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殖民話語理論視角下的《求歡鳥》

摘 要：南非黑人作家路易斯·恩科西的小說《求歡鳥》內涵深刻，寓意豐富。自出版后一直備受評論界的關注和爭議。在路易斯·恩科西筆下白人的文化霸權與話語權呈現了黑人這個終極的“他者”。?？碌脑捳Z理論為探討《求歡鳥》中白人與黑人之間的殖民與被殖民，主流與非主流，中心主義和邊緣化的沖突和隔閡提供了理論基礎。本文結合后殖民和?？碌脑捳Z理論，從后殖民和話語理論視角，探討《求歡鳥》中展現的殖民壓迫，種族主義，種族隔離下南非黑人的邊緣化和“沉默”的生存狀況。

關鍵詞：《求歡鳥》；后殖民話語理論中心主義沉默

作者簡介： 李雪梅，女，1977年出生，大理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研究生，主攻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4-0-02

出生于1936年的路易斯·恩科西作為著名的后殖民小說家，他的作品旨在抨擊南非的種族隔離和種族主義，所以很長時間一直遭到南非政府的禁令。自1983年以來他才先后發表了多部有影響的作品。1983年他出版了第一部作品《求歡鳥》， 這部小說不僅內容深刻而且寓意豐富。自從這部作品出版以來引起了極大的關注與爭議。也因為這部作品，1986年他被授予麥克米倫銀筆獎，同時紐約時報宣布，這部小說列為1986年最好的一百本書之一。本文將從后殖民話語理論視角討論《求歡鳥》中所體現的南非長期推行的殖民統治和種族隔離制度對南非黑人所造成的影響。

南非的歷史就是一部漫長的殖民統治史。17世紀中葉荷蘭開始入侵南非，從19世紀初英國對南非的殖民統治開始一直到20世紀南非退出英聯邦，成立共和國。南非黑人一直處于被白人當局歧視和隔離的狀態。1994年南非人民在曼德拉的領導下推翻了種族隔離制度，1994年4月，曼德拉當選為南非首任黑人總統，結束了漫長的殖民統治。然而長期的殖民統治和種族隔離給南非所造成的影響并沒有隨之煙消云散而是仍然面臨許多棘手的社會問題。恩科西的小說《求歡鳥》正是體現了南非殖民統治時期黑人所面臨的被殖民被隔離的生存困境。小說中白人與黑人之間的殖民與被殖民，主流與非主流，中心主義和被邊緣化的關系尤其值得關注。

“話語”是現代批評理論中歷史相對較短，用法變化最大，使用范圍最廣，定義繁復多樣，意義至關重要的一個術語。米歇爾.福柯卷軼浩繁的著作推進了話語概念的廣泛傳播和使用。在與意識形態的關系上，?？滤玫摹霸捳Z”接近巴赫金的“話語”：從所體現的信仰，價值和范疇看，話語就是言語和書寫，它們構成了看待世界的一種方式，構成了對經驗的組織或再現，構成了用以再現經驗及其交際語境或看待世界的特定方式強加給話語的參與者，而不給他們留有選擇。這也是文化唯物主義者所持有的觀點，即話語是意義，符合和修辭的一個網絡，與意識形態一樣，話語致力于使現狀合法化。[1]

毫無疑問，話語理論以干預社會和政治問題為己任，通過批判南非白人中心主義，話語理論旨在通過文本批評改變社會現狀。后殖民話語研究和后殖民話語批評相結合，將人文關懷延伸到被隔離，被壓迫的黑人身上，將白人與黑人置于相互聯系，相互影響共同創造文明與財富的人類社會中加以考察，探討殖民歷史對非洲社會和生存環境造成的影響。

