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恩的妖精

正是晌午，金色的陽光灑在一片金色的荒漠上。

層層疊疊的沙丘中間有一棵枯樹，小小的迎恩就在樹下的瓦片上摔著泥巴。

“東西風南北刮，我們一起摔泥巴，看誰的泥巴聲音大，看誰的泥巴會開花……”

忽然，一陣細風吹過來，迷了迎恩的眼睛，可她兩手都是泥巴，沒法子用手揉，只能把眼瞇成一道縫，就在這個時候，迎恩看見了一個奇怪的家伙“咻”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那家伙有著細小的手腳和肥大的身體，一身水藍色軟軟的毛，配上一頂紅色圓圓的帽子，有點兒可愛，又有點兒滑稽。

怪家伙和迎恩四只眼睛對看著，擠出一個笑臉，“反正被你看見了，我就不用藏了。”

“你是誰呀？”迎恩直直地問。

“我是妖精，我叫不見。”怪家伙說。

“噢，你會摔泥巴嗎？”迎恩問。

叫不見的家伙有點兒不滿，“我都說了我是妖精，妖精什么都會，當然也會……摔泥巴！”

“那我們一起摔吧。”迎恩掰了一半泥巴給不見。

不見有點兒為難地接過泥巴，左捏捏右揉揉，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迎恩舉起泥巴“啪唧”摔在片瓦上，像開出一朵泥巴花。她說：“我們比比看誰的泥巴花開得最大，誰的泥巴摔得最響！”

不見學著迎恩的樣子舉起泥巴用力摔下去，“吧唧”！

他的力氣太大了，泥巴迸開來，濺了迎恩和他自己滿身滿臉的泥巴花。

他們?nèi)笺读艘幌拢黄鹦ζ饋怼?/p>

笑過，不見不好意思起來，“我剛才說我會摔泥巴，是吹牛的。我們妖精會很多東西，可是，偏偏不會摔泥巴。”

“我來教你吧。”迎恩說。

迎恩和不見蹲在枯樹干癟的影子里一起著摔泥巴，“吧唧”、“撲嗒”、“咕咚”、“呼啦啦”……他們摔出各種各樣的泥巴花，有的像大王花，有的像金錢花，有的像雞蛋花，有的像星星花……

“東西風南北刮，我們一起摔泥巴，看誰的泥巴聲音大，看誰的泥巴會開花……”

太陽向西斜下去，迎恩要回家了。

“你明天還會再來么？”不見緊張地問。

迎恩點點頭。

“說好了，你一定要來哦！”

“嗯。”

“一定要來！”

“知道了。”

“不能忘哦，一定要來！一定……”

第二天晌午，迎恩來到枯樹底下，不見不在，她以為自己來早了，她是早早來的，吃了晌飯把碗筷收拾干凈馬上就跑出來了。

忽然，不見“咻”地從空中跳出來，給了迎恩一個好大的擁抱，“我以為你不來了！”

迎恩從不見大大的擁抱里擠出來，“不是說好今天還要一起玩兒的？”

不見追問：“你怎么來這么晚？”

“明明是我先到的，我哪里來晚了？”迎恩說。

“好吧，是我太心急了。”不見喃喃自語著。

迎恩問：“我來的時候見你不在，你是什么時候到的？”

“我……我根本沒走，一直在這里等你。我從昨天晌午等到傍晚，又從傍晚等到天黑，再從天黑等到夜里，從夜里等到天蒙蒙亮，從天蒙蒙亮等到太陽升老高，從太陽升老高等到現(xiàn)在。”不見說。

迎恩瞪大眼睛盯著不見，“你等了那么久？”

“以前，我聽老妖精們說，我們妖精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樣東西。”不見說，“孤單！”

迎恩點著頭，“我知道！我知道！孤單就是沒有人愿意跟我一起玩兒，我只能一個人摔泥巴。”

