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出路在哪里？

摘 要：《林中之死》是舍伍德·安德森的代表作，其豐富的主題內涵、敘事藝術、人物形象受到中外評論家的關注。本文試從格賴姆斯夫人“悲慘的生”與“凄美的死”的矛盾出發，探究作者舍伍德·安德森隱藏的女性觀。

關鍵詞：女性壓迫；男權社會；女性觀；同情；保守態度

作者簡介：張雪原，女（1992.2-），籍貫：山東聊城，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2011級漢語言文學專業在讀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 I1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4--01

舍伍德·安德森被福克納譽為“我們這一代美國作家之父”，《林中之死》作為他最具代表性的小說，塑造了一位命運悲苦的農村老婦人形象，她在雪夜中死去獲得了解脫。在作者的描寫中，女主人公的出路是死亡，而不是反抗；但她的死凄美，卻不凄慘。本文就此矛盾探究作者隱藏的女性觀。

一、女性與男權社會的矛盾關系——悲慘的生

一方面，女性受到男權社會的壓迫與對立。格賴姆斯太太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在農場主家做契約奴，受到德國佬的騷擾和德國女人的責罵。結婚后她只有形式上的婚姻，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家庭。丈夫酗酒作樂，對于妻子沒有任何感情可言，他回家除了向婦人要飯吃，就是把她當做性工具。兒子同樣粗暴，像使喚仆人一樣使喚老婦人。老婦人的一生都如同男人的玩物一般從未被視作一個正常的人，而是一個男權社會下的奴隸。朱光潛說：“悲劇的產生主要在于個人與社會力量抗爭中的無能為力。”正是這種強大的父權制度使得很多像格賴姆斯這樣的女人成為了犧牲品。

另一方面，女性對父權制度表現出愛恨參半的復雜態度，這源于女性對父權的依賴與保護。因為杰克·格賴姆斯幫助老婦人逃脫魔掌，所以她依賴杰克，尋求他的保護，但繼而又墜入了婚姻的虎口，逆來順受，不知反抗。因為格賴姆斯從出生起就注定逃脫不了這個不公的男權社會，為了生存，只能選擇隱忍地依附于它，反過來男權社會給予皈依順從它的女性以保護。

在男權占主導的意識影響下，女性處于邊緣化地位，只能以退為進，以順從和貼附這個世界來換取人們的接納，從而失去自我，成為思想麻木的失語者。 “她對什么事情都沉默慣了，她不認識一個人，鎮上誰也不和她說話”，[1]這恰恰印證了克爾愷郭爾所說的“做女人多么不幸啊！然而，做女人最大的不幸，說到底，是不了解這是一種不幸。”[2]因此女性在無意識中成為了男權的幫兇。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出女性的解放要求女性走出自己的家庭和階級。而老婦人將男性視為救命的稻草，其結果只能是擺脫不了男權陰霾的籠罩。

二、女性的出路在哪里——凄美的死

受男權社會的壓迫達到極限，女性的選擇無非是在沉默中爆發或是在沉默中滅亡。在安德森的筆下，格賴姆斯夫人的出路只能是死亡。但作者描繪了一個富有浪漫主義色調的雪夜祭禮來說明死亡亦是一種解脫。

作者有意將死亡的場景安排在一個月光、冰雪和寧靜交織的夜晚。去世后的“老婦人的尸體那么潔白，那樣可愛，那樣像鵝卵石般地光滑”。再者，狗的奔跑就是一種哀悼的儀式，“空地上呈現出一副奇妙的景象，它們這樣一聲不響地奔跑著，松軟的雪地上被踩出了一大圈腳印”。（304）安德森不惜筆墨地描述死者的美麗與自然景色的和諧，沖淡了死亡的悲涼，增添了神圣感。格賴姆斯夫人終于掙脫了牢牢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鎖，融入自然，她的靈魂得到了涅槃，獲得了自我的解脫。

作者將格賴姆斯的死描繪得如此靜美，因為格賴姆斯太太在某種程度上是大母神的化身。文中反復提到“喂養”一詞，“她安心地喂養牲口，那是她的職業”，“她養活牛，養活馬，養活豬，養活狗，養活人”。（308）這種給予的特性使她與大母神的形象合為一體。大母神孕育萬物，只知付出，不索回報，無私博愛。老婦人也是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安德森借助這一形象的塑造，謳歌了女性善良美好的品質，在女性身上尋找人性的美與善。所以對女性表現出的同情與關愛使作者用浪漫的筆法讓老婦人在死后得以安息。

三、矛盾的女性觀

一方面，正如安德森對寫作這篇故事的意圖作過的解釋：“我所要表達的是視線以外的某種東西，以保持人生的神秘感，同時說明，為了滿足日常的獸欲，有時我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3]這里的代價就是以老婦人為代表的女性在男權壓迫下的群體性死亡。他敢于揭示女性受壓抑的狀況，以滿懷同情的筆調深刻地描繪了令人難忘的女性形象。

另一方面，在西方父權文化歷史的大背景下，安德森無法超越作為一位男權作家的意識形態，也無法戰勝自身源于父權制的道德觀。[4]老婦人只是一味忍受壓迫，而不去反抗男權社會，最終以悲劇而告終。說明作者對父權制度采取保守性的態度，雖然對男性主導的社會多有不滿，卻并無顛覆企圖。作者呼吁的是男性對女性的關愛，女性仍處于第二性的位置，缺乏自我意識的覺醒與反抗，所以他內心深處的父權思想注定了他筆下的女性無法逃脫悲慘的命運——孤獨的生，凄美的死。

參考文獻：

[1] [美]克林斯·布魯克斯，羅伯特·潘·沃倫.小說鑒賞[M]. 主萬、馮亦代、草嬰、汝龍等譯，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8.301. 本論文的《林中之死》引文均出自上述版本.

[2] [法]西蒙娜·德·波伏瓦.第二性Ⅱ[M]. 鄭克魯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1

[3] [美]勒德·索普若.二十世紀美國文學[M]. 濮陽翔、李成秀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4.181.

[4] 尹根德，陳玉玲.舍伍德·安德森的女性主義意識[J].瘋狂英語（教師版）2008，（5）：153-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