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黨的路線，就是人民的路線

一

一碗小米、一雙嶄新的黑布鞋、一碗清水，里面還有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這是當年晉綏軍區司令員賀龍給部隊上黨課準備的三樣活教材。

1940年，日寇對我抗日根據地進行瘋狂的大掃蕩。嚴酷的戰斗間隙，賀老總一次給部隊講黨課，他事先沒有準備講稿，也沒有寫提綱，只要通訊員準備了一碗小米、一雙嶄新的黑布鞋、一碗游著小魚的清水。賀龍說，軍隊打仗不吃飯不行，糧食哪里來的？還不是老百姓種的，忘記了老百姓的血汗，我們一天也生存不了。布鞋有16層底，是老百姓一針一線做出來的，沒有它行軍就走不動，打仗就沖不上去。我們和群眾的關系就好比這魚和水的關系，沒有水，魚就活不下去，沒有人民群眾，我們就難以生存。

賀老總這堂黨課，通俗、生動地闡釋了產生于黨的初創時期，形成于革命戰爭年代，在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開放新階段得到不斷豐富發展的共產黨的群眾路線。

“群眾”這個詞古已有之，但一直以來，沒有成為政治家和思想家常用的概念。上個世紀20年代初共產黨剛成立的時候，是個小黨。其時中國政治舞臺上各種政治力量很多，剛成立的這個黨，也沒有特別的地方，唯一跟別的政治力量不同的，就是在先進的理論指導下，與人民群眾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代表著他們的根本利益。1920年起草、1921年發表的《中國共產黨宣言》明確提出，要讓“勞動群眾”的勢力“發展和團聚起來”，創造一個新的社會。黨的二大甚至規定，黨員參與示威運動時，必為示威行列的領袖，跑在群眾的前面；必須常常保持與群眾的直接接觸；演說稿必須工人、農民、婦孺都能聽得懂。井岡山斗爭時期最初頒布的“三大紀律六項注意”也可以看出共產黨群眾路線形成的萌芽。

共產黨人總是善于把以往一切好的東西都吸納積累，得其精髓，得其方法，然后稔熟于心，創新發展。經過近百年的總結提煉，黨的群眾路線最主要的內容，概括地講，就是“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把黨的正確主張變成群眾的自覺行動。”

“兩個一切”“一來一去”。清清楚楚，簡簡單單。這是迄今黨的文獻對黨的群眾路線做出的最準確、最完整、最規范、最權威的表述。這里，“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講黨應該具有的群眾觀點，是關系黨的性質、宗旨的根本問題；“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是講黨的基本領導方式和工作方法，回答黨的正確領導意見是從哪里來的。90多年來，黨的文獻對群眾路線，主要是從三個層面來進行闡述和表達的。

從黨的性質和宗旨層面上論述。紅軍時期，我們只是星火一點，靠什么燎原？靠關心群眾。黨把革命的大目標和群眾的實際利益緊緊連在一起，每當有一批群眾翻身，就讓他們有地種、有飯吃，紅色根據地就擴大一片。為了保衛勝利果實，群眾不惜犧牲生命跟著共產黨走。毛主席說，我們共產黨人區別于其他任何政黨的一個顯著的標志，就是和最廣大的人民群眾取得密切的聯系。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想問題從群眾出發就好辦。以后通常說的“兩個一切”，毛主席干脆就用“為人民服務”五個字加以概括。

從科學方法論層面上論述。井岡山時期，毛主席強調要按“群眾路線”辦事，一切經過群眾。共產黨員應該緊緊地和民眾在一起，保護人民，猶如保衛自己的眼睛一樣，依靠人民，猶如依靠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一樣。延安時期，將其視為決定中國革命能否成功、如何走向成功的關鍵因素，成為了共產黨和國民黨以及其他任何黨派的根本區別。毛主席說，一切問題的關鍵在政治，一切政治的關鍵在民眾，不解決要不要民眾的問題，什么都無從談起。要民眾，雖危險也有出路；不要民眾，一切必然是漆黑一團。