“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孤單，我從來都是獨自個兒的，好幾百年了，可從沒感覺到孤單。昨天跟你一起摔泥巴，玩得真開心呀，等你走了以后，我突然知道了什么是孤單，我覺得好孤單呀，我開始害怕起來，怕得牙齒咯咯響，怕得鼻子直發(fā)酸。”不見越說越小聲。

迎恩拍拍不見柔軟的藍色的毛，給他一個擁抱。

“還想不不想摔泥巴？”迎恩問。

“當然想。”不見回答。

“我知道哪里有泥巴，不過要走很遠，翻過好多沙丘才能找到。”迎恩說著，拉起不見的手，“走，我?guī)闳ァ！?/p>

不見停下來，“要是很遠，我們不用走的，用飛的吧。”

“飛？”迎恩一臉好奇。

“想不想試試？”不見說，“不會太難的，不過，你要完全相信我才可以。”

不見把迎恩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掌上，輕聲念著：“水里的鎮(zhèn)子云上的國，看不見的都在呢，妖精的袍子起風了，飛啰！飛啰！”

迎恩覺得自己的兩只腳動了動，她低頭去看，發(fā)現(xiàn)腳尖正慢慢離開地面，一點一點往上升，她飛起來了，真的飛起來了！

“輕輕走一步試試。”不見說。

迎恩搖搖晃晃地在空中走了一小步，哈哈，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是不是很好玩兒？”不見也飛起來，飛到迎恩的身邊。

迎恩還在往上升，她已經(jīng)升到了和枯樹差不多高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在空中邁著步子，圍著枯樹的光禿禿的樹冠轉了一大圈兒，幾只麻雀從她身邊飛過，有一只差點兒撞在她的肩膀上。

“我從沒有站在這么高的地方過，最多站在屋頂上。”

“你還可以飛到更高的地方去，云彩上怎么樣？”

不見牽起迎恩的手往云彩上飛去，他們在大大小小的云彩中間飛來飛去，俯瞰著云下一片金色的荒涼，還有那棵如同小黑點般的枯樹。

迎恩和不見玩得忘了時間，直到迎恩無意中瞥了一眼西斜的太陽。

“哎呀，今天沒時間去挖泥巴了，我該回家了。”

“這么快就要回家了？”不見憂傷地低著頭。

迎恩忽然想起什么，“你又要在枯樹那里等我，從現(xiàn)在一直等到明天晌午吧？”

“嗯。”不見輕聲應著。

“那怎么行！”

“你一走，我又要孤單了，孤單得牙齒響鼻子酸，孤單得什么都不能做，孤單得什么都做不了。”

迎恩停了一會兒，干脆地說：“你跟我回家吧！”

“回家？我可以跟你回家？”不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喜歡和你在一起，你不在我也會孤單的。”迎恩肯定地說，“要是你沒什么事兒，就跟我回家好了。”

“我……我什么事兒都沒有！”不見小心翼翼地，“以后，我可以一直跟著你嗎？”

“嗯。”迎恩爽快地答應了。

“你走到哪里我也可以跟到哪里？”

“嗯。”

“我可以做你的妖精嗎？”

“嗯。”

“真的？”

“嗯。”

迎恩向著云彩下面的村子飛去，不見一邊啰啰嗦嗦，一邊歡天喜地地跟在后面。

荒漠的盡頭是一個鎮(zhèn)子，迎恩的家就在鎮(zhèn)子上，準確說，那是迎恩叔叔的家，迎恩只是住在這里。

在迎恩三歲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帶走了她的爸爸和媽媽，從此，她只能跟著叔叔一家生活。

迎恩帶著不見回到家的時候，家里沒有人。小小的迎恩熟練地開始做飯，她抱一捆柴草填到爐膛里生著，踩著板凳站在鍋沿邊炒菜，又煮上粥，熱上飯。

不見一直站在邊上，看著迎恩從進門就開始忙活。“我能做點什么嗎？”他問。

迎恩笑笑，“不用，這些都是小事兒，我一個人做得來。”

“你每天都要做飯？”

“是呀。”

“可你還這么小。”

