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豬肉妹點個贊

前言：公子，我以前是殺豬的，剛剛失業，生活沒有著落，讓我當你的小弟吧，以后我

們一起闖蕩江湖，劫富那個濟貧。

【一】讓我當你的小弟吧

此刻，豬肉榮正氣憤填膺地用肥手指著辛縈：“現在給我滾，馬上就收拾包裹。”

她站在原地不恥下問：“是現在就滾還是現在收拾包裹以后再滾？或者是滾了以后再回滾來收拾包裹？”

知之為之，不知也為知。但等到她領悟了這個道理之后，她已經被凈身出戶，因為豬肉榮給了她第四個選擇——馬上滾而且再也不許滾回來。

拍了拍自己空空的肚囊，辛縈憂傷滿懷地從懷里掏出上午還沒有來得及交給豬肉榮的三文錢，惆悵地嘆了口氣。

突然她的就手臂猛地被人一撞，手中的三文錢飛出了老遠。拐角處追來了一個男子，是個帥氣的公子哥。

余光不小心瞥到公子哥腰間的玉佩，上面的圖案她并不陌生。于是她裝模作樣地走到公子哥身邊，藹聲道：“你和剛才那人有仇？”說話間，她已經準備往腰間拔刀了，可是卻撈了個空，差點忘了已經被豬肉榮凈身出戶這回事。

君珩遠眺那人逃跑的方向，嘴角漸漸浮上一些笑意。又是一個來試探他有沒有武功的人，他輕笑著回答面前的女子：“這倒沒有。”

看來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一招來拉近距離是不管用的，一計不成只有生二計。

“難道你是個打劫的？”辛縈試探著問道，可是瞄了一眼君珩一身價值不菲的行頭，頓了頓，表情卻好像有點受傷，半響，她才慢吞吞地說：“既不是尋仇又不是劫財，那你追他，難道是因為······你喜歡他？”

君珩的好心情受到了一些摧殘，眉間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沒好氣地說：“是又如何？”

君珩沒有心情和她糾纏不清，手臂一揚，袖子卻被人扯住了。

“我剛剛失業，生活沒有著落，讓我當你的小弟吧。以后我們一起闖蕩江湖，劫富那個濟貧！”

他安撫了一下額頭上跳出來的青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個行業它其實·······”

辛縈的腦袋一下子抬了起來，險些沒有撞上君珩的下巴，她大義凜然地搶白：“現在出來混江湖的能夠就個業就不錯了，我還挑三揀四豈不是有傷江湖風化？”

“整日在刀鋒利刃上舔血，只怕你一個小姑娘不大合適。”

“這有什么，我早就習慣了。”辛縈不以為然地哼哼了兩下。

君珩似乎是提起了興趣，饒有興致地問：“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來著？”

辛縈低下了頭，老實巴交地回答：“······殺豬的。”

他最終還是帶著這個甩也甩不掉的人到了希音閣。看到匾額上希音閣三個大字，辛縈的心微微一動，即刻掩掉那一絲沒有控制住的情緒，側頭道：“大哥，我們今兒個就打劫希音閣么？”想了想，于是慎重地提醒：“大白天的，不大好吧，這希音閣又不是吃素的，雖然希音閣的確很有錢，也雖然我目前很有實力，但······”

“你聽說過還有誰自己打劫自己家的？”君珩含笑問她。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臉上新增了不少崇拜之情：“原來大名鼎鼎累聚無數江湖財寶的希音閣就是靠你打劫打出來的！佩服佩服，景仰景仰！”

君珩邁向前的步子頓了頓，幸好他穩住了。

【二】我只拿得慣殺豬刀

辛縈苦思冥想多天卻又無果，最終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找君珩：“我有一個疑問，不知道你能不能指教指教？”

“可以指教，但就不知道你悟性如何。”君珩大方地說。

辛縈白了他一眼，明明這種時候是考驗被請教的那個人的悟性。

“假如有一個人，又假如他是一個男人，還假如他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再假如他很有錢很有勢力。對于這樣一個什么都不缺的人，最后假如另一個人想得到這個假如出來的人的信任或者器重，請問，你覺得，她應該怎么做？”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躺在榻上半瞇著桃花眼看著她的君珩，補充道：“你想象力不要太豐富了，你絕對不是那個假如出來的人，我也絕對不是那個假如出來的另一個人。”