從作風層面上論述。在白色恐怖的條件下，失去了群眾的支持，一天都生存不下去，你無處藏身，沒有任何食物供應，也沒有任何人來參加你的部隊。所以毛主席很早就有很多很好的比喻，把黨跟群眾的關系比作先生和學生的關系，比作魚和水的關系，比作種子和土地的關系，比作孺子和牛的關系，比作主人和公仆的關系。還打過這么一個比方，假如把打仗和群眾工作這兩種力量使用比較起來，你要用一份力量去跟國民黨打仗，用十份力量去做群眾工作。他用散文語言形象地說，我們共產黨人好比種子，人民好比土地。我們到了一個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結合起來，在人民中間生根、開花。

二

“站在最大多數勞動人民的一面”，是毛主席1947年為陜北佳縣的題詞。

佳縣是《東方紅》的作者李有源的故鄉。當年毛主席轉戰到這里，要打佳縣。臨戰發現胡宗南部已將這一帶搶掠一空。毛主席計算了一下，仗要打3天，需12萬斤糧。他問佳縣的同志有沒有辦法。回答是：把堅壁的糧食挖出來，夠部隊吃上一天；把地里未成熟的玉米、谷子收割了，還可吃一天；剩下的一天，把羊和驢都殺了。戰斗打響，群眾拉著糧、驢、羊支前，解放軍打到哪里他們就一步不離地跟到哪里。后方的百姓自己吃樹葉樹皮，吃觀音土。縣志記載：此役之后，佳縣三年不見羊和驢。戰斗勝利，毛主席為佳縣縣委題寫了“站在最大多數勞動人民的一面”13個大字。

站在最大多數人的一邊，是個群眾路線的立場問題。立場的選擇是根本性的選擇。立場對了就能得民心，得民心就能得天下。這是社會歷史之大理。問題的關鍵就看得天下之后能將這個理念堅持多久。共產黨從一誕生，就言也為民，行也為民，黨無己利，人無私心，決心走出“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人亡政息周期率。整個解放戰爭動員了800多萬老百姓支前，世界上沒有一支軍隊可以享受那么大的后勤支援。那時打仗，老百姓前呼后擁送糧食，運彈藥，轉傷員。很多年以后很多人都在思考，一支武器簡陋、兵力不足對手1/4的軍隊，如何贏得了勝利，一支掌握了財富與權力的軍隊，為什么又這樣快地完蛋，這在軍事上講不通，所有解釋還是四個字：人心向背。那時，國民黨占有土地，卻失了民心，也就失了天下；共產黨占有人心，哪怕是小米加步槍，也得了天下。人民群眾是歷史的主人，人心向背是決定一個政黨和政權興衰存亡的根本性因素。這個規律誰也改變不了，只能自覺地順從它。

站在最大多數人的一邊，就擁有戰無不勝的源泉和力量。抗日戰爭動員了全國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敵于滅頂之災的汪洋大海，哪里有人民，哪里就有捍衛自己神圣權利的反抗，哪里就注定成為侵略者的墳墓。當年老百姓真正是毀家助戰，筑起了一道打不破的銅墻鐵壁。解放戰爭的戰場，周圍幾十里，家家都把門板卸下來送上陣地。十幾萬幾十萬塊上面貼著門神的門板，成了解放軍攻守的土坦克。它可以支撐被砸毀的坑道，還可以鋪上濕棉被在彈雨中爬行，成了解放軍勝利的保障。部隊撤離的時候，一路過來家家不能閉戶，就那樣空洞洞敞開著。關于門板，還有一個故事。打孟良崮時，我軍前線指揮所設在一個叫做“千人洞”的小山洞里，警衛員想給粟裕找塊門板當床用，那知粟裕幾句話讓一個個啞口無言。他說：門板是關門用的，不是用來睡覺的，你拿了老鄉的門板睡覺，那老鄉家敞著大門還睡不睡覺？陳毅說，人民群眾用小米供養了革命，用小車把革命推過了長江。所以解放戰爭形成的一邊倒的局面，給我們最大的啟示是，站在最大多數人一邊，群眾是真正的英雄。不為人民謀利益，不可能得到政權；掌權后不繼續為民謀利，不可能鞏固政權。共產黨本沒有什么私利要謀，它的奪權、掌權都是為了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