《求歡鳥》的主人公是一個受過教育的南非黑人當地人稱他為希比亞的旁白。他在監獄中等待死刑時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作為一名無業青年的希比亞漫步在一個白人與黑人用柵欄隔離開的海灘。在那里，他發現在柵欄的另一邊有一個白人女孩。他們默默地注視著對方，白人女孩故意讓她赤裸的身體被西比亞看到。后來那女孩經常出現在海灘上對希比亞眉目傳情，暗送秋波，似乎饒有興趣的愚弄希比亞相信她。當然，這一切都在沉默的狀態下發生。在沙灘上的幾次沉默的會合后，希比亞跟隨她到她的平房里發生了關系。他們是被鄰居發現后白人女孩立即指控希比亞強奸。在法庭上，白人女孩維羅尼卡否認與希比亞認識并重申他們沒有任何話語上的交流。白人法官認定希比亞有罪，希比亞在被暴打之后被判死刑。《求歡鳥》是一部典型的體現種族主義的作品。種族主義與殖民主義息息相關，它從意識形態上鼓吹種族存在優劣之分，白人與生俱來的是優等種族，具有高貴的血統，他們有能力創造和掌握高級文明，而黑人與生俱來就是劣等種族，沒有能力創造和掌握高級文明，注定要被白人所奴役，所壓迫和剝削。而白人理所當然地認為黑人應該被他們殖民統治和馴化。因此，白人和黑人處于一種二元對立的關系之中，白人始終處于權力和話語的中心，而黑人以一種落后，愚昧的他者形象出現，處于邊緣地帶。由此導致了白人與黑人，白人文化與黑人文化之間的相互懷疑，厭惡和仇恨。[2] 白人與黑人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導致了不管真相如何只要黑人稍有冒犯白人就會得到嚴厲的懲罰。

《求歡鳥》以敘事的方式講述了黑人和白人發生關系后黑人被判死刑的事件反映19世紀初南非的社會現實和黑人的生存狀況，在被殖民和被隔離的狀態下，南非的黑人一直被白人視為不能與人相提并論的劣等種族，黑人以奴隸和“他者”的身份存在，白人從體制和意識上否定和剝奪了黑人的話語權?！肚髿g鳥》中黑人在沒有任何社會地位和尊嚴和情況下被白人女孩引誘，事發之后，白人女孩控告黑人犯罪時，黑人在法庭上只有“沉默”他無法為自己辯護，在整部作品中，黑人的每一次出場都是失語的，沒有人所具有的語言能力。

在南方白人的身份意識中，白人是人，而黑人非人，白人高于黑人的社會地位是他們倫理身份的基礎。[3] 南方白人以出身和血統為榮，白人從統治和意識形態上都賦予了他們的身份和地位是神圣不可侵犯，黑人的任何冒犯都被視為對他們的身份和地位的一種挑戰和冒犯。同時，榮譽與個人社會密切相關。首先，處于社會底層的黑人被排除在榮譽圈之外，而白人階層內部，則按照榮譽的大小劃分成不同的等級。[4] 黑人沒有任何榮譽和尊嚴，黑人處于社會最底層，一直被白人奴役，侮辱，和壓迫但卻無力反抗，而白人也對黑人的悲慘處境視如妄聞，司空見慣。

在《求歡鳥》中，作者用得最多的一個詞是“沉默”。白人女孩和黑人小伙之間除了用身體交流之外沒有任何話語上的交流。而作者一再強調“沉默”這一詞可見作者的良苦用心和獨到之處。《求歡鳥》用“沉默”體現了權力和話語。在?？驴磥恚霸捳Z”涉及權力問題?！白悦鞯摹焙汀俺ＷR的”知識擁有隱蔽權力的特權，而這種權力所產生的恰恰是控制性工具，即通過積極生產權力來實行控制。的確，從?？碌挠^點來看，人文科學的所有知識分子，包括教師和學生，在某種程度上都參與了這個控制體系，都利用知識和真理的生產模式來行使話語權力，以此決定我們所生活的社會世界。任何人都無法置身其外。[1]

《求歡鳥》的背景是發生在南非被英國殖民統治和種族隔離制度下，英國統治者用英語取代了南非當地的語言，英語成為了南非的官方語言，在英國的殖民統治和殖民壓迫中，作為殖民文化重要載體的英語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話語包括語言與文本。這意味著話語作為生產有關人類及其社會的知識體系統，它的真理是相對于學科結構而言的，也就是使話語得以制度化了的邏輯框架，進而通過制度化了的話語獲得或給予權力，對我們施加影響。[5]

殖民者的強勢文化和話語無所不滲透著權力的隱形控制。在?？驴磥恚瑱嗔\作的最佳隱身所是話語，而話語同時也是文化構成的基礎，涵括社會生活中所有形式和現象。[6]

