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郭沫若對中西詩論的“誤讀”,是郭沫若詩論的一大特色,而這也機緣巧合地豐富了郭沫若的詩歌理論。無論是中國傳統詩論,還是西方浪漫主義詩論,郭沫若都不是被動地接受其影響,而是基于時代和現實的需要,從詩學發展的實踐出發,選擇性地吸收,利用其因子并有機地融入自己的詩論中,最終成就了具有特色的“郭氏”詩論。
關鍵詞:詩歌 詩歌理論 郭沫若
一、郭沫若與中國傳統詩論
1892 年,郭沫若出生于四川省嘉定府樂山縣觀峨鄉沙灣鎮一個地主兼營商業的家庭,乳名文豹,學名開貞,筆名之一“沫若”,是取他故鄉的沫水(大渡河)和若水(青衣江)兩河合攏之意。郭沫若后來傾向于詩歌和文藝,母親給他的影響是十分重大的。他后來說:“我之所以傾向于詩歌和文藝, 首先給予了我以決定的影響的就是我的母親……這,我相信是我所受的詩教的第一課。”[1]郭沫若4 歲半,就開始在家塾“綏山山館”讀書。在嚴師、慈母的教育和影響下,郭沫若幼年時就受到了嚴格的舊學訓練和古典詩歌的熏陶,并初步獲得了用舊詩來狀物抒情的能力。美麗的家鄉給詩人的智慧以不斷的啟發, 對于郭沫若浪漫主義詩人品質、性格的形成,也有深刻的影響。1914年春天,帶著自由奮飛的強烈愿望,郭沫若去日本留學。在日本學醫過程中, 詩人接近了外國的著名詩人,大大擴展了詩的視野。對國事的失望,對現實的激憤, 使得郭沫若想尋求一個精神的寄托和靈魂的撫慰。這時他選擇接受了莊子清凈淡薄的出世思想和王陽明“道”和“化”的哲學思想。郭沫若童年的自然、社會、文化的環境,以及這一時期的思想和社會活動,都在一定程度上面影響和制約了其心理格局和創造心理,對其后來愛國主義詩魂的建構有著重要影響,奠定了詩人后來成為文學家、革命家和思想家的基礎。
二、郭沫若與浪漫主義詩論
五四運動時期,郭沫若廣泛地吸收西方近現代的文藝理論。在這些流派中,德國浪漫派的影響是最深的,因為詩人在日本學醫留學期間,專業課的主要語言便是德文,這給詩人一個很好接觸德文的機會, 他閱讀的一些德文名著也就是源于此時。通過這些德語課,郭沫若接觸并迷上了歌德。由于郭沫若感到“我們的五四運動很有點像青年歌德時代的‘狂飆突起運動’”,“所以和青年歌德的心弦起了共鳴。”不過,郭沫若的浪漫主義文藝觀并非全部來自青年歌德,他還受到海涅、席勒、雪萊、拜倫、惠特曼、盧梭等浪漫主義詩人的影響。正是在多種思想成分的相互作用下,郭沫若根據自己的主觀認識和創作體驗,加以選擇、綜合而形成自己獨特的浪漫主義詩論。
三、郭沫若對中西詩論的主體性選擇
(一)郭沫若對中西詩論的“誤讀”
在郭沫若自身的文化系統中, 中西文化的雙重構建性是其顯著的特色。中國傳統文化對郭沫若詩歌理論的形成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這其中以道家的莊子和其禪宗思想影響最為明顯。而在西方文化中,他幾乎是博采眾長,對于雪萊、歌德、惠特曼等浪漫主義詩人都非常崇拜,對克羅齊、尼采、柏格森的象征主義和表現主義也是積極推崇, 呈現出一種混合的狀態。從郭沫若對泛神論的理解上,足以看出他對中西詩論的“誤讀”。“泛神便是無神。一切的自然只是神的表現,自我也只是神的表現。我即是神,一切自然都是自我的表現。”這段話可以充分地體現出郭沫若對于泛神論的態度。他認為“自我”是神的派生物,轉而又強調起“自我”的主體性。在他的泛神論世界里面,斯賓諾莎神的“實體”理念,《奧義書》“梵我不二”的主旨,王陽明“吾心之良知”,以及莊子的“萬物本體在道”的思想都是交融、滲透在一起的。