站在最大多數人的一邊，要有把群眾當親人，與群眾心連心、同呼吸、共命運的好作風。作風不是小問題。三國劉備在曹兵緊追不舍時，仍攜百姓同行；曹操明令踐踏莊稼者斬，他的馬驚了，踏了莊稼，就拔劍自刎。部下奪劍相勸，他就割了一段頭發代替。說明連封建統治者也懂這個道理。當年，毛澤東第一次來到興國，就告誡黨員干部：共產黨員要像和尚念阿彌陀佛那樣，時刻叨念爭取群眾，密切聯系群眾，一刻也不能脫離群眾，一個真正的革命者，不論什么時候，都要先想到大家，想到群眾。延安時期的抗大，吃大鍋飯，睡土鋪，住窯洞，把課堂辦到戰場，辦到陣地，辦到前線，辦出了一所一流的軍事院校。不到十年時間，為人民軍隊培養了十萬優秀軍政干部。在當時的人民軍隊陣營里，每12人就有一人畢業于抗大。這個方陣先后走出了18位中國當代卓越的軍事家。1955年授銜的十大元帥、十位大將分別有6位和8位有過抗大經歷或者出自抗大之門。抗大的奧秘就是“不腐化，不貪污，不怕死”的過硬作風。1948年，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轉戰陜北，過黃河，進太行，一路西來；朱德、劉少奇經略華北，鬧土改，分田地，發動群眾。中央五大書記自一年前延安分手，重又際會于冀中一普通山村西柏坡。在中國革命最后一個農村指揮所，毛主席及時提出“兩個務必”的忠告，說路線是王道，紀律是霸道。通過的決議是不祝壽、不敬酒、不命名。其心之誠，直叫拒者降、望者歸；其風之嚴，令貪者收、賄者斂。軍政上下，兩袖清風；大江南北，傳檄而定。習近平總書記來到西柏坡，說，這里是立規矩的地方。成也作風，敗也作風。由是，就不難理解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的共產黨如何用艱苦樸素的“延安作風” 打敗了前方吃緊、后方緊吃的國民黨“西安作風”。

三

今天在座的你們這些人，不管哪一個，如果犯了事，老百姓還會替你們求情嗎？！

這是上個世紀90年代初振聾發聵的一聲耿彪之問。1991年，耿彪在甘肅隴東的一個縣，召集省地縣干部，講了一個抗戰年代的真實故事：當年，一個在這里駐防的戰士犯了軍紀，旅部決定軍法從事。駐地老百姓知道后，打起火把成群結隊連夜趕到旅部，跪下替這個戰士求情，說，共產黨都是好人，請首長槍下留情，讓他戴罪立功！講完故事，耿彪問：今天在座的你們這些人，不管哪一個，如果犯了事，老百姓還會替你們求情嗎？！全場一時鴉雀無聲。

今天中國共產黨發展一名新黨員，要經過嚴格的手續和復雜的程序。回首當年的入黨，是現在的黨員所無法想象的。一位老同志回憶，一個晚上被叫到一個地方，只問了一句：怕不怕死？回答：不怕！負責同志就說：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中國共產黨黨員！當時的回答沒有今天這么復雜，只須：怕；或者：不怕。雖很簡單，卻很嚴酷，一句頂一句。這是面臨生與死的抉擇，是把生命和熱血留給自己還是交給黨的抉擇。還有什么比生死考驗更大的考驗呢？！

