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子嘉的父親是被稱為“浦東開發第一人”的湯君年。和內地的很多富二代不同,從小湯子嘉就意識到自己特殊的身份。他說自己一直被“洗腦”,時刻為接班做準備。2004 年,因父親突然去世,年僅 24 歲的湯子嘉“幾乎在一夜之間,被迫長大”。他在兩年內將原本 110 公斤的體重降到 65 公斤,如今連西裝都穿 XS 的尺碼。和第一代凡事都沖鋒陷陣在一線不同,湯子嘉更推崇“家族管理者”的身份。
湯子嘉和弟弟湯珈鋮一直都是時尚雜志追逐的熱門人選。“每次在公司門口,都有很多女孩子等我弟弟。”哥哥湯子嘉說,“因為珈鋮很帥。”《福布斯》雜志甚至撰文說,“如果拍攝中國版的《緋聞女孩》,哪些人可以作為男主角 Chuck Bass 原型?湯臣集團副主席兼執行董事湯子嘉和他的弟弟湯珈鋮也許都可以。”
眼前的湯子嘉,清瘦靦腆、說話輕聲細語。“我媽媽是影視圈里的大姐大,性格豪爽。屋子里,一天到晚都是大明星來來往往。林青霞、張曼玉……”
湯子嘉在兒時就知道:“無論在舞臺上或者商場中如何耀眼,大家在日常生活中,其實都是平常人而已。耀眼,都是給別人看的。二代也是如此。”

湯子嘉 24 歲那年,父親湯君年出差香港,驟然病逝。“我幾乎在一夜之間就被迫長大。”他笑:“后來,我才意識到能安然地做二代,是一件多么開心的事情。”
現在,湯子嘉叫自己“一代半”。
從無到有的預測力
出生在香港的湯子嘉回憶自己的童年,“學齡前我一直生活在臺灣,7歲回到香港上學一直讀到初中一年級,初二那年去了美國,在康涅狄格州初中畢業后搬去麻州上高中,高中畢業去了洛杉磯。其間因家族生意中心轉到上海,父母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上海。”所以1997年湯子嘉在上海中學國際部讀了一年書。
雖然輾轉各地求學,但湯子嘉的少年時期可以說是無憂無慮的。但這一切都在他18歲那年戛然而止,1999年10月只讀了兩年大學的湯子嘉因父親湯君年的身體狀況不佳,而回到國內,身為長子的他開始以董事長特別助理的身份在父親身邊跟前跟后,忙來忙去。參加公司大小會議,在大型會議上發言,湯子嘉還會很緊張:“當時覺著自己的社會經驗不足,向父親發表意見總被否定,有些郁悶和挫敗感,其實內心非常希望得到父親的認可。”湯子嘉曾這樣形容他的學徒生涯。
湯子嘉在多次被采訪中提及過同樣一段經歷對他影響深刻,“第一次回上海,那時父親在上海取得第一塊土地。清晨七八點鐘的時候,父親拉著我去看將要開發的土地,那時的浦東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農田,父親指著一大片高高的蘆葦蕩和爛泥塘說這里將要建設成高檔別墅區和高爾夫球場,并描述浦東未來發展的景象。以我當時的年紀根本無法想象,而如今,這一切儼然已在眼前。”
在當時大多數人的眼里,湯君年的投資無異于一場“豪賭”。但當時伴隨其身邊的湯子嘉卻能夠體會父親謀劃未來的眼光和做決策時的勇氣,并感受到他回報故鄉的情懷。
在徐楓眼里,湯君年是全家最果敢前瞻的人。“媽媽還總是說我們兄弟倆,怎么那么保守?”湯子嘉笑言。
事實上,湯子嘉認為,“一代和二代企業家面臨的時局,已經全然不同。”他慢慢分析道:“以前,只需要膽子大就能賺錢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二代更注重引進科學化管理,趨向穩健。這其實并不容易,一開始接班的二代通常會急于求成。”“我們已不敢說是年輕人,而是中青年人。過于高速發展,我們這一代終究要付出代價,比如霧霾。”
不過, 傾向于穩健的湯子嘉并不會囿于困守一城一地。很快,他就出擊天津了。如果把上海比喻為曼哈頓,那么天津就是芝加哥。“作為一個歷史名城,它在海河邊上肯定需要一張名片。”湯子嘉最終選擇的地段就在海河邊上,這里是繁華的城市中心,步行到天津火車站只需要十分鐘。所以他覺得:“天津湯臣津灣一品不僅只針對天津客戶,還針對北京客戶。”
目前,湯子嘉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天津。天津是湯臣集團在內地僅次于上海的投資地。閑暇之余,他會陪母親周游世界。
苦行僧悟道
湯臣在進入內地18年后,終于首次走出上海。這一切,并不容易。
2004 年父親突然辭世,“集團甚至一度陷于停頓。”湯子嘉回憶說。那一段日子,24 歲的湯子嘉“每天都哭,一直哭了一個月”。
湯子嘉心里一直存有一個未解開的心結。“父親去世前的一個晚上,我下班回來了。他在客廳坐著,看起來很想和我說話。”當時大約晚上 7 點,不知為什么,湯子嘉一轉身就走進了自己房間。
多年之后,他依然記得父親的眼神。“深深的一眼,特別想和我說話。”
那段時間,湯子嘉和集團舉步維艱,“媽媽帶著兩個年輕的兒子,在生意場上受夠了欺負。”家人的情緒跌到最低谷。一天,李連杰來到湯家,見此情景,立即提議一起出游。當時, 李連杰已經皈依了藏傳佛教。“他把自己的師父介紹了給我們。”
