售公司,產品是樹林,哇還綠化,如果業績好就可以一夜暴富誒。搞不好還可以養個小白臉……嘻嘻!夢想真美好,現實挺骨干。
一個月、兩個月……沒賣掉一棵樹。
公交、電話、生活費從哪里來?我一天到晚頂著太陽爆閃是在作甚?
阮小姐滿臉是淚:為什么我活該被拋棄?為什么養父都要離開我?為什么唯一的熟悉人也會變得那么陌生?就連讀書的學校也要離我而去,我生下來就是被人拋棄的嗎?誰敢比我慘?!小強!
呃……
哇,果然很慘,阮小姐請再虐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