話一說完，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然后她又做了一件隔壁王二不曾偷的事：“哈哈，我只是說假如，那個假如。”

“別吵，別打擾我思考。”雖是在思考，可是他一雙眼睛卻斜睨著打量她。

君珩最后給她的答案讓辛縈陷入一場等待之中，她在等待一個時機。這一天，時機卻已經降臨。

“老大，咱們這是開工了么？”辛縈扛著一把刀，氣喘吁吁。

比起辛縈的步履蹣跚，君珩簡直就可以叫做動若野兔，衣袂還會飄飄。他止住了款款蓮步，表情有些困惑：“不是你一心一意想和我一起劫富濟貧么？你現在激動不激動？”

劫富？放眼江湖，若是要劫富，首先要劫的應該是他的希音閣才對。她看著君珩的期待的目光，咧開嘴呵呵地笑了笑：“激動，很是激動。”

“那還不走快些！”

“是！——可是。”

君珩停下來看向辛縈，此時她正擰著眉頭地打量手中的刀。

“你是知道的，我往日都是手握一把殺豬刀橫掃屠宰場，如今雖然改行了，但還是拿殺豬刀比較順手。這把刀——”她往手里掂了掂：“這一看就是屠人的刀啊，我拿著手生，怕是會誤了老大您老人家的劫富大業，老大你千萬要慎重啊。”

話音未落，幾個人卻落在了他二人的面前。

“君閣主今日好興致，竟帶一名小廝出來游春。”領頭的那人對著君珩不恭敬的行了禮，對一旁的辛縈則以“小廝”一語蓋之。她有些欣慰，錢其實沒有白出，至少那些人演技是到了位的。

在她原本的計劃中，她是要逞一下強的。但是在逞強之前首先要先示弱，這樣方能顯得她逞強逞得之難能可貴，之催人淚下。

她的腿打著顫兒，說話也有些結巴：“各位好、好漢，我們有的是錢，要不就讓我們先撤了？”說罷，扯了扯君珩的袖子。

“你覺得走得了么？去跟他們拼了。”君珩抽回了袖子。

“怎么拼？”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君珩目光掃過她手里的刀，答案不言而喻。

“哦。”辛縈說完重新操起手中的屠刀，才操刀霍霍了一半就突然警覺了，這事，有點不對勁。原計劃中她本來是應該主動出擊的，現在卻在君珩的挑唆下變成了被動。這不僅僅是面子的問題。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只拿得慣殺豬刀······”

話音未落，攔路的頭子已經揮刀砍來，辛縈懵了，這完全不是自己事先交待好的內容，更讓她懵的還是身邊的君珩知情識趣地往后，退了幾大步。

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她本能地拿起手中的刀抵擋。

她小時候拜讀過《江湖野史》，非常羨慕那些俠女們，要么手持長劍英姿颯爽；要么揮舞九節鞭剛柔并濟；要么揮動數尺長綾柔美翩躚。可自己偏偏要學習的是如何去揮動一把鋼刀，這讓她每每覺得自己是要上戰場殺豬一般。后來她便也不再苦惱，自己已經實打實地成了一名屠夫。

她的思緒被扯回來的時候，顯然有些招架不住了。她對著頭子張了張嘴，口型依稀可辨是：行了啊演戲而已，意思意思就好，別過了。

不知是不是那頭子天資駑鈍，愣是沒有看懂她的意思，后來連她的擠眉毛弄眼睛也選擇性地忽略了。

對方步步緊逼，殺機漸露，辛縈總算是明白自己招來的是一群白眼狼，不但吃了她扔出去的骨頭還準備生吞了她。看來江湖險惡，老祖宗誠不欺她也。

“愣著干什么，出手啊！”好不容易尋個空當，她對操著手看好戲的君珩怒吼道。

君珩不知道從哪里弄來把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他好似在看一出戲，看得還挺投入。

“我不是早說過了嗎，我不會武功。”繼續搖著他的扇子，看戲。

戲臺上的辛縈咬牙切齒道：“幫把手你總會吧。”

