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世紀德國洪堡政治思想解讀格林童話

摘 要：著名的格林童話由雅克布·格林和威廉·格林兩兄弟于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收集編撰而成，被認為歐洲民間童話的集大成者。當時德國呈現的是從封建制度轉變到資本主義制度的復雜的社會政治狀況，它們必將深刻地影響格林童話故事的情節內容。而19世紀洪堡的政治思想正是在那一時期成熟發展起來，充分反映出當時社會矛盾和歷史力量。從社會政治批評視野關注格林童話與德國社會現實的關系是童話文學研究的重要模式之一。通過德國19世紀的洪堡政治思想解讀格林童話《魔王的三根金發》，可以具體地揭示格林童話與德國社會歷史條件之間的復雜聯系，表明格林童話如何反映特定歷史時代的社會歷史條件和社會秩序。從總體上看，格林童話中的“魔法與奇跡”隱喻性地表現出對平民化的關注以及下層階級對抗統治勢力獲取權力的欲望。

關鍵詞：洪堡政治思想；童話故事；社會政治狀況

作者簡介：王雅欣（1990-），女，安徽池州人，天津理工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國兒童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1--02

一、18世紀和19世紀德國社會狀況和洪堡主要思想

18世紀末19世紀初的德國處于政治分裂，未實現國家統一。這一時期的德國處于封建社會晚期到資本主義初期這一起伏動蕩的歷史轉折時期，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緩慢，資產階級分子呈現出兩面性：一方面他們對封建專制制度不滿，要求廢除封建關系和貴族特權，主張改革，實現國家和民族的統一；另一方面，對君主國家又有依賴性，他們希望在君主制的范圍內實現某種改良，取得資本主義經濟的順利發展。當時反對拿破侖統治的德意志解放戰爭煥醒了人民的巨大的民族情感和愛國熱情，不斷處于上升階段的中產階級要求實現其抱負的呼聲越來越強烈，各個公國趨向統一的勢頭激發了貿易和制造業的發展，公共教育的擴展增多了讀書識字民眾的數量。

政治思想往往會在特定的歷史環境下發生轉變。洪堡對國家作用的認識從理論到現實的轉變就是這個時代現實政治的產物。威廉·馮·洪堡（1767-1835），德國自由主義的政治思想家、教育改革家和外交家；出身貴族家庭；1802年開始外交生涯，任駐羅馬教廷代辦，歷任駐羅馬教廷全權公使、國務樞密顧問、文教局局長、駐維也納公使、駐英國公使、等級事務大臣等；早年接受了啟蒙哲學思想和洛克、盧梭等人的自由、民主、平等等思想，大學時受康德影響很大。著作有1791年《關于國家政治結構的思想》、1792《試論國家作用范圍之界定》、最具代表的論著為1798年《論國家的作用》等。《論國家的作用》旨在把國家看成是一個形而上學的實在，一個獨立于個人需要的存在，甚至連憲法和代議制這些應該是為人類的尊嚴服務的機構設置，在他看來也是為國家的“客觀”目的服務的。

二、格林童話和《魔王的三根金發》

格林童話故事集堪稱為歐洲民間文學的集大成之作，由雅各·格林和威廉·格林兩兄弟搜集整編而成，首次是以《兒童與家庭童話集》為名出版，在格林兄弟生前共出版了七版。在拿破侖占領整個歐洲，德意志民族國家支離破碎的時代，格林兄弟對被視為文化遺產的民間故事的熱忱，可以說是德意志民族、歷史以及文化自我認同的浪漫表達。格林童話融匯了歐洲文學童話的精華，包括所有歐洲文學童話的母體類型，又保持著濃厚的日耳曼民族的特點，包括那個時代德國的地域、民族和時代色彩。格林童話涉及的范圍廣泛，更多地由地道的農民以及生活在下層社會的人作為主要人物。從整體上看，格林童話充滿對弱小者的同情，洋溢著濃厚的鄉村氣息。

