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些美妙的遠方

相看不能忘

你讓我如何表述桂林呢？你讓我如何敘說漓江呢？我承認，在桂林，在陽朔，我的語言仿佛蒼白了許多，我的詞匯仿佛被人偷去了許多，我覺得我對你說的最準確的一句話，還是導游對我說的：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可是，這又是多么老套貧乏的詞句啊。

在桂林，你無法確定是你在看山，還是山在看你；你也無法確定哪是最美的山，哪是最別致的景；你還無法確定是你在看客觀的山水，還是一幅巨大的中國山水畫卷將你裹擁其間。山，聳立得如此突兀，壁立得如此果斷，沒有一點緩沖，棱角無比鮮明，是大地上沖天的石筍，是自然造化的摩天大廈。山與山之間有一絲無一絲地相聯，那是一種基于根本的相聯，甚或是地下不見的相聯，低調而含蓄，可靠而無私，絕不像我們江南的山，聯系得過分表象，一副勾肩搭背的哥們義氣。數不盡的這些突兀壁立的山，受閱于一道潤綠的水，桂林，哪還有不甲天下的道理！

這水便是漓江，一道不以體量而以清純吸引世界目光的少女之水。她就在拔地而起山的列兵簇擁下，快樂無比，奔向她自己想去的地方。她時而淺吟低唱，時而閨閣斜倚，時而奔跑弄蝶，時而幽思回徨。她喜歡把水底的卵石一顆一顆清清楚楚地呈給你看，她喜歡把水中的游魚一條一條仔仔細細地數給你看，她喜歡把纏綿的水草一根一根舞給你看，她喜歡把幽藍的心思一點一點交給你看。兩岸的山看醉了，一不小心就把靈魂丟在她的懷里；天上的云看醉了，一不小心就飄進了她的心房；高高的太陽看醉了，一不小心就撒下大把大把的白銀，白銀綾緞一樣鋪撒水面，叮呤叮呤，伴著少女之水漓江的淺吟低唱。我們呢，看醉了就把手把腳浸進水里，這還不夠，還要掬一捧，再掬一捧，敷洗再敷洗塵蒙的不惑的臉，這一洗，果然精神一振，果然洗卻了許多其實都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精神所累，心境也一如這少女漓江，頓然清純無慮起來。當年陳毅老總游桂林，揮毫題留“愿做桂林人，不愿做神仙”，在極品山水漓江面前，英雄與凡人，本質的感受還是相通的，或說，是沒有什么區別的。

陽朔，以方位而論，當在桂林略為偏東的南方；以水流而論，是在漓江的下游。一座兩峰之山形似羊角，羊角便成了這個地方的名字。又因當地民族語言讀羊角音似“陽朔”，這一段山水也就被確注為陽朔山水了。陽朔山水甲桂林是怎么甲的呢？總體說都是山奇、水秀、石美、洞異，但陽朔之山水，卻是奇得更絕，秀得迷人，美得極至，異得無比。景致大氣而集中，景中有景，畫中有畫，目之所至，不盡嫵媚。你看那十二座俏麗山峰，護著一片兩平方千米的氤氳碧水，成了演繹《印象劉三姐》絕佳的天然山水劇場。在陽朔漓江支流遇龍河，我們笑坐竹筏，土人撐篙擊水，水順我與筏競流，山迎我漂向身后。夾岸草樹，臥正天成，鳳尾綠竹，一往情深。更有瑤家姑娘，隔筏撩水，挑對山歌，樂調婉轉，疑為仙音，令人一時恍如夢中。置身這樣的時空，對樂不思蜀瞬間就有了一層體驗上的理解或認同。

總是有劉三姐的形象在眼前閃現，總是有動人的山歌在耳邊飄蕩。從走下飛機腳落桂林，到現在已作別桂林幾天又幾天，劉三姐，還有那山歌，仿佛已被我們裝在包里帶回來一樣，時時縈繞腦際，刻刻鮮亮不絕，讓我都有了一種被幸福折磨的感覺。真的，桂林，陽朔，還有漓江，不能沒有山歌，更不能沒有劉三姐。山歌是桂林的底蘊，三姐是漓江的靈魂。如果沒有山歌，沒有三姐，桂林陽朔還有漓江，美的都不過是一種視覺和外在，又怎能讓人精神為之震撼，心靈為之動情呢？在我寫著這些文字的此刻，仿佛我又置身漓江竹筏，仿佛又聽見劉三姐和阿牛哥蕩人肺腑讓人心潮澎湃的山歌——