“我才不小呢，我已經(jīng)……”

院子里有用腳踢開門的聲音。

“是姐姐放學回來了，噢，就是叔叔的女兒。”

迎恩一邊跟不見說著，一邊趕忙跑出屋子去接姐姐的書包。

不見跟在后面，他就是覺得他要跟著迎恩，一步也不離開。

“餓死啦！飯做了嗎？”姐姐沒好氣地沖著迎恩。

“好了好，在鍋里呢。”迎恩說。

姐姐走進屋，掀開鍋蓋看了看，“咣啷”又把蓋子扣上。

“又是這些破飯，我才不想吃呢！”

迎恩不敢吱聲，默默地去把姐姐的書包放好，過了好一會兒，她這才想起要把不見介紹給姐姐。

“姐姐，這是不見，他……”

“什么見不見的，我見了這些飯就沒胃口，你就不會做點兒好吃的嗎？”姐姐往迎恩的腦門兒上狠狠戳一下，胡亂發(fā)著脾氣。

迎恩想要解釋，“我……我是說……不見……他是一個妖精……以后……”

“妖精？妖精？什么妖精？哪里有妖精？”姐姐像受到驚嚇一樣大叫起來。

“姐姐，你不用害怕，不見是個好妖精，他不會傷害你的。”迎恩著急地辯解，“喏，這就是不見。”

姐姐緊張兮兮地朝迎恩指的方向看看，什么都沒有，她這才大膽地惱怒起來，“你瞎說什么，這里哪有妖精？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妖精！我故意編這些鬼話來嚇唬我，我非跟我爸媽說不可，叫他們把你趕出去！”

正在這時，迎恩的叔叔和嬸嬸回來了。

姐姐見了，大吼大叫地撲到爸爸媽媽身邊，假裝哭著說：“迎恩非要說咱們家里有妖精，她故意來嚇唬我，她是故意的，嗚嗚……”

叔叔冷眼瞪著迎恩：“怎么回事？”

迎恩呆呆地站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嬸嬸安慰著她的女兒：“乖，吃飯了沒，是不是餓了？”

“我被迎恩嚇得什么也吃不下！我快被嚇死了！” 姐姐不依不饒。

嬸嬸板起臉來，“迎恩，你這個孩子真是狼心狗肺！要不是我們好心收留你，你早被丟到大街上喂野狗了，你不知道感謝我們，還趁我們不在故意嚇唬姐姐！罰你今天晚上睡柴棚不許吃飯！”

姐姐轉過頭，偷偷對著迎恩做了一個鬼臉。

叔叔、嬸嬸、姐姐回了屋，他們從不見的身邊走過去，可好像什么都沒看見。

迎恩在院子里發(fā)了一會兒呆，趕緊也跟進屋去，把鍋里熱著的飯菜收拾到桌上，又把叔叔、嬸嬸、姐姐的碗筷擺好，這才去了柴棚。

已經(jīng)很晚了，柴棚里又黑又潮，迎恩靠墻邊坐著，不見緊挨著他。

“你常常被罰？”不見問。

迎恩微微點頭。

“他們好像看不見你。”迎恩說出心中的疑問。

“是呀，他們看不見我。”不見說。

“為什么？為什么我能看到你，他們不能？”

“這是一個秘密，妖精的秘密。”

迎恩還想問下去，可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

“餓了吧？”不見說。

“沒關系，閉上眼睛睡覺就不覺得餓了，我以前都是這樣的。”迎恩在黑暗里閉上眼睛。

“告訴我，你覺得什么是最好吃的東西？”不見問。

“蔥油餅吧。”迎恩脫口而出。

忽然，一股蔥油餅的味道在黑暗里飄散開來，不見把一個香噴噴、熱乎乎的蔥油餅放到迎恩手上。

“咦，怎么會有蔥油餅？”迎恩好驚訝。

“你忘了，我可是妖精呢！”不見說。

迎恩倚在不見柔軟的懷里，吃著香噴噴的蔥油餅，她忽然覺得好幸福，這種幸福是自爸爸媽媽去世后從沒有過的。

“聽說我媽媽很會做蔥油餅，她做的蔥油餅爸爸一口氣能吃五個，那一定是很好吃的。”迎恩嘆了一口氣，“可惜，我已經(jīng)忘了媽媽做的蔥油餅是什么味道了，是不是很不應該？”