《魔王的三根金發》是格林童話中的一篇，主要內容是一個窮人的兒子被預言說能娶國王的女兒，國王聽說后就從窮人那買了他的兒子，并把他裝進了一個箱子里扔進了河流中，但窮人的兒子卻被一家磨坊主收養了，十三年后，國王知道了，就讓窮人的兒子送一封信給王后，信的內容是讓王后殺了這個年輕人，但在送信途中，一群強盜改了信的內容，讓王后把女兒嫁給這個年輕人。國王知道后非常氣憤，他讓年輕人去拔魔王的頭發才能當駙馬。在去的途中，遇到了三個問題，第一個是噴泉為什么不流水，第二個是結金蘋果的樹為什么光禿禿的，第三個是渡船主怎么擺脫渡船行業而投身于其他行業。魔王奶奶的幫助下不僅拔到了三根頭發還知道了問題的答案，最后年輕人騙了國王，渡船主把船槳交給了國王，國王從此過上了渡船的生活。

三、從洪堡思想解讀《魔王的三根金發》

威廉·洪堡的《論國家的作用》，作于1792年，全文出版于1851年，是18世紀末19世紀初德國自由派思想的經典代表。洪堡認為，國家本身不是目的，而是一種附屬手段，作為目的本身的人不能為了國家而被犧牲。國家的目的是保護所有人的最充分的自由的發展，本文將從《論國家的作用》中幾點來分析解讀《魔王的三根金發》。

首先，國家的目的是促進公民的自我發展，為自我發展排除可能的制約。在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的德國，是封建社會晚期到資本主義社會初期這一動蕩的歷史轉換時期。在那個時期所搜集的民間故事主要與中世紀的父權制、君主制和專制主義等觀念聯系在一起的。在民間故事的世界里活動的主要是國王、王后、王子、公主、農民、動物等等角色。它集中關注的是階級斗爭。貴族階級內部的爭權奪利、農民階級和貴族階級之間的權力斗爭以及農民之間的權力紛爭。因此所有民間故事的主題就是“強權創造真理”。當時的德國實行的封建專制所展現出的強權政治正是限制了公民的自我發展，洪堡提出的這一思想在反對國家機器無限制膨脹和反對官僚體制對社會的步步為營方面有所借鑒，反映出當時中產階級的心聲，這一思想也在民間故事中得到體現。

在《魔王的三根金發》故事中就充分體現了君主制和專制主義。首先，國王向窮人收買了窮人的兒子，并拋置到湖中。再次，國王讓窮人的兒子去給王后送信，信的內容是讓王后殺了這個年輕人。 最后，國王讓窮人的兒子去拔魔王頭上的三根金發。當時德國處于君主統治和貴族統治時期，國王就是權力的代表，有權剝奪了下層人民大眾的自由權和生命安全。這些行為限制了公民的自由，體現了當時人民大眾對專制統治者的憤恨，但又無奈的心情。

在這個故事中不僅顯示了下層人民權力的欠缺，還體現了當時女性地位的低下，女性自由受限，毫無話語權。縱觀人類歷史的發展，母系社會相對是短暫的，而父系社會則幾乎貫穿了整個人類的文明史，男權意識也幾乎主宰了這一全過程。在西方社會里，女性必須臣服于她的父親，丈夫和兒子，除此之外，還必須具有男性社會所要求的理想美德，比如忠貞、服從、犧牲自我和沉默不語。在《魔王的三根金發》中，女性也處于次要地位，如王后聽命于既是上級又是丈夫的國王。

其次，國家中最根本的關系是公民與國家之間的關系，人是一切政治問題的核心。在這篇童話故事中，有很多關于下層階級的角色，并且那一時期的戰亂和饑荒造成了普遍貧窮，大部分窮人不得不為生活而變成強盜或販賣兒女，在《魔王的三根金發》中的出現強盜這一人物角色，他們在這篇童話故事中卻是起到轉折性的作用，他們處于與國王對立的一面，并且在專制制度下作為勇于反抗的一方所存在，提高了人的尊嚴，喚起了民族的覺醒，推動了反對專制禁錮的潮流。這些群眾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封建領主體系的崩潰。在故事的結局，年輕人利用國王的貪婪心使國王成為拿著槳的渡船主，這一結局反映出人民渴求一個更具有民主因素的更加公正的社會，讓人們得以表達自己的烏托邦式的向往。