在宗主國，英文研究推崇人文主義思想，它崇尚和宣揚民主，自由和平等和思想。但是到了殖民地，這種人文主義思想，教育理念和制度與殘忍和血腥的殖民體制相結合，形成了對殖民地本土的文化霸權統治。針對上述歷史，《帝國逆寫》致力于發掘并揭露英文研究中暗藏的殖民心態與霸權話語，它堅稱英文研究既是殖民文學與殖民權力的共謀結果，也是殖民話語的重要組成部分?！兜蹏枋觥窇嵢恢赋?，帝國關系的建立需要依靠武力，狡詐和傳播疾病等手段，而帝國關系的維持，需要大力仰仗文學文本。[7]在《求歡鳥》中作者提到黑人希比亞是受過教育的，他和以白人女孩為代表殖民統治者之間并非“無法交流”，然而，他一直是“沉默”的，甚至在法庭上被白人法官判死刑時，他也是“失語”和“沉默”。

陳述是針對某一客體進行的，話語是制度化了的邏輯框架，話語通過制度化獲得了權力，對客體施加影響，而話語的運作正是權力的運作。權力的運作時陳述成為可能，同時又使話語擁有權力。因此，白人女孩正是利用了話語權，使自己的陳述成為“真理”而黑人希比亞只能“沉默”并為與白人女孩的“身體交流”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在后殖民文學中話語和權力是否定的，它不僅僅是壓制，統治，它更是禁止和阻礙。

然而，希比亞的“致命接觸”并非完全是負面的，在與白人女孩在隔離和沒有話語交流的前提下，這并不妨礙他們的眼神和動作的交流。這體現了以白人為代表主流文化與以黑人為代表的非主流文化之間相互吸引，相互摩擦，相互碰撞。黑人與白人他們相互吸引，相互排斥。處于邊緣狀態的黑人跟著白人到她家里發生了關系，這也體現了以黑人為代表的邊緣人想要去除以白人為代表的中心主義。黑人“強奸”了白人，這正是殖民地人民反殖民統治，反霸權主義的決心和愿望。所以《求歡鳥》真正表達了以殖民地人民為代表的非主流想要進入主流，擺脫“他者”的份，進而從邊緣走向中心的愿望。

結語：

從西方殖民統治到現代，西方殖民者一直利用經濟霸權，文化霸權和殖民話語，對殖民地國家的政治，經濟，社會，歷史，文化進行滲透和顛覆。使殖民地國家從社會體制和意識形態上都深受其影響和壓迫。然而，隨著全球越來越多的國家實現民族獨立后，民主，自由和平等的意識越來越深入南非，殖民與反殖民，壓迫與反壓迫成為20世紀南非復雜互動的歷史過程，更多的殖民地國家獲得獨立和民主，激勵了南非人民反殖民，反壓迫，反殖民經濟霸權，反文化霸權，反中心主義，爭取獨立和自由的決心和意志。而以《求歡鳥》為代表的后殖民文學，無論從主題到結構，力圖顛覆西方文化霸權，肯定邊緣和他者的價值，強調主流群體與非主流群體之間的平等對話。同時也體現了后殖民文學的反霸權，去中心，提倡多元對話的決心。

參考文獻：

[1] 趙一凡，張中載，李德恩等主編，西方文論關鍵詞[M]. 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第226頁。

[2] 朱峰， 后殖民生態視角下的《恥》[J]. 外國文學研究，2013年第1期，第52頁。

[3] 柏靈，《惡龍的兄弟》的文學倫理解讀[J]. 外國文學研究，2013年第1期，第66頁。

[4] Gorn， Elliot J. “Poor， Violent Men in a Pre-modern World.” The Old South [M]. Ed. Mark M. Smith. Hoboken， NJ： Blackwell Publisher Ltd， 2001. 115.

[5] 米歇爾.福柯，劉北成等譯《規訓與懲罰》[M].上海：三聯書店，1999，第29頁。

[6] 胡經之主編，西方文藝理論名著教程第二版[M].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547頁。

[7] Alan Lawson， et al.， eds.， Describing Empire [M] Routledge， 19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