連就連

你我結交訂百年

哪個九十七歲死

奈何橋上等三年

等三年……

在彩云之南

云南六日，看到了一些別具的景致，感受了一些別樣的風情。你問我對這彩云之南如何概括，那我就將麗江古城明信片上的一句話送給你：這是一生不能不到的地方！

云南，云南，彩云之南，——這想一想、念一念就讓人心生夢幻、心鳥騰躍的地方！她厚重的歷史人文，她壯闊的山水地理，她鮮活的民族氣象，她特立的生活精神，直教在無謂的熱鬧和喧囂中滿身滿心浸透浮躁的某些外省人對之無言，惟有慨嘆。石林是一個村落的名字，更是一處以“天下第一”標注的景點。我向來是反感對一些物事動輒冠冕以什么什么第一的；但在我面對石林的時候，在石林的巨大場面和內在的一種說不出的奪魄氣勢面前，人一時成了被石林俯瞰的毫不足道的微粒，這樣的反感早已不知消逝在什么地方去了，我不得不承認這真的是天下第一的石林。大理古城，是古南詔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被譽為“文獻名邦”。精明的江浙人成群結隊來到這里，在古城古舊卻散發著歷史余韻的房舍里，開著各式各樣的店面，經營著各式各樣的物品。當年電視片《西游記》中女兒國就是在這里拍攝的。走出城門，駐足回首，初升的太陽把這蒼山腳下的古城渲染得讓人心旌旗搖，仿佛那如玉的女兒國王正站在城樓，笑而不語地望著唐僧師徒們迤邐而來。蝴蝶泉，那是太美了！這是我至今所見的最清最純的泉，純得像九千米高空的空氣一樣。要不是水面被游人撒落了一些魚食，你根本就感覺不到水的存在。十數條大大小小的紅鯉魚忽而這邊忽而那邊，就像無所依托在空氣中飄浮一般。蝴蝶泉邊好梳妝——這樣清純的泉，當然會梳妝出清純超塵的白族金花了。崇圣寺三塔，背依蒼山，面朝洱海，鼎足三立，刺云問天。仰觀三塔，百看不厭，導游催喊，心戀難舍。洱海，彩云之南一顆柔情的心！洱海一號游輪，劈波斬浪。手扶弦欄，憑海臨風，遠觀蒼山風云之變幻，感受時晴時雨之妙奇，聯想人生幾多無謂事，一時寵辱皆忘，滿心陽光。游輪演出中心正表演著三道茶，金花們甜美的歌聲和獻茶的殷勤，讓每一道茶味都烙印在我們愉快的心間。麗江的美是一種容易俘虜人的美，清澈的流水，巨大的水車，古樸的小橋，舒緩的節奏，歡聚的民族，撩人的情韻，繁鬧的酒吧一條街，仿佛都在傳達著這樣的一種訊息：麗江，最宜人居的地方！我們不少人都在頭腦中閃過“要是能在這里買套房子居住下來，做著自己真正熱愛的工作和事情那該多好啊！”的念頭。兩百多米長的酒吧一條街，古老的木樓隔著清溪相對可及。我靜靜地觀望著一米陽光酒吧，這是電視劇《一米陽光》的一個拍攝點，看著看著就覺得一米陽光真的是十分地耐看耐想。其實這一條街上的百十家酒吧都是十分耐看耐想的，她們完全可以是一米月光，一米星光，或一米春光。摩梭女孩們在酒吧前蹦跳來去，已看不出摩梭年輕的她們是不是還會走婚。白族土司的木府在酒吧一條街的北面，”天雨流芳“四個大字鐫刻在氣勢雄渾的牌樓上。土司就是當年的土皇帝，木姓土司的政權統治傳宗接代曾延續四百六十多年。玉龍雪山向游客開放的高度是4506米，而且還要看天氣。我們那天先是被告知山上正狂風大雪，只能坐小索道到達3200米的地方。后來運氣特好，竟可以坐大索道直達4506米的雪線。站在刻著4506字樣的碑石邊留個影，盡管凍得牙齒咯咯嘴唇烏紫，感覺確實有些與別處太不一樣挺好挺好十二分的。

從大理到麗江，三個多小時，幾乎都是迤邐于蒼山東麓，穿行于橫斷山脈之間，直到走到了洱海之源，直到走到了蒼山之首。那種感覺，就如面對一個你心儀的人，有一天你不知怎么就找到了她的家，看到了她沒有做秀的生活狀態那樣，你一下子就覺得蒼山洱海與你更加親切貼近起來。

責任編輯 何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