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渺小
我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渺小。因此
我得向蜜蜂學習生活,學會塵世的愛
將浪漫加以節制與節省
將積攢的蜂蜜儲存下來
這是白天的我,充滿自足的歡樂與喜悅
到了夜晚,我會變得更加渺小
也更有耐心。好像沒有什么能夠妨礙我
慢慢思考,并一再追問:
那在我頭頂不斷擴展的蒼穹
與我的內心有什么共性?
風吹過,在我與星空之間寫滿沉默
時間從其間流逝
從來沒有隔斷我的仰望
雪 人
其實,每個詩人心中
都豢養一只老虎。秋天疏朗的林子
偶露豐盈孤獨。如果貧病交加
我們看見,蒙著塵垢的金鑲之器
光焰黯淡。天空無跡可尋
溫情的庇護,居然是一場雪的祈望
那得習慣夜來寒風啊,空虛含混
卻令人動容的泣吟,為一個人的
思念加載更多沉重。老就老去吧
無須拒絕清晨的陽光。它冠冕堂皇地
切削情感的冰雪
讓雪人之棱角更加分明
等待在詩中下一場雪
我一直認為,只有詩歌
能讓萬物沉潛在偉大的靜息中
也認為,只有靈魂
能掀起月亮隱秘的潮汐。此刻
我想拋棄一切可以拋棄的
譬如渴望與驕傲。在暗藍的天幕下
將等待的輪廓,模糊成遙遠的地平線
是的,我在等待這推倒重來的力量
它能驅趕老虎背負金黃的落日,浪跡天涯
又能讓詞語閃爍激情的光芒
我想在漫長的等待中變得麻痹大意
好讓它,乘我不注意時
搬走身體里的秋天
然后,用一場雪來填補空白
爐火映著墻上父母的臉
爐火做著最后的堅持
像一只拒絕死亡的眼。下半夜
我突然醒來,在老屋的堂屋
看見,爐火正映著父母的臉
讓我驚心啊,時間不覺間,居然
在我們之間隔開了二十二年
父母在墻上,還像生前那樣隱忍
在一切深沉的愛里
得到與失去總是并行不悖
父母啊,你們漸漸退出兒孫記憶的中心
在遺忘的某處闡釋自己存在。 在這個冬夜
爐火映著你們蒼老的臉
我讓自己看見明亮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