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人的文化自覺

作者簡介：楊和平，男，浙江省非物質遺產與保護研究基地副主任、浙江師范大學特聘教授。吳遠華，男，浙江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音樂美學方向在讀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 G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4--02

浙江是中國古代文明的發祥地之一，這里歷史悠久、人文薈萃，素有“文物之邦”的美稱。從史前文化到古代文明，從近代變革到當今發展，都為中華民族留下了眾多彌足珍貴的文化遺產。臺州亂彈便是其中一朵艷麗的奇葩，堪稱“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成為浙江現存唯一的以亂彈冠名的民間戲曲劇種。也是現存中國戲曲中歷史最為悠久、劇目最為豐富、演出形態最為古老、表演藝術最具特色的古老劇種之一。肇始于清代乾隆年間，在浙江臺州（黃巖）一帶興起，舊時也稱“黃巖亂彈”，距今已風雨兼程地走過400余年的歷程。臺州亂彈繁興于明末清初之際，卻毀于民國時期的戰亂；20世紀50年代初步復蘇，卻又在“文革十年”中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毀滅性打擊；90年代以來，又由于全球化進程的加快、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受眾需求的變化、演職人員的高齡化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使得臺州亂彈賴以生存的生態環境遭遇破壞而再度陷入困境，近乎癱瘓。雖然在2006年臺州亂彈已被列入我國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但其研究與傳承現狀依然不容樂觀。如何發掘臺州亂彈的文化價值，如何將這一古老的文化瑰寶存留下去，傳承什么等都是歷史發展使我們面臨的艱巨任務，更是時代賦予我們的神圣使命。

作為地方高校從事音樂教育與研究的專業教師，浙江臺州學院的王小天副教授自覺地將研究視角投向了臺州亂彈這一古老的民間戲曲劇種。他常年奔波于田野，廣泛收集資料、跟蹤劇團演出、采訪民間藝人，歷經多年的辛勤付出，其大作《非遺視域中的臺州亂彈研究》終于在2014年5月由蘇州大學出版社了。《非遺視域中的臺州亂彈研究》取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保護與發展的研究視角，以臺州亂彈為對象。基于臺州亂彈的活態現狀展開深入田野調查，獲取一手資料的基礎上，綜合運用文化學、民俗學、音樂人類學、生態學等研究方法，圍繞著臺州亂彈的環境背景、歷史源流、聲腔特色、音樂本體、表演特征、傳人傳劇等方面作出了系統的梳理、論證和分析，并將臺州亂彈與溫州亂彈（今甌劇）、浦江亂彈（今婺劇）和處州亂彈進行比較研究，總結出臺州亂彈的當今困境，又對其傳承與保護問題有針對性地提出有針對性地提出策略。

《非遺視域中的臺州亂彈研究》架構合理、邏輯清晰、層次分明。共九章十九節，第一章從臺州市的地理地貌、氣候溫度、地域文化等角度考察了臺州亂彈賴以生存的自然生態與人文背景，揭示出臺州亂彈的地理文化特征；第二章是對臺州亂彈歷史脈絡的系統梳理與研究現狀的客觀述評；第三章著重從音樂本體的視角深入、系統地分析和研究了臺州亂彈的六大聲腔及其音樂特征；第四章是對臺州亂彈樂隊構成的論述與伴奏曲牌的分析；第五章圍繞著臺州亂彈的角色行當、舞臺布景以及演出場域、表演特征的論述；第六章是臺州亂彈傳統劇目、新編劇目的梳理，并對代表性劇目進行了實例舉證；在第七章中作者從傳承人的視角對傳承譜系、國家級傳承人、其他主要傳承人進行了詳實的記錄。而在第八章中，作者采用比較研究的方法，將臺州亂彈與浙江境內的溫州亂彈（今甌劇）、浦江亂彈（今婺劇）和處州亂彈的比較研究，從流行地域、語言特征、音樂本特等方面進行對比分析，充分凸顯臺州亂彈之所以是臺州亂彈的獨特價值。第九章是作者基于現狀考察后得出的結論，總結提煉出臺州亂彈當下傳承面臨的困境，并對未來的傳承、保護與發展貢獻出自己獨到的見解。

細讀全書，我們被作者淵博的音樂學理論知識及其從“象牙塔”走向“民間”的文化自覺精神深深吸引和觸動。首先，是多種方法的恰當運用。作者在民間戲曲的研究中恰如其分地運用了文化地理學、音樂人類學、歷史學、文獻學以及音樂分析、比較研究等多種方法，如從自然地理、人文背景等方面來揭示臺州亂彈作為區域文化產生的生態背景；在音樂本體與伴奏曲牌的解讀中運用了音樂分析的方法對臺州亂彈的曲譜進行深入的分析；運用比較研究的方法將臺州亂彈與浙江的其他亂彈劇種進行比較等。不僅揭示了臺州亂彈的文化屬性，也使得臺州亂彈的獨特魅力得以充分呈現。