君珩有些疑惑：“怎么幫？”

戲臺子上傳來中氣十足的嚎叫：“你不是很有錢么，你拿錢砸死他們啊你。”

這本是一句氣話，可沒有想到還會收到一句正經八百的回音：“不好意思，今天出門走得急了，沒帶。”

她覺得自己胸腔里面有個叫肺的東西正在急速膨脹，一句殷勤的囑咐又飄進了她的右耳朵：“你打架要認真點，分心很容易受傷的，哎——小心。”

她的身上已經是掛了好幾道彩，拼盡力氣興許可以逃走，只是留下來的君珩就有些麻煩了。他是希音閣閣主，又不會武功，只怕麻煩更大。

后背又添一道劍傷，她吃痛地道：“你快走，這里有我，快去搬救兵！”

也許是她命不該絕，攔路的賊人準備給她添上致命一劍時，一道凌厲的掌風擊開了他們幾丈遠。她想看看誰這么好心，但無奈自己傷得太重，眼皮很不爭氣地合上了。

意識渙散前，她想的是，雖然自己今天太過慘烈了，但目的還是達到了。她現在終于君珩的救命恩人了。

那個問題，君珩是這樣回答她的：“如果那個人舍身相救，或許會收到不錯的效果。”

【三】你不小了，應該娶老婆了

“對，這都是閣主的意思。”辛縈一手捏著寫著自己準備的《接待事宜》，一邊查看送往玄青門的第三批禮品——自從她救了君珩，她手里的權力就越發大了起來。

“誰說的？”涼悠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說的，怎么了。”辛縈底氣十足地回應，卻在轉身后看到君珩的時候，“了”字卻急轉而下，變成了蚊子哼哼般的聲音。

“這些天瞞著我，以我的名義不停地給玄青門的大小姐送禮，你到底居心何在？”君珩看著面前發窘的辛縈，覺得心情很愉快，同時也覺得她這個模樣挺好看。雖然心里這么想著，但卻仍舊把臉繃著，想看看她還能忍到幾時。

辛縈窘了半響，小心翼翼地道：“我這是為你的終身大事考慮啊老大。”

“怎么說？”君珩屏退了眾人，自己卻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著茶等待著她的長篇大論。

“古語有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不小了，應該娶老婆了。”

“所以？”

“所以善解人意的我替你物色了一個，玄青門的大小姐，她的美名是江湖上都知曉的，你肯定也是知道的吧，我就不多做說明了。”

“所以你善解人意地就把她給聘到手了？”

辛縈內傷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我也沒有那么大的能耐。只是在希音閣的這頭九牛上拔了一根毛送給他們，以促進與玄青門的友好邦交，然后進一步的事情你自己解決吧。反正你一表人才二表家產。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忙著呢，對了三天后他們就會來赴宴了，你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不要辜負我在外面給你樹立起來的光輝形象。”

說完她真的走開忙了起來。沒過多久她又跑回來了。

“對了，你的一雙眼睛已經閱盡無數寶物，想必眼光也是不錯的吧，那等會你幫我一個忙。”說罷，她提醒了一句：“別忘了，我可是救過你命的。”

君珩看著她的身影，靜靜思量這一切，故事這么發展著，他覺得很有意思了。雖然玄青門的人他一向不怎么待見，但他卻很期待三天后的宴會。他很好奇，她，褚彥的女兒會怎樣去報仇，而且還是一個腦袋缺根筋的。他招來身邊的一個侍從，淡淡道：“我聽說西街豬肉鋪子的豬肉榮刀法不錯，廚房似乎也有一個空缺。”

侍從會意，答道：“確有此事，不過以那豬肉榮的脾氣恐怕不愿意——”

“他會答應的。”君珩手指搭在茶杯上，臉上是掌控一切的神情：“不過這件事情要做得隱秘，不能讓辛姑娘知道。”

