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投生態已然變化

當前,科技初創企業不僅僅只是想得到來自風投支持者和其他投資者的支票。沃頓商學院最近在舊金山地區的校友們之間進行了一場調查。調查顯示,科技初創企業正越來越多地尋求對公司運營的幫助和行業專業知識。
在2013年11月所進行的這項調查中,調查對象是126位任職于年輕企業內的、最資深的技術高管或經理人。調查發現,這些公司更加重視市場技能和人脈關系,而并非單純追求較高的估價或風投家的名氣。這點明顯地有別于20世紀90年代的互聯網時代。
這種趨勢的轉變是源于風投家同時也在抬高他們的投資標準。風投公司不再滿足于僅僅只是持股某熱門行業內市場份額不斷增加的公司,至少對已經脫離種子階段的初創企業而言是這種態度。現在,投資者同時也堅持要求初創企業擁有可以盈利的商業模式。
沃頓商學院管理學副教授、麥克創新管理研究所執行理事(Mack Institute for Innovation Management)賽卡特·喬胡瑞(Saikat Chaudhuri)說:“投資者不再只是盲目地支持公司,初創企業也不再僅僅憑借身處熱門的新市場就表現出色。投資者的確都希望公司考慮自身的盈利能力。”喬胡瑞曾協助設計調查的問題。
投資者要求公司證實其可持續發展的能力,初創企業則反過來希望支持者幫助自己發展,而不僅僅只是寫張支票那么簡單。Y-Combinator、500 Startups、RocketSpace、Rock Health和Plug and Play等孵化器和加速器的激增在很大程度上源于這種需求。甚至眾多像安德森-霍洛維茨基金(Andreessen Horowitz)、凱鵬華盈公司(Kleiner Perkins)和紅杉資本(Sequoia)等大型風投公司都不僅僅只是投資金錢。喬胡瑞說:“其他方面還有運營衡量標準、招聘能力、市場能力、以及行業專業知識和人脈等。這些方面也已經變得非常之重要。”
在調查中,32%的被調查者表示,他們選擇支持者時所依據的是投資者的行業專業知識和人脈。這是回答人數第二多的一個答案——回答人數最多的答案是根據所需資本的水平——達到了35%。其他因素還包括有投資者所帶來的戰略和商業利益、投資決策的速度、以及個人關系。
很顯然,初創企業在選擇他們的投資者候選人時,盡管名氣大小和公司估值高低仍然重要,但在眾多因素中重要程度有所下降。近半數調查的參與者曾在員工數最多為50人的公司工作過,而且大部分是在互聯網、生物科技、社交媒體、和生命科學行業。54%的被調查者年齡在36歲到55歲之間。
喬胡瑞指出,隨著初創企業的需求發生了變化,風投公司的結構也必須經歷一些轉變。除了標志性的金融專家之外,風投公司將越來越需要擁有行業和運營專家。事實上,56%的被調查者表示,風投公司必須“大幅進行結構調整”,以適應初創企業團體的發展改變。這點對于那些在社交媒體、消費應用、移動網絡、和Web 2.0領域的初創企業而言尤為正確。在這些行業,只要擁有不太多的資本水平,企業就可以開發產品,爭取顧客。
沃頓管理學教授拉菲·阿密特(Raffi Amit)表示,風投行業早已經開始經歷“地震般”巨大的改變。他說:“這個行業的規模正在縮小。”他所指的是2000年曾經有1000家風投公司,但現在僅僅只有300家依然活躍。阿密特補充說,盡管風投公司的數量已經下滑,但對初創企業的整體投資資金有所增加,這是因為來自其他資金渠道——其中包括“超級天使”、孵化器、和眾籌平臺——的數量已經“激增”。
他表示,與此同時,創立公司的成本已經大幅下降,由此導致了新創業者的“泛濫”。但盡管初創企業可能會得到啟動資金,許多初創企業無法在第二輪融資中獲得補充資金,并因而倒閉。因此阿密特指出,找到具有運營經驗的投資人“就會帶來相當大的優勢。眾多創始人都相當年輕,而且沒有管理公司的經驗。有一位‘過來人’來幫助他們避免陷阱,那將會大有裨益。”
初創企業和風投公司新的關注重點也反映出科技領域的參與者們從2000年的互聯網泡沫破滅中汲取了痛苦的教訓,逐漸成熟起來。風投公司現在對投資的審查更為仔細。喬胡瑞說:“人們不再是將大量的錢拿來廣泛撒網,現在愿意等待一段時間,等待企業的發展前景更加明確,然后再在發展前景更好的企業上多投一點錢。”