他把莊子的“道”等同于斯賓諾莎的“神”,而“神”也就是中國古代的“易”。我們可以發現,郭沫若對于中西文化的接受,基本上還是停留在表面“誤讀”和“接受”的層面。在他的文化接受中,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文化并沒有明顯的對比意識, 忽視了兩者之于不同國度的文化基礎差異性。郭沫若對于中西詩論的“誤讀”,還表現在他的詩歌創作上。中國新詩的發展之路也是一路摸索走來的,而作為“開一代詩風”的郭沫若,其早期思想的“誤讀”是無法避免的,是中國新詩發展路程上的必經階段。
在中國新詩前進的路上失去動力的時候, 當聞一多的“中西藝術結婚后的產生的寧馨兒”的設想成為了一個幻想的時候,郭沫若對中西詩論的“誤讀”,則在一定程度上面刺激了中國新詩, 喚起了中國現代詩人的反思。
(二)自成一家的“郭氏”詩論
正是由于郭沫若對中西詩論的“誤讀”,機緣巧合地豐富了郭沫若的詩歌理論。特殊的時期使他同時汲取到了舊學與西學的養分, 在思想結構和知識結構上造成一種嶄新的類型。生命的主題是郭沫若早期詩歌創作的靈魂所在,對生命的感受和體驗,鑄就了其詩論的獨特形態。伍世昭在《郭沫若早期心靈詩學》中認為:“一種現代心靈詩學”的命名,就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在他的書中寫到:“所謂‘心’,即古代哲學‘心’的概念。所謂‘靈’,即靈魂或內心,指人的精神、思想、感情等。而所謂的‘心靈詩學’,則是指從創作主體本身‘心’和‘靈’的角度進行詩歌創作和詩歌鑒賞的詩學觀念。它不同于一般的東方或者是西方的詩學理論, 而是一種全新的中西交融的詩學觀念形態。”郭沫若還在《生命底文學》一文中寫道:“生命是文學底本質。文學是生命底反映。離了生命,沒有文學。”這就是他絕端的自由的真意了。郭沫若還接受了生命的毀滅與新生的思想, 他厭惡舊我,向往一個新鮮的新我。他文化身份的一次次嬗變可以看作是他舊我的不斷升華, 新我不斷誕生的過程。“火中鳳凰”的完美變身,正是郭沫若這一思想的詩意化表達。從心靈出發,注重生命的體驗,正是“郭氏”詩論的一大特色。
郭沫若詩歌理論的又一特色,便是它的嬗變性。在詩劇《湘累》里,詩人還說:“我效法造化的精神,我自己創造,自由地表現我自己。”雖然,郭沫若的詩篇當中也用自然作為題材, 但是他筆下的自然早已化作詩人情緒中的自然。在《梅花樹下醉歌》里,詩人高唱:“我贊美你! /我贊美自己! /我贊美這自我表現的全宇宙的本體!” “表現主義”中的行動主義勢必會發展成社會政治革命。”由于時局的變化,郭沫若的思想也發生了變化,他簡單粗暴地否棄自己以前的文藝主張,提出要當一個“留聲機器”。他認為, 要搞好無產階級革命文學, 關鍵在于革命文學。在建國以后,郭沫若進一步強化無產階級文學意識, 成為了文藝的旗手。比如,《關于詩歌的一些意見》里,大量使用“戰斗”、“武器”、“階級”、“革命”、“號角”等政治意識形態的詞語,充分地表明了他的無產階級文學意識。綜上所述,“心靈詩學”和嬗變性是郭沫若詩歌理論的兩大特色, 它既具有中國文化的傳統性,也具有西方文化的現代性,是一種全新的獨特思想形態的反映。“郭氏”詩論的誕生是基于時代的特殊需要, 并在創造實踐中與中西方詩論不斷嘗試的結果。這種全新的獨特形態正是“郭氏”詩論獨成一家的關鍵所在。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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