三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我前一段時間準備好的那件煙霞色的曳地繡金長裙呢？”辛縈在房間中都快要炸毛了，昨天千挑萬選才選中的心儀裙子還博得了君珩贊譽的裙子現在卻不翼而飛了！還有那支攢金絲的步搖也找不見了。

“快找！快找！”她急得原地打轉，卻又聽見門口小廝來報：“姑娘，齊門主和他們大小姐已經在前廳了。”

“先讓你們閣主去接待吧。”

“閣主說了，客人是你請來的，他才不——”

話音未落，辛縈屋里的小丫鬟就欣喜地說：“姑娘，我找到你的衣服了！”

辛縈正在氣結中，聽見此話就急忙跑過去看。那條她心儀已久的裙子現在正呈不規則條狀，一條一條的擺在她面前，明顯是誰用剪刀給剪掉的。

她覺得要氣暈了，但暈倒之前扶住了身邊的丫鬟，氣虛道：“你老實跟我說，這府上是不是有很多女人暗戀、明戀你們閣主？”

小丫鬟還沒有來得及回話，就聽到回光返照般的一句話，有點像宣誓：“我絕對不是打扮給他看的，開玩笑，我又不喜歡他。”

【四】傳說是江湖第一美人

等到辛縈把自己收拾妥帖以后，風風火火地趕往前廳，發現早已人去屋空。她于是又風風火火地跑到君珩的書房。她剛到到了書房門口就已經嚷嚷開了：“我聽說你今天讓齊門主和他妹妹吃了閉門羹，你太目中無人了。”

她走得太急，被門檻絆了一跤，正好君珩扶住了她，以至于沒有摔一個大馬趴。

“誰說我目中無人了，不然你又是什么？”君珩依舊保持扶住她的姿勢，正挑眉問她。

她抬起眼皮，在君珩墨黑的眸子里看到是正是她的影子，的確，也不大算是，目中無人。雖然自己貌似理虧了，但她還是沒好氣地說：“好吧，你不只是目中有人，肚中也有人。”邊說邊做到椅子上，端起架子教育他：“你希音閣好說歹說也是江湖上的有錢又有勢的大門派，但就你待客這一項上就有失你大門派的體面了。”

君珩也做到了一邊的椅子上，謙虛地說：“說的很是，不過我明明記得他們是你請的客，所以這事情和我沒有什么關系。你讓你客人久等不至，似乎也有失你的體面。”言畢，又看了她一眼：“雖然，你還不怎么有體面。”

辛縈拍桌憤起：“你以為我想啊！都怪你門風不嚴，我自己頭一天準備的衣服首飾不是弄丟了就是弄壞了，害得我我都沒有體面的衣服可穿，找了半天才找到我身上的這一件。”

君珩這才留意到辛縈此時沒有向往日那樣穿一身粗布衣服，而是換了一身藕荷色的長裙。頭發也沒有像平常那樣用頭巾隨便裹住，一部分的青絲用一根細銀簪挽住，其它的輕垂至腰際。初見的時候，她雖是一身不男不女的打扮，但卻可以辨出清秀精致的面孔。前些天她穿上一些華麗的衣服，竟然像是一個嫵媚妖冶的女子。他就以為，她是適合盛裝濃抹的。可今天她這一身素雅的打扮，卻讓他想起他庫房中的那一支珍藏的天山雪蓮，晶瑩剔透，絕塵絕俗。他覺得，那一支雪蓮不送給她，就是自己暴殄天物了。

她還在喋喋不休：“哎，話說回來，你到底見到他們的大小姐沒有啊，傳說她真是江湖第一美人。聽人說見多了美人，自己也會變美的。”

他無力扶額，不用自己轉移她的注意力，她自己就有本事轉移話題能力。有件事情他似乎也漏掉了：“對了，為了挽回你并不多的體面，我派人和他們說了，五日后親自登門拜訪。”

“意思就是五天后你要去玄青門，而我也可以跟著一起去？”

“不然呢？”

她正兒八經地對君珩作了一個揖：“多謝，告辭。”

君珩叫住了那個風風火火的背影，她今天是不是太風風火火了：“哪去？”

