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詞的發展過程中,蘇軾不僅擴大了詞的表現領域,開一代豪放詞風,而且提出了“詩詞一體”的詞學觀念和“以詩為詞”的創作主張。于是長久以來,人們從未懷疑過蘇軾對詞體的忠誠。其實蘇軾的詞學觀是復雜的,盡管為詞的發展做出過貢獻,但在其內心深處仍然是輕詞的,這層重新認識在蘇軾的部分詞學見解、創作實踐、方家對比中得到驗證。
關鍵詞:蘇軾;詞學觀;以詩為詞;輕詞
[中圖分類號]: 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4-0-01
一、簡述蘇軾的詞學貢獻
蘇軾文學成就有目共睹,僅舉一例加以說明:蘇軾死后,新黨執政,為了消除這位舊黨人物的影響,統治者曾一度禁止蘇軾作品的傳播,但愈禁愈傳,可見蘇軾的作品已經深入到了民間。[1]而蘇軾在詞學方面的貢獻也是深約宏富,筆者擬從文學自身價值和文學史加以論證。
1、文學價值層面
在唐圭璋主持編纂的《全宋詞》中,收錄的蘇軾詞作有三百四十多首,位居同時代作家們的前列。[2]他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水調歌頭.中秋》等詞作將自己的人生體悟融入其中,不僅在當時就收獲到了“指出向天一路,新天下耳目”、“千古絕唱”等無以復加的評語,時至今日,其受歡迎度仍是不減,蘇軾的多首詞作入選中小學語文教材就是很好的證明。
2、文學史層面
蘇軾在詞體發展的過程中做出過突出貢獻,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擴大了詞的表現領域,二是開創了豪放詞風。
北宋初期,文人士子多看不起詞,作詞人或如柳永吟弄風花雪月、兒女情長,或如歐陽修閑適安逸、聊以自娛。而蘇軾的出現打破了這一桎梏,他的詞作或表現個人政治理想,或追問人生意義,或追悼亡妻之愛,或抒發手足之情……。簡而言之,上至政治理想下至市井民生皆可入詞。在蘇軾手中,詞的表現領域繼李煜之后又一次得到擴大。在擴大了詞的表現領域之后,處于士大夫階層的蘇軾自然而然地一掃媚俗習氣,將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圖景映照其詞作中,于是就有了豪放詞風。
二、“詩詞一體”和“以詩為詞”
蘇軾的詞學主張不如李清照那樣系統、完整,而是零散地出現在某些文章、通信中,如:《祭張子野文》說:“清詩絕俗,甚典而麗。搜研物情,刮發幽翳。微詞婉轉,蓋詩之裔。”[3]從中可以看出,蘇軾認為詞源于詩,詩詞在“搜言物情,刮發幽翳”的功能是一樣的,即后人概括的“詩詞一體”觀念。照此推理,既然詩詞一家,那么詩的題材內容、藝術手法、表現方式同樣可以運用到詞體創作中,即提出“以詩為詞”的創作指導。
從深層次分析,“詩詞一體”的提出是為詞學理論進行溯源的一種表述,它是尋找的過程,只為后來的“以詩為詞”的提出做鋪墊,并且最終把源頭定格于詩歌。而“以詩為詞”才是蘇軾詞學理論的核心所在,它在本質上是一種成熟文體對不成熟文體的輔助、是文學發展的線性體現。從文到詩,再從詩到詞,藝術要求越來越高、創作自由越來越少,這也是文學發展的更高層次的要求,體現了蘇軾的良苦用心。
三、“尊詞”與“輕詞”之辨
通過上文的分析使我們依稀看到了蘇軾在詞壇上宵衣旰食的身影。于是,在討論“尊詞”與“輕詞”之爭時,人們會毫不懷疑蘇軾對詞體的忠誠度。但事實果真如此嗎?實際上在他那里,詞始終無法達到與詩、文比肩的地步,這可以從時代背景、詞學見解、創作實踐、方家對比中得到驗證。
1、時代背景
“詩莊,詞媚,曲俗”的觀點流傳已久,在中國文學批評史的扛鼎之作郭紹虞先生的《中國文學批評史》中根本就沒有涉及詞、曲、戲劇、小說的內容。因為詩和文在古代文人的心中才是“正統”,其他文體只是末流。這種風氣在蘇軾時代也是通行的,如被后人稱為“北宋倚聲家初祖”的晏殊稱填詞為“呈藝”,一代文壇盟主歐陽修稱填詞為“敢陳薄技,聊佐清歡”。[4]
2、詞學見解
蘇軾的詞學見解不是簡單的“詩詞一體”、“以詩為詞”就能概括全部的,它是復雜的,需要全面看待。有學者就發現了新的證據,比如蘇軾稱張先詞為詩之“余技”,又稱歐詞為“小技”,將詞這種文體稱作“小詞”、“微詞”。[5]如果證據可靠,那么蘇軾內心存在“輕詞”意識將更加確鑿無疑。
3、創作實踐
蘇軾的現存詞作有三百四十多首,這個數量應該是比較可觀的,但其詩歌傳世數量達四千多首之巨,存文更是不可估量。另外,蘇軾的詞作并不全是《念奴嬌.赤壁懷古》這樣的上乘之作,他還有一部分回文詞,嵌字詞,隱括和集句詞,大都屬于玩弄技巧、游戲筆墨之作。更有甚者,“時作宮體”,格調低下者亦不罕見。
4、方家對比
蘇軾提出的“以詩為詞”盡管給詞體創作指引出一條可行之道,但存在明顯的缺陷,即詞一味向詩靠攏只會喪失自身的獨立地位。于是,陳師道指出其“雖工要非本色”的方向性偏差,晁補之、張耒等第弟子以“詞如詩”加以規勸,而到了李清照則更進一步打出詞“別是一家”的理論主張。不知道這種理論缺陷是蘇軾始料未及的,還是因“輕詞”而留下的禍根,使其在方家比較中相形見絀。
結語
正如歌德在《浮士德》中所言:理論是灰色的,生命之樹常綠。在蘇軾那里,詞也許只是傳情達意的工具。需時,信手拈來;棄時,束之高閣,如此而已。另外需要指出的是無論對蘇軾的詞學觀做出怎樣的解析,都不要影響對其詞作的欣賞,畢竟文學之美才是我們所需要的!
參考文獻:
[1]孫康宜,宇文所安.劍橋中國文學史[M].北京:三聯書店,2013.
[2]唐圭璋編纂;王仲聞參訂;孔凡禮補輯.全宋詞[Z].北京:中華書局 , 1999.
[3]孔凡禮.蘇軾文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6.
[4]分別見葉夢得《避暑錄話》、歐陽修《采桑子.詞序》.
[5]劉石.蘇軾詞新論[J].文獻1993年1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