于是, 湯子嘉和媽媽開始了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次旅行。“寺廟很偏遠,從上海飛到青海后還要坐一天的車。”他記得:“廟里有電無水,洗澡還要到很遠的地方去打水。”住在清靜的寺廟里聽高僧論道,湯子嘉感覺自己一下子就振作起來。
苦行僧的生活,令他頓時開悟。從小到大,湯子嘉都很胖。從青海旅游歸來,他決定減肥。他自制了一個減肥食譜,每天不吃淀粉類食物,早餐只喝自制含有山藥、薏仁、枸杞等的精力湯,中午是蘋果、番茄、奇異果以及蛋白沙拉,下午餓了就以葡萄干充饑,晚上照樣應酬。
當然, 湯子嘉也很注意科學飲食,他的減肥食譜每一次只持續兩周就停止,然后等到下個月再循環繼續——“否則,身體會因為攝取不到基本的營養而受損。”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兩年,他將原本 110 公斤的體重降到現在的 65 公斤,如今連西裝都是穿 XS 的尺碼。媽媽徐楓驕傲地把兒子的食譜公布在網上:“難以想象,子嘉有如此巨大的毅力。”
“尺寸小了,但心變大了。”湯子嘉如此形容自己的改變。

更開放的心態
回顧自己的成長歷程,湯子嘉覺得父母從小就在給他“洗腦”,時刻為接班做準備。“父親很早就把我帶在身邊。讓我觀察他如何談生意、怎樣待人接物。”
大學畢業,剛剛回歸家族企業的湯子嘉一開始,“非常著急想把事情做大。”那時,他的感覺是“不管做什么,父親都會罵我”。
現在,湯子嘉很懷念被父親罵的日子。“以前,他否定我時,我很不明白。 現在,我才知道當年的自己目光短淺。”
“父親在的時候就有種有靠山的安全感,在他身邊學習,只希望自己的努力能獲得父母的認可。但父親去世后,靠山不在,我要去承擔更多的責任。心理壓力很大,如果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策,就會使公司發展受到影響。需要更多時間去考慮如何做正確的決定。”湯子嘉意識到自己需要盡到長子的責任,更要為上市公司負責,“父親的過世逼著我成長,令我較早地接觸到公司。對公司的發展、集團的未來開始有了更多的設想。”
而外界也開始感受到這位新上任的少當家給湯臣帶來的改變。其中,湯臣一品的改變可以視為代表。
在湯君年去世一年后,集聚了他多年夢想和心血的作品——有著“中國第一豪宅”之稱的湯臣一品正式開盤。湯臣一品以高出當時上海豪宅市場幾乎一到兩倍的天價開盤,11萬-14萬元/平方米的價格被當時的媒體封為“中國最貴樓盤”。看房者必須先提供200萬元以上的資產證明才被允許看房,幾乎成了一個神話。
直到2008年下半年,湯子嘉接手該項目。如何擺脫最貴項目的符號,將人們注意的焦點回歸到樓盤本身的價值上是當時湯子嘉思考最多的問題,湯子嘉希望能夠用更開放的心態來經營,于是看房驗資的規定被廢除。并對銷售、企劃兩大部門進行了調整,同時推出一些更貼近市場的營銷策略。
湯子嘉將每周二下午設為媒體接待日,同時開放中介市場,并在原有A棟大戶型產品的基礎上,新推出C棟小戶型豪宅,以稍低的總價一舉擊中了市場興奮點,擴大了銷售群體。
掀開神秘面紗的湯臣一品從門可羅雀到開放后每月上千組的看房量,隨后的一年湯臣一品成交了77套。湯臣一品的價值重新拉回人們的視野。
此后,湯臣一品一路高歌。少帥湯子嘉從此令人刮目相看。
“我比同齡人成熟”
在一步步長大的日子里,湯子嘉也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心酸。“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以后,我比同齡人成熟。但是,凡事都有代價。現在的心境很麻木,有時寧愿不要成長。”
有一年,他決定去甘肅支教。到了禮縣,他對當地的高中進行了捐贈。在班上,當他把書本和捐款遞給孩子們時,“我無意中看到一個特別純潔真誠的眼神。”一剎那,湯子嘉被感動了。此后,子嘉班的捐贈活動一直持續著。
現在,媽媽徐楓是重大事務的最終決定人,湯子嘉負責湯臣在內地的發展規劃,弟弟湯珈鋮則負責香港上市公司的具體事宜。“有重大事情,三個人會商量。”
湯子嘉和弟弟湯珈鋮的成長環境基本一樣,兩人同一年出國讀書,就讀于同一所學校。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在香港和國外的生活時間都超過內地。但兩兄弟性格迥異。湯珈鋮深居簡出,被外界稱為“小股神”,15 歲進入股市圈就如魚得水,現任湯臣集團副主席。湯子嘉則性情溫和外向,他喜歡皮克斯動畫,還喜歡帶母親周游世界。這一點尤其令徐楓驕傲:“你何曾看到別的大孩子,整天帶著媽媽出游?但是,子嘉就辦得到。”
每天下班后,湯子嘉更愿意直接回家,自嘲過著老年人的生活。“我屬于臨危受命”,他說:“但從內心來講,我寧肯成長得緩慢一點,開心一點。”
和第一代凡事都沖鋒陷陣在一線不同,湯子嘉更推崇“家族管理者”的身份。他淡然而有序地進行著管理。早上打高爾夫,每天 9 個洞,晚上絕對不熬夜。“一個科學的管理流程,比起讓創始人親力親為要有效得多。”在上海交通大學修完 eMBA 學位的湯子嘉,有著和父親迥然不同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