風風火火的背影似乎心情很好，拋給他一句“梳妝打扮去。”

她走后不久，她房中的侍女就進來了，一五十一地敘述了一遍在辛縈房中的情形。

“哦，她真這么說？”

“稟閣主，姑娘她的確是這么說的，她一直以為剪掉她衣服的人是愛慕你的女子，所以閣主您放心，她并沒有懷疑到你身上。”

“我問的是她最后一句話。”

小丫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這位閣主一向是令他們下人摸不著頭腦的。

君珩沒有等到她答話，就命令她下去了，他怎么關心起這種問題來了。

小丫鬟卻并沒有下去，臉色有點糾結，似乎有什么要補充，但又有些膽怯，君珩善解人意地讓她直說。

“后來姑娘說，這事如果不是個女人做的，而是一個男人，那么那個人肯定有些變、變態。”

君珩后來青著臉讓小丫鬟退下了。他變態么？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她突然要盛裝打扮來展示于另一個男人面前，盡管他一早就知道辛縈這樣做是對齊延另有目的，但他就不喜歡這樣，這讓他覺得很不是滋味。為了讓他自己心里舒坦，他也就只有讓她的那些衣服首飾不舒坦了。

他這么一弄，辛縈沒能和齊延碰面，卻沒能讓他看成好戲。所以，又有了五日以后去玄青門一事。五日后，她必定還是要盛裝打扮的，他可能還會心里不舒坦，但他早已想好了辦法。

但絕對不是故技重施，那樣就忒沒創意了。

【五】當年真正的兇手是君珩

“我們為什么要坐馬車啊？我們江湖兒女不應該是騎馬的嗎？”辛縈一路上就在糾結這個問題，最后還是沒有憋住問了出來。

“物以稀為貴，人人都奔放得騎馬，你這樣矜持做馬車的姑娘更能得到齊延的青睞。”

她立即精神百倍：“真的么？”

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君珩動了動眼皮，權當是點頭。

她有些不自在了：“你想到哪去了，管他那個誰誰誰的青睞白睞的，我主要是要讓你得到他妹妹的青睞。”

說完，偏過頭去看馬車外了。

下車的時候，君珩拉住了她：“你臉上有個臟東西。”說著拿手在她臉上抹了幾下子，辛縈感激地多看了他幾眼。

玄青門的門主挺看重這一次君珩的登門，老早就候在了門口。辛縈打量了立在一大群人之前的齊延，說實在的，她覺得他也算得上玉樹臨風，也說實在的，比起君珩他差了些。

她暗中扯了扯君珩的袖子：“看看他的待客之道，學著點。”言罷迎上齊延的目光，擠出自己練習無數次的微笑。齊延只是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繼而含笑對君珩道：“君閣主光臨寒舍，齊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不用說，她又被忽視了。

齊延擺出了很大的陣勢來接待君珩，戲臺子也搭了起來，依依呀呀地唱個不停。辛縈不無聊賴地趴在席上。而齊延那美貌的妹妹一會哀怨又多情地瞟了一眼君珩，一會又表情復雜欲言又止的看向辛縈。要說她不停的看向君珩，這可以理解，君珩那樣的多金美男子想不吸引人都難。可是看向她自己嘛，辛縈抓破了腦袋也百思不得其解，這種類似的目光她今天似乎收到了很多，難道是她今天打扮得太過冷艷高貴有氣場了？不是吧，那為何齊延都不搭理她。她抬頭看向看似在深情對飲的君齊二人，她覺得有點氣悶，借口小解，溜了出去。

她離了席后，靠扔銅錢與結合問路的方式，迷了幾次路后居然找到了齊延的書房。她克制住了緊張的心情，翻箱倒柜了起來。

暗黑的夜里，突然多了一個人影子

“褚姑娘不必找了，你要的東西我玄青門中并沒有。”

辛縈睜眼說瞎話：“不好意思我聽不懂。”

“褚辛縈。你做得很好，往日多次想潛入我玄青門中，可我玄青門并非你輕易可以進入的。于是你不知道怎么勾引了君珩，用這樣的方式進得我玄青門。”

