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山林之語（外一首）

陳維錦，女，1968年生于彭州，畢業于四川省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四川省散文學會會員，成都市作家協會會員，先后在《星星》、《青年作家》、《詩潮》、《四川文學》等多種刊物上發表小說、詩歌和散文，作品入選多種選本，短篇小說獲全國文學大賽優等獎。

1

第一片葉子落下的聲音，驚起了晨霧

我看見了河對岸的你，木屋以及通往木屋的小徑

仿佛是早起的露珠將這些收藏，放大，并不斷清洗

你每天會來河邊取水，順便摘幾朵野花回去

你離去的背影像花朵上的一只蝴蝶

一片森林在你背后紛飛

我在河這邊，你在河那邊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我

我對著你的背影喊了一聲，你沒有回頭

終于有一天你看見我了，你喊時

整個山谷都傳來回聲

眾多的喜鵲飛來，聚在一起

我久久觀察你的木屋

與我夢中的一個樣子

2

你在窗前看書之時，我已將屋子打掃干凈

野花插在瓶里，爐上的水吱吱有聲

當你站起來眺望遠山，我就隱藏起來

我怕我的視線，成為你視線里的陰影

當遙遠和空曠漸漸疲憊了你的眼睛

我借著爐里的火苗為你點上燈

你的影子成為我光線的一部分

我只愿被它包容，被它覆蓋，被它修正

或者，時間久了，我就成為你的影子

天晴的時候，我們用一整天時間

沿著河岸而上，查看動物植物和石頭

當魚們圍繞著我們，你指給我看飛鳥的蹤影

金色的葉子照亮山林

金色的鵝卵石照亮河水

3

你為我拾起一片葉子，我存于心

當我的身體呈現出你的顏色

我們停下來，默默等待松濤來臨

我的速度越來越慢，你笑起來

那是因為你的影子充滿了我的每一根神經

我高興地接受這些，就像接受命運

有時候我會感到害怕

害怕你走著走著就會消失

害怕大雪會突然降臨

你教我用山泉水泡茶，香味與夜色混在一起

我問你怎么分開夜色和香味

你笑而不語，指給我看落進茶壺的星星

我睡著的時候，你已經劈好了木柴

當我醒來，陽光正從山凹處慢慢升起

紅薔薇

它漫過了墻頭漫過了十八歲的記憶

還好，木門還是以前的樣子

還好，一兩只蝴蝶還是以前的樣子

只是我，多了些你不認識的皺紋

原諒我偶爾，因為喜愛這輕盈的紅

而忘記愛情

原諒我偶爾，因為喜愛這堅定的燦爛

而懷念愛情

如果忍受枯萎的痛就可以開花

我寧愿只留一點根在冰封雪凍里

如果忍受孤獨的苦就可以歌唱

我寧愿從未發出聲音

我還是忘記了提到，那繽紛的香氣

是我們初次相遇后，思念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