“那時候你還太小，怎么會記得住？”不見安慰她。

迎恩和不見就這么互相陪伴著，他們每天在一起，讓孤單插不進來。

大部分時候他們在田里做些農(nóng)活，回家洗衣服、燒飯……偶爾偷閑，他們也會在荒漠的枯樹下摔泥巴，在云彩中間比賽誰飛得快……

只要迎恩和不見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快樂的。

這天，他們坐在枯樹的樹杈上看天空的白云飄過。

“迎恩，你現(xiàn)在幾歲？”不見冷不丁問起來。

“五歲半。”

“噢，再有半年就要六歲了。”不見心事重重地嘀咕著，“半年……”

“怎么了？”迎恩問。

“沒什么沒什么。”不見搖搖頭。

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

“是什么秘密？”迎恩沒頭沒腦地問。

“嗯？”

“你不是說過妖精的秘密嗎？”迎恩盯著不見，“到底是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不見猶豫著，“那是一個咒語。”

不見緩慢地跟迎恩訴說起來。

千百年來，在妖精的世界里始終有一個咒語，那就是，只有六歲以前的孩子才能看得到妖精們。迎恩的叔叔、嬸嬸、姐姐不能看到不見，正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超過了六歲。

“你是說，再過半年，我就沒辦法看到你了？”迎恩驚恐地問。

“嗯。”不見無奈地點點頭，“更可怕的是，你不光不能看到我，你也再聽不到我的聲音，感覺不到我的存在，還有……你會完全忘記我，忘記我們做過的每一件事，忘記你曾經(jīng)遇到過一個叫不見的妖精。”

迎恩猛地抱住不見，“我不要！我不要！這不是真的對嗎？”

她哽咽著，“我可以不長大嗎？我可以永遠不長到六歲嗎？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有辦法破除這個咒語的，對不對？一定有辦法的！”

“我不要你消失！”

不見只是心疼地看著迎恩，說不出話來。

“我想到了！到時候你可以讓我飛起來，一飛起來，我就什么都能想起來了！”迎恩急切地詢問。

“妖精的魔法是需要信任的，只有你對我完全信任的時候才會有效，如果你已經(jīng)忘了我，忘了有妖精這回事，我對你什么都做不了，更沒辦法讓你飛起來。”不見說。

“那……那我就把你的名字刻在每一個我能看到的地方，樹上，墻壁上，瓦片上……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你的名字，然后就能想起你！我現(xiàn)在就去，對，現(xiàn)在就去刻下來……”迎恩說著，就要從樹上跳下去，不見抓住他。

“沒用的，隨著你記憶的消失，那些刻著我名字的字跡也會消失掉，一點不留。”不見說。

迎恩無助地哭起來，哭得好傷心好難過，“那怎么辦？怎么辦呀？”

迎恩哭了好久……好久……不見就輕輕拍著迎恩的肩膀好久……好久……

平日里，迎恩常常想到她的爸爸媽媽，吃飯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想，走路的時候想……她想，要是他們在該有多好呀。她每次都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想，可她卻怎么都想不起他們的樣子了。她不知道爸爸干起活來是什么樣子，他會常常皺眉頭還是總在吹口哨。她不知道媽媽笑起來是什么樣子，眼睛會不會彎彎的，睫毛是長還是短。她已經(jīng)忘了她的爸爸媽媽，所以，她不能再忘記不見！

日子過得好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得像要跑起來，飛起來。

離迎恩的六歲生日還有十天……七天……四天……三天……兩天……一天……

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迎恩就握住不見的手，緊緊地握著，生怕他下一分鐘就消失掉，下一秒鐘就不見了。