再次，國家職能必須受到限制，主張有限政府。在當時的君主專制社會中，君王控制著大權，但由于資產階級的不斷發展，資產階級對權利渴求越來越強烈，但又由于處于初期，自身的力量薄弱，所以資產階級渴望能成立有限政府以限制君主的獨裁專制。在《魔王的三根金發》中，磨坊主救了被國王扔在河里的年輕人，年輕人在為國王送信時得到了強盜的幫助，在年輕人去拔魔王的三個金發時，得到了魔王奶奶的幫助。 在這里無所不能的魔王和國王都象征著掌權的統治者，而磨坊主、強盜、老奶奶卻是充當起限制統治者的角色。在故事中年輕人不僅沒有被處死，而且還娶到了公主；老奶奶不僅拔了魔王的三根頭發還幫年輕人得到了三個問題的答案，這里批判了君主專制制度，渴望尋求有限政府。

從《格林童話》中有很多關于幫助者和被幫助的故事，如《亨塞爾與格萊特》中亨塞爾與格萊特受到鴨子的幫助從而渡河回家；《小精靈》中小精靈們幫助老鞋匠做鞋以致發家致富；《玫瑰公主》中女預言家幫助公主度過死劫；《灰姑娘》中小鳥幫助灰姑娘免受虐待成為王妃等等。我們可以看出從幫助的對象方面，可以看出幫助的對象大多數是貴族上層階級和底層階級，這反映出資產階級的兩面性，既對國家的有依賴性并畏懼人民的力量，又要求廢除封建關系和貴族特權。而幫助者這一面，大部分都是超自然物體或動物，這體現了資產階級的軟弱性，當時資產階級希望能推翻君主專制統治，但由于自身力量薄弱，仍不敢采取行動，所以在童話故事中利用超自然的物體來表達內心的渴望。而在被幫助的事情中，結局都是完美的結局，這些結局都寄托了中產階級的期望。

最后，政府的責任是要促進公民的福利。18世紀末19世紀初的德國，統治者維護自身利益，在大機器生產時代，下層人民的生活更加困苦。當時自然遭到急劇破壞，城市上空籠罩著灰色，人們對因資本主義發展所帶來的違反人性的都市文明和工業文化感到失望，開始渴望回歸遙遠的過去。人們迫切想逃離現實，回歸自然。

在《魔王的三根金發》中，從正面描寫了窮人的生活就窮得幾乎連面包也沒有吃的了，而且強盜為了跟國王作對，篡改了信的內容。這都體現了在當時社會中統治者在對公民的福利的給予上是缺乏的。從側面描寫了年輕人幫兩個城市的門衛和一個渡船主解決了問題，得到了豐厚的報酬。這里豐厚的報酬與國王統治下人民的困苦形成了鮮明對比，引射了當時國王的苛政，對勞苦群眾不管不顧。這篇故事揭露了各種社會矛盾沖突以及封建意識形態的偏見與不公正現象。

四、結語

“一個顛倒的世界，一個堪稱典范的世界，仙境王國是對僵化現實的一種批判它不是與現實并駕齊驅的，它與現實反向而動；它提示我們去改變現實，去恢復那些脫軌失常的東西。”①在18世紀到19世紀這一過渡時期，階級沖突不斷激化，矛盾不斷激增，人們期望逃遁到沒有階級沖突、和諧安寧的奇異王國之中，借以逃避他們所處的真實的歷史與社會環境。格林童話故事隱含許多歷史和政治的參照信息，這些信息推動著爭取社會公正和自由的普遍斗爭。而童話故事正為當時社會的愿望提供了載體，寄托了當時資產階級和下層階級的渴求自由和權力的期望。從政治文化角度來探悉童話故事為透徹理解其內容含義開辟了一條嶄新的途徑。

注釋：

①米歇爾·布特《論童話故事》（Michel Butor. On Fairy Tales），選自《歐洲文學理論與實踐》（European Literary Theory and Practice），由范農·W·格拉斯編輯（ed， Vernon W. Gras. New York： Delta，1973.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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