辛縈冷哼一聲：“本還想打扮漂亮些來勾引你，可你居然認識我，我之前的功夫就白下了。如今既然被你抓住了，要打要殺隨你，不過這一切和君珩無關。”

齊延卻溫和地笑了起來，：“我不會把你怎樣，你知不知道，你和褚戎都被人騙了。江湖上人人都說是我玄青門害得你家破人亡，但你可知道真正的兇手是君珩？”

看著她眼中詫異的神色，齊延把一個紙包放在她手中小聲解釋：“你家的刀譜在希音閣，不信你自己可以去查。當年真正的兇手是君珩。但你殺了他未必能夠平安離開希音閣，到時候給我放信號，我來接應你。”

辛縈抬頭看向齊延，半響，點了點頭。

【六】誰讓你是我救命恩人呢

從玄青門回來，在馬車上君珩說：“我今晚有點失望。”

辛縈從發呆中回過神來：“什么？”

君珩懶洋洋地向馬車靠了靠：“我一直等在前廳，以為會有好戲發生，可什么都沒有等到。你的復仇呢？你離席不久，齊延也借口出去了，照理說你們應該打過照面了。要么是他對你一見鐘情要么就是你們轟轟烈烈地打了一架。怎么搞了半天就跟沒事似的？”

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想必磕碰到了石頭，辛縈一個不留神撞到了馬車檐上，疼得齜牙咧嘴起來。君珩拉過她給她揉腦袋，一邊等著她的回話。那幾句話的信息量也很大，他估計她也要一段時間才能消化。

“你的意思是，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君珩輕笑一聲：“你還能有什么身份，不就是褚彥的女兒么。你們家以刀法著稱，可惜三年前慘遭滅門，你，”他斂起了笑意，眼中似有憐惜：“僥幸活了下來。但你一直想要報仇，卻覺得報仇無門，連玄青門的大門你都進不去。后來你遇到了我，根據我腰上的這塊玉佩猜到了我的身份，于是就想留在我身邊伺機接近齊延。所以你才會那么積極地和玄青門走動。你說，我猜的這些，對也不對？”

辛縈點了點頭：“對不起，我騙了你，一直很內疚。”

君珩看出她的真誠，她是在內疚？這個時候她還因為她騙了自己而內疚？果真是個涉世未深的，也果真是一個抓不住重點的。這樣的她，怎么可能查出刀譜就在他手里。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問我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么？”

辛縈從愧疚中掙扎出來，恍然大悟：“哦，那你說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從你那一次遇到賊人打架的時候用的招式看出來的，雖然你沒有得到你們家刀法的精髓，但也依稀辨認得出來有我在刀譜上看來的招式。”君珩氣定神閑地說，卻沒有注意到辛縈發白的臉色。

她問：“我家的刀法你知道？你看過我們家的刀譜？叫什么名字？”

他家沒有什么珍寶，江湖上卻人人覬覦她家祖傳的刀譜，這也給她家造成了滅門之禍。刀譜的名字是她祖上所取，文化意蘊十分濃厚，并且雅俗共賞，其名就叫做《挨一刀》。

而君珩所回答的就是這本刀譜。他還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報仇，但是目前實力懸殊，但我會幫你的，誰讓你是我救命恩人呢。”

他捏著她的臉，努力讓她擠出一個笑臉，順便擦掉今天下馬車前涂在她臉上的臟東西——回去以后她照鏡子發現了，只怕又要炸毛。

當天晚上，一個人影卻跳進了辛縈的房中。借著微弱的燭光，她滿是疲憊地對人影說：“戎叔。”

褚戎嘆了一口氣：“當初罵了你一頓，本來是想讓你死了報仇這條心，我們根本就不是玄青門的對手。可哪里料到你會遇到君閣主。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我難過的不是這個。”

【八】他也有被人算計到的時候

裝滿火藥的竹筒一經引線點燃，“嘭”地一聲竄上了天空。不久，齊延冒了出來。

“褚姑娘，你果真沒有讓我失望。”這些天他一直潛在暗處，直到今天親眼看到了她將那包藥粉放入君珩的茶水中，君珩也喝下了它才終于放了心。君珩所中的不是毒而是蠱，以后，君珩就會受他的控制了，希音閣也是他的天下了。