“生日快樂！”不見笑著說。

迎恩笑不出來，也快樂不起來。

叔叔、嬸嬸、姐姐都不在，說是去了親戚家趕大集，今天不能回來了。

“今天可是我們迎恩的六歲生日，要變成大孩子了，怎么能不慶祝一下呢？”不見搬來一只凳子讓迎恩坐好，讓她乖乖閉上眼睛。

迎恩聽到房間里叮叮咚咚地響，等她再睜開眼睛，好像在夢里。房間被布置得煥然一新，像宮殿。到處掛滿了亮閃閃的彩燈，打成美麗蝴蝶結的絲帶，一只木頭熊站在一個漂亮的盒子里跳舞，每轉一圈盒子里便有音樂飄出來。

不見敲一下自己的腦袋，“啊，忘了一件最最重要的東西！”

不見把迎恩拉到桌子邊坐下，桌上鋪了格子桌布，迎恩沒敢用手碰它，生怕把那么好看的桌布弄臟了。

不見對著桌子“呼”地吹了一口氣，一只大大的蛋糕出現(xiàn)在桌子上，蛋糕上嵌著草莓和巧克力條，上面還插了六根細細的蠟燭。

迎恩驚呆了，木木地盯著蛋糕。在她的記憶里，她從沒吃過蛋糕這種奢侈的東西，想都不敢想。

“蛋糕可不是光用來看的！”不見把蛋糕上的蠟燭一根根點亮，“吃之前要先許個愿，然后把蠟燭吹滅，據(jù)說這樣做愿望便能實現(xiàn)！”

迎恩趕緊把雙手合在一起，“我希望……我希望不見不要消失，永遠留在我身邊。”

迎恩一口氣把蠟燭吹滅，不見微笑地看著他。

迎恩和不見一起吃著美味的蛋糕，不見往迎恩的鼻子上抹一小塊奶油，迎恩馬上把奶油蹭到不見的身上，他們笑了，笑得好開心，就像他們第一次在一起摔泥巴時那樣開心。

迎恩多希望時間能停下來，就停在這一刻！

可是，時間不會停，天慢慢黑了，星星跳出來，滿天都是。

“迎恩，你該睡了。”

“我還不困。”

“可已經(jīng)很晚了。”

“明天早晨你還會在嗎？”

不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想說“在的”，是的，他想說“在的在的”！

“等到明天早晨，我們要翻過好多沙丘去挖泥巴，再要枯樹底下摔泥巴花。我們要飛到云彩上去，把飄得最快的云捉住。對了，我們還沒有撿到過可以做扇子的大樹葉，我們得去撿些回來，等到明年夏天的時候好用……”

迎恩說了很多，很多很多。她在心里不斷地默念著不見的名字，她想要把這個名字牢牢的記住，永遠都不要忘記，永遠。

不知道什么時候，迎恩睡著了。

第二天，太陽的微光灑在院子的一瞬間，迎恩醒來，她揉揉眼睛，看著房間里熟悉的一成不變的一切，她的心里莫名的悲傷，那悲傷像要淌出來。她覺得少了點什么，可是，少了什么呢？她不知道。她開始到處找，門后，床底下，屋頂上，荒漠里，枯樹下，每一個地方都找過了，可是，她到底要找什么呢？她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誰也不知道它們?nèi)チ四睦铩?/p>

很多年以后，迎恩已經(jīng)長大，她離開了荒漠的鎮(zhèn)子，去了城里念書、工作。

有一天迎恩走在路上，經(jīng)過一棵巨大的梧桐樹，孩子們正在梧桐樹下喂鴿子。

一個小小的女孩兒跑過來，看著迎恩，“阿姨，你身后跟著的妖精好可愛。”

迎恩笑笑，轉回身看了看，什么也沒有。

女孩兒指著迎恩的背后：“阿姨，他說他是你的妖精，叫做不見，他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女孩兒跑走了，迎恩繼續(xù)往前走，她在心里想：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