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摩根士丹利公司(Morgan Stanley)曾經的明星分析師瑪麗·米克(Mary Meeker)。她是一位著名的互聯網牛市論支持者,目前在知名的風投公司凱鵬華盈擔任合伙人。喬胡瑞說:“她是對互聯網行業最為樂觀的人之一。”米克擅于分析各大行業和他們可能的戰略發展方向,并因而被該風投公司所聘請。現在,米克變得更加深思熟慮。“她的工作仍然是思考未來的發展情況和工作的發展方向,但她變得更為謹慎。”
沃頓商學院舊金山分校副校長道格·考羅姆(Doug Collom)則持有不同的觀點。“目前在業內有一種眾所周知的新現象,名叫‘A輪粉碎’——最近則出現了‘B輪粉碎’——其部分原因就在于大量風投公司在公司初期投入適量的種子基金,但未進行盡職調查或盡職調查力度很小,” 考羅姆說,“此后,當這些初創企業燒光了他們的種子資金后,會希望進一步籌集更大規模的資金,也就是從200萬美元到500萬美元不等或更多。只有等到此時,風險投資者才會更加仔細地分析,了解這種規模的后續投資是否有所保障。當大型風投公司未再進行后續投資,初創企業就會因此遭遇‘粉碎’而倒閉。這種公司的數量是相當龐大的。”
硅谷標志
在公司數量、交易數量、以及區域內的投資金額等方面,硅谷仍然遙遙領先于全球其他科技中心。盡管56%的被調查者表示,他們相信舊金山港灣區仍然因為資本充裕和創新與冒險文化而占據重要的地位,但他們同樣也有怨言。硅谷高昂的生活成本和創業成本是最讓高管們苦惱的兩大問題,其中38%的被調查者對這兩個問題給予了較高的排名。緊接這兩大問題之后的抱怨重點則是人才的競爭。“人們開始看到硅谷生態系統的缺點,”喬胡瑞說,“這個方面也是一個重大的變化。”
被調查者擔心的其他問題還包括有港灣區的交通狀況、高昂的稅賦、以及在招聘或工作中對那些接受過傳統培訓或擁有更多經驗的人所存在的偏見。一位調查的參與者寫道,硅谷在對待女性員工和經驗豐富的工人方面可謂思想守舊,這些挑戰是“看不見的障礙”,導致許多創業者“因為他人的錯誤”而只能扮演配角的角色。
另一位被調查者則寫道,在硅谷“孕育的文化中,這里的所有人都開始認為全世界其他地方消費媒體和科技的方式都與舊金山港灣區一樣” 。
喬胡瑞表示,硅谷的缺點也意味著其他城市的機會。只要能夠提供更具吸引力的環境,例如更低的生活成本和對企業的支持性政策,他們就可以借此吸引科技創業者們來到自己的領地。他補充說:“他們應該為創業和創新的繁榮發展提供合適的框架性基礎。”
對于港灣區發展強勁的科技經濟而言,最大的競爭威脅就是高昂的生活成本。有28%的被調查者提到了這個問題。緊隨其后的就是國家、州和市這三級政府強加給企業的“不利的”監管環境,提到該問題的被調查者達到了23%。
其他擔心的問題還包括有員工們的移民障礙、總統和國會在解決美國經濟問題上所陷入的僵局、以及如何獲取經驗豐富的工人隊伍。排名較后的問題是來自中國、印度和以色列等其他國家的競爭,但許多人都認為這方面的威脅不大。
硅谷有著傳奇般的發展歷史,但這里并非所有技術的最佳發展地點。專家們指出,其他城市可以提供港灣區所沒有的專業技術。喬胡瑞說:“不是一切問題都可以在硅谷得到解決。”例如,衛生醫療設備和分布式能源行業都是其他城市可以專攻的市場。“這些東西不會來自加利福尼亞州,”他說,“要在這些領域要想進行最理想的創新,需要不同的環境。”
但在吸引科技新創企業方面,硅谷依然將波士頓、得克薩斯州的奧斯丁市、和北卡羅來納州的三角研究園(Research Triangle Park)等第二梯隊遠遠拋在腦后。9/10的被調查者持有中等或較高的信心,相信這個地區會持續發展,或者是快速發展。喬胡瑞說:“他們認為硅谷仍然是一個充滿活力的生態系統。”
但讓喬胡瑞最為驚訝的就是,大家將擴張的重點主要放在加利福尼亞州和美國國內。在調查中,近9/10的被調查者表示,他們在未來12個月里計劃進行擴張,其中41.7%的人著眼于加利福尼亞州,25%的人的發展目標放在美國其他各州。只有5.2%的人表示他們正在將擴張目標對準中國,3.1%的人選擇印度,還有2.1%的人瞄準了歐洲。他說:“我本以為考慮中國、印度和其他市場的人會更多一些。”
這種目光狹隘的答復讓喬胡瑞很是困擾,因為這些年輕的公司可能會錯失良機,不能趁早在快速發展的海外經濟體里站穩腳跟。此外,他也指出,風投家們的確會去了解初創企業的全球戰略。“對他們而言,不去考慮新興市場就是一種錯誤,”他說,“各大市場都在繁榮發展,所以不要錯過機會。坦率來說,看到這種答案,我的確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