辛縈對著齊延淺淺一笑：“你也沒有令我失望。”說著，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舉刀向齊延砍來，他正是豬肉榮，真名是褚戎，后來因為殺豬賣肉，所以江湖人稱豬肉榮。他手起刀落，口中罵道：“老子這把刀很久沒有喝過人血了，今天也來嘗嘗鮮。”

齊延拔出劍來抵抗：“什么意思？褚姑娘不是已經查明君珩才是你們的仇敵么，我是站在你們這一方的。”

“放你娘的屁，你那些鬼話還想來騙老子。”

“齊延，當初你以為我就真信了你的話么？那時候我在你書房中被你捉個現行，只有順著你的話答應了。我知道我和戎叔不是你的對手，可是在你來之前，在這個地方我就灑下了讓你內力盡失的粉末。”

齊延聞言冷笑一聲：“我以為你只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小姑娘，想不到有時候也有長腦子的時候。不過，我也不是吃素的，我隨身常帶各種解藥。”

他運足了力，內力將褚戎劈開好遠，劍鋒一轉，指向了辛縈。她手中也有一把刀，但她的功夫別說還手之力，連招架之功也沒有。

她覺得她這個紅顏有些薄命，可惜君珩昏倒在里頭了，但轉念一想，他沒有武功，不暈也不起什么作用。

但她還不至于薄命至此，有人從身后摟住了她的腰，輕輕一旋轉就避開了劍鋒。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有沒有腦子還不需要你來評說！”他尋了一個安全的位置，然后把懷里的人扔過去，抽出腰間的軟劍與齊延打斗在了一塊。

辛縈看得目瞪口呆了，君珩他醒了？這也就算了，他竟然還會武功，還那么高超。幾個招式之間，齊延明顯已經落了下風，他竟然這么厲害？

眼看著齊延即將敗下陣來，他卻扔出一枚煙霧彈，君珩見狀急急過來捂住辛縈的口鼻。自己則用內力屏吸。

府里的護衛早被君珩支走了，聽到再大的動靜也不會往這邊過來。煙霧散盡，可以看到褚戎正在運功調息，而君珩保持著捂住辛縈口鼻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辛縈推開了君珩，想說什么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君珩的嘴邊卻溢出了一絲苦笑：“那天晚上，我怕你獨自去找齊延報仇，怕你出事竟然鬼使神差地跟了去，也聽到了齊延和你說的話。那個時候我很好奇，如果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人是我，你會不會真的會殺我。所以，后來在馬車上，我故意透露那么一些事情，讓你誤以為我就是你的殺父仇人。沒想到，你真的對我下毒，幸好，”說到這里，他哼了一聲：“幸好，我提前把那包藥粉給換了，否則，剛才，誰還救得了你呢？”

這出戲，他一早就看穿，他早就掌控好了一切，但有些東西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辛縈的心里難過得無以復加，可是她知道有些話不必多說，但有些話她不得不說。

“我就說，怎么會藥效那么快。我不知道你悄悄換了藥，也不大相信齊延的藥。我其實在你茶里下的藥是我讓戎叔給我弄來的，藥效來得慢，可是卻很有效。我雖知道你不是害死我父親的兇手，但是《挨一刀》的確在你希音閣當中。江湖上人人覬覦的《挨一刀》豈會是你用正常手段得來的，所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還騙我，愚弄我，一直把我當做是耍猴戲的猴子看！”

“不義之財？”當年《挨一刀》落入齊延手中，于齊延而言，那是不義之財。他后來奪過來，負負得正，在他的觀念中他不認為那是不義之財。那天晚上，從玄青門回來以后，他已經把刀譜還給了她。有的話，他沒有來得及說出來，身子漸漸癱軟，意識也漸漸渙散。

他也有被人算計到的時候，而那個人是她。

【九】不是尾聲的尾聲

冬月里的塞北，豬肉鋪子里的生意是一片興隆。

“老板，再給我來五斤豬肉。”