其次是資料詳實而豐富。在第二章臺州亂彈的歷史脈絡中，作者查閱了大量的文獻資料，按照時間的順序梳理出臺州亂彈各個時期的發展概況，將臺州亂彈重大事件一一例舉；第四章臺州亂彈聲腔系統的構成與音樂本體分析，作者客觀、詳實的收錄了臺州亂彈六大聲腔音樂，逐一展開論述；第五章作者對臺州亂彈主要的伴奏樂器、樂隊構成與分布等進行了詳實的考證，并對常用的伴奏曲牌展開歸類分析；第六章系統的收錄了臺州亂彈的傳統劇目與新編劇目，并伴以具體的劇目記錄及其演出劇照為例證；第七章作者對臺州亂彈表演實踐中的角色化妝、舞美設計、服裝道具等進行了忠實地記錄，并輔之以相匹配的圖片佐證。第八章，將研究的視角延伸到浙江境內的其他亂彈劇種，在比較中彰顯臺州亂彈的獨特魅力。

第三是論證充分有據。這一點在全書都有體現，尤其在第九章表現得最為明顯。第九章是對臺州亂彈活態現狀的描述，作者基于臺州亂彈的歷史考察，主要傳承人以及臺州亂彈劇團工作人員的現場采訪，跟蹤劇團的演出現狀，從藝人層面、劇團體制、政府支持以及亂彈自身發展等方面總結提煉出臺州亂彈當下活態傳承存在的幾個問題。并從劇目內容創新、培養演員與觀眾、加強宣傳力度以及創新運作機制等方面提出切實可行的解決對策。

《非遺視域中的臺州亂彈研究》一書的出版，讓我深深感受到王小天老師就是一位駕著“音樂之舟”在民間音樂土地上鍥而不舍的探尋者，雖然在某些方面還有待深入，如音樂本體的分析中還可深入都節奏節拍、旋律旋法、調式調性等方面；還可以對臺州亂彈的文化內涵、審美特征等進行深入探討。但是，這不足以影響該書的整體價值。可以說作者對臺州亂彈的研究已經較為全面、細致了。他不僅從理論上為我們研究臺州亂彈提供了資料基礎，從實踐層面為臺州亂彈的未來傳承提供著實踐的參考。同時，又為我國其他戲曲劇種、乃至民間音樂的研究貢獻著理論范式與實踐范例。

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臺州亂彈是臺州音樂文化的活教材，是臺州歷史文化的活態見證。它是祖輩留給臺州人民的優秀文化遺產，其中蘊含著豐富的歷史與文化信息，它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映射出一個民族千百年來凝結其中的思想情感、倫理道德和價值觀念。被今人冠以“中國戲劇的活化石”、“臺州民間戲劇的魂寶”、“國寶”之美譽。從《非遺視域中的臺州亂彈研究》中可窺見到臺州亂彈的歷史文化、民間民俗、語言風貌、生活習性、音樂形態等豐富的內容，它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多元的價值意蘊。搶救、保護與振興臺州亂彈對弘揚地方文化，打造“臺州名片”具有重要意義。同時，對臺州亂彈的搶救和關注是臺州文化大市建設的一個組成部分，也應當成為構建和諧社會的有效組成部分。必將在實現中華民族文化復興的偉大歷史進程中產生積極的作用。

如作者所言“臺州亂彈的未來發展依然道遠而任重。”雖然，現在臺州亂彈的傳承與保護得到了社會各界的普遍重視，也取得了令人驕傲、值得稱贊的成果。但如果只是照現在的狀態繼續走下去，其未來的傳承與發展之路著實令人揪心。想要治標也治本的徹底的救回臺州亂彈，就必須要對其進行改革，提升亂彈的自身水準，找回老藝人，保留下他們身上所懷有的絕技絕活，培養好傳承人，培養出觀眾，政府真心地關心和重視臺州亂彈，解決一些實際的困難。我們衷心希望王小天老師的《非遺視域中的臺州亂彈研究》成為臺州亂彈理論研究與活態傳承的“活水源頭”，吸引來更多的理論工作者自覺地承擔起發掘、保護臺州亂彈的歷史重任，當然更期盼有更多的表演好愛者投入到臺州亂彈的舞臺實踐中去，共同傳承、保護與發展好先輩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