值得警惕的是，我們現在都是接過現成江山守成的人，沒有寸寸收心，如履薄冰的經歷，執政的地位、和平的環境倒容易讓人產生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甚至專橫跋扈、與民爭利的輕心、壞心。毛主席一陣見血地批評：現在，有這樣一些人，好像得了天下，就高枕無憂，可以橫行霸道了。這樣的人，群眾反對他，我看是該當，我最歡迎。當官發財，應當兩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抱著當官牟利的想法，那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會對。須知所有自己認為是當官能享受的、產生快感的事情，背后都可能隱藏著罪惡，都可能是陷阱。天上掉餡餅之時，就是地上有陷阱之時。一旦憑空來了一個好處，一定要警惕。看到這些東西自己就要戒懼、退避三舍。門神要擺正，大鬼小鬼莫進來。

耿彪之問，發人深醒。它就是一面鏡子，更是一把鐵錘，共產黨員都要對鏡好好照一照、拿錘重重敲一敲，要給那些泥塑神像一樣官氣十足的人，那些把自己一己私利看得很重的人，那些被一介浮名追逐得心神不寧的人，那些脫離群眾尸位素餐的人一個刺激，讓那些思想和行為沾上灰塵，受到政治微生物侵襲的患者為之一驚，出一身汗，然后好好叫他們治療。不要小病拖成大病，由病在表皮發展到病入膏肓，最終無藥可治。

四

杭州雷峰塔是怎么倒掉的？在河北省委常委班子專題民主生活會上，談到作風建設，習近平突然這樣發問。

雷峰塔，原在杭州西湖凈慈寺前面，宋開寶八年為吳越王所建，初名西關磚塔，后定名王妃塔；因建在名為雷峰的小山上，通稱雷峰塔。1924年9月25日倒坍。魯迅說，雷峰塔之所以倒掉，是因為鄉下人迷信那塔磚放在自己的家中，凡事都必平安，如意，逢兇化吉，于是這個也挖，那個也挖，挖之久久，便倒了。那天，總書記也條分縷析：就是因為去撿磚的人多啊，今天你拿一塊，明天他拿一塊，最后塔就轟然倒掉了。倒下來是頃刻之間的事，但過程是漸進的。他語重心長地說：有的事，總覺得不是燃眉之急的事，但恰恰是危亡之漸啊！

這就告訴我們，群眾路線能否長久堅持下去，關鍵還在于每一個共產黨員能不能躬身實踐，身體力行。

任何一個政黨，其執政地位都不是一勞永逸的，都必須不斷接受人民的選擇。新中國成立前夕，毛主席說：各級政府都要加上“人民”二字，各種政權機關也要加上“人民”二字，如法院叫人民法院，解放軍叫人民解放軍。陳云在黨的七大，嚴厲批評日漸盛行的脫離群眾、居功自傲的官氣。他說，面對功勞，顛倒人民、黨、個人的次序，必然發生官僚主義。一個人所以能夠建立功勞，頭一個是人民的力量，第二是黨的領導，第三才輪到個人。任何人離開了人民，離開了黨，一件事也做不出來。滄海桑田、政權更替、狼煙烽火的戰爭背后，我們總能看到立場、人心和作風的偉力。奪取政權是這樣，鞏固政權也是這樣。共產黨90多年的道路就是遵循這個大理走過來的，以后還要繼續這樣走下去。共產黨的路線就是人民的路線；群眾路線是共產黨人的一大法寶。站在最大多數人的一邊，立場對了，人心有了，作風好了，我們就有了后臺和靠山，力量就強大了。作風問題解決不好，人民不高興，丟了人心，黨就穩不住，有危險。古羅馬有個“塔西佗陷阱”說，當公權力失去公信力時，無論發表什么言論，無論做什么事，社會都會給以負面評價。我們當然還沒有走到這一步，但存在的問題也不謂不嚴重。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就有可能出現“霸王別姬”這樣的時刻。

有鑒于此，黨的十八大把“脫離群眾的危險”作為四個危險之一，明明白白放到了全黨面前，這是事關存亡的告誡和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