“好嘞！”豬肉榮手起刀落，一塊豬肉落在了稱上，不多不少，剛好五斤。

辛縈樂呵呵地收錢，一個金元寶卻落在了她跟前。

“鋪子里的豬肉我全要了，打包帶走。”

她更加樂呵了，忙說：“這么多錢還有剩的，等等我找給你。”說著抬頭想看看是誰這么財大氣粗，一抬頭，卻愣住了。裹在貂裘披風里財大氣粗的公子哥面相好眼熟，跟自己這半年來夜夜夢到的人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俊臉。

君珩看了看她不男不女的打扮，覺得很滿意，在別人面前就是要打扮得這么難看才好，他說：“不用找了，剩下的錢把你也打包一起帶走。”

豬肉榮放下手里的伙計，這么一會了，這兩個人似乎也不累，一直這樣互看著。真弄不明白，他們又不是不認識，有什么好看的，雖然兩個人都長得挺好看的。

君珩掏出一張紙，是他當初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字：“豬肉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感情不純潔了就不能保持了。輕輕地，我走了，我揮一揮衣袖，只帶走一本《挨一刀》。”他當時看得啼笑皆非，也明白她給他下的藥其實是蒙汗藥。他醒后只想把她追回來，但是他們之間還有許多心結。他需要給她辦幾件事才能解開她的心結，而他的心結只有她才能解開。

他對發愣的辛縈說：“豬肉，一定不要放久了的。還有，你的大仇我已經幫你報了，江湖上再也沒有玄青門了。這個算是聘禮行不行？”

豬肉榮知趣地走開了，關門的時候，還對辛縈擠了擠眼睛，她卻全沒看到。

“你這么說，是因為你喜歡我？”

“應該是吧，否則我為什么要娶你呢？”君珩對她挑了挑眉。

“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君珩依舊大方地說：“可以，但要看你的悟性。”

“你明明有武功，而且好像還很厲害，可為什么要深藏不露？”

“以你的悟性來看，你的見解是什么？”

“因為你想達到一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效果？。”

“不是。”

“那是什么？”

“花錢請了那么多護衛，不就是拿來用的么。我要是出手，他們也就沒有飯碗了，他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大容易。”

辛縈才不相信他的情操有那么高尚，嚴肅道：“說實話！”。

“我懶得動。”可是卻主動為她動了兩次，一次是在齊延手里救下她，還有一次是她不知道的。那一次她花錢雇了幾個賊人去打劫，她本想通過美救英雄的方式來得到他的信任。可惜遇人不淑，他也就遂了她的心意，假裝是她救了他。她的愿望，好像他都沒有拒絕過。

其實剛才的問題只是一個引子，她的重點卻是在后面：“你為什么會喜歡我呢，你喜歡我什么？由內到外我都沒有什么可圈可點的地方。”

果然，女人都是愛問這個問題的。

“也不是吧，比如說上次你救我就挺英勇的，嗯，這是內在。外在嘛，我也沒有見過哪個姑娘耍起刀來有你這么英姿颯爽而又不失女子的柔美風情。別灰心，你看，你可圈可點的地方還是挺多的，如果你嫁給我，說不定還會更多。《江湖女俠傳》上不記上你一筆就可惜了。”他表情誠懇地的胡謅了一個謊，喜歡一個人他從來不認為會有什么理由。不過她喜歡聽，他就隨便編一個。但這個謊這么一說下來，他覺得好像也不是一個謊話了。她可圈可點的地方也還不少。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一開始，他只是一個旁觀者，知道她在演戲。他只是想看完這場戲的始末，卻沒有料到，這場戲還沒有結束，他就被戲中的花旦給迷住了。他突然不想去做一個看戲的人，如果她是這一出戲的花旦，那么他一定要成為這一出戲的小生。

不過這出戲的名字他還沒有想好。

一本書扔到了他臉上，辛縈說：“這個就算是我的嫁妝了。”

看來，甜言蜜語比實際行動還有用。他拿起那本書看，是那本刀譜《挨一刀》。

他想到了，那出戲的名字就叫《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好戲還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