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練

隨著科里娜·迪亞克爾執掌法乙足球隊克萊蒙的帥印，阿梅莉·毛瑞斯莫出任英國網球名將安迪·穆雷的教練，text_FRAN因而引發了我們的思考：為什么如此少的女教練去訓練男運動員？甚至為什么女教練會如此稀少？

她們占據了黑板，就像占領了巴士底獄。什么？一場革命？是的，在葡萄牙女教練艾倫娜·科斯塔出人意料地成為法乙球隊克萊蒙的主帥卻在沒有執教一場比賽的情況下瞬間下課后，她的繼任者科里娜·迪亞克爾終于成為法國足球歷史上第一位執教男子足球職業俱樂部的女教練。與此同時，阿梅莉·毛瑞斯莫則出任英國名將安迪·穆雷的教練，她也成為ATP排名top50里唯一一名女教練。這兩名強勢的法國女人闖進了男性把持的領域，附帶的象征性意義引發了強烈的影響。

曾幫助科斯塔入主克萊蒙的經紀人索尼婭·蘇伊德說道，說來蘇伊德也是個充滿好奇心的女人，她是足球經紀人中少有的女性。“迪亞克爾和毛瑞斯莫擊碎了‘玻璃天花板（指在公司企業和機關團體中，限制女性、少數族裔晉升到決策階層的障礙），也就是說女人也可以當教練，女人也可以執教男性。”社會學家貝阿特麗絲·巴爾布斯分析道。她還是法國第一位在男子體育俱樂部擔任主席的女性，巴爾布斯是伊夫里手球俱樂部的主席。但這些女性先鋒取得的成就不僅讓人產生疑問：體育在性別平等的問題上落后了多少？最后的性別壁壘并不僅存在于政治和商業上，雖然它的根基在動搖，但演變的速度未免太過緩慢。最近貝基·哈蒙成為NBA第一位女性助理教練，她在圣安東尼奧馬刺隊給波波維奇擔任助手。這是女性在體育界里一個不小的進步，但她們只能擔任助手么？

在法國，除了迪亞克爾和毛瑞斯莫，能夠訓練高水平男運動員的女教練鳳毛麟角。在男子職業籃球（甲乙級）和排球（甲乙級）中沒有女性教練的存在，在手球里，只有弗洛倫斯·索瓦爾一人在乙級球隊貝桑松擔任助教，“我遇到過一些諷刺的說法。在有些人看來，我不過是個花瓶。”在13人橄欖球里，奧德麗·齊特爾是乙級隊蒙彼利埃的主帥，基本上法國巾幗教練都在這兒了……在個人項目中，情況也好不到哪去。瑪麗雅姆·巴維雷爾是法國跆拳道隊的總教練。帕特里西亞·吉拉爾不久前成為了跨欄運動員帕斯卡爾·馬爾蒂諾-拉加爾德的教練。還有丹妮·羅薩，她是拳擊手弗雷德里克·羅薩的助理，但特別的是弗雷德里克是他的老公。

無獨有偶，執教女性運動員的女教練也屈指可數。甘岡主帥薩拉·姆巴雷克是法甲女足里唯一的女性教練，今夏馬加麗·馬蓋勒成為31年來第一位法國女排教練女主教練。在女籃聯賽中，本賽季有三位女性教練，里昂的馬里娜·馬爾伊科維奇，阿拉斯的塞西爾·皮辛和布爾熱的瓦萊麗·加爾尼耶。加爾尼耶同時還成為28年以來第一位執教法國女籃的女教練。如迪亞克爾所說，寒酸的統計證明了這些女先鋒在“叢林里”斗爭的艱辛。

不過迪亞克爾還算謹慎，她不希望因為太具攻擊性的發言而引起不必要的政治爭端。她繼而說道：“我已經很努力地為別人著想了。”在迪亞克爾入主克萊蒙之前，唯一一個在法國男子職業聯賽擔任教練的第戎手球隊主帥埃萊娜·格羅波西拉補充道：“我唯一關心的就是：這個女人有能力么？有。那她就有自己的位置，沒有爭議。”“她們不是女政治家，而是女實踐者，因為體育希望能與政治撇清。”巴爾布斯分析道。一種現象是她們希望能稱呼自己為“entraineuse ”（女教練）而非“entraineur”（教練），同時她們也會微笑著適應一些沒有考慮到性別習慣的陳規。加爾尼耶說：“聯賽規定教練在比賽日需要穿西服打領帶，我則把這種規矩推論成套裙和高跟鞋。”

教練們更年輕，學歷更好，收入卻越來越少少。有時她們需要更多的體育成就來彌補性別上的劣勢。負責訓練法國跨欄和短跑隊的勞倫斯·比利認為她與男子4X100米男隊的合作沒有任何問題：“因為這些男運動員認為我是以一個退役的高水平女選手的身份成為了教練，而不是以女人的身份。我作為運動員時的經歷更讓他們信服。”雖然一些女人在運動員時期身經百戰，但她們在成為教練的路上依然會遇到很多麻煩……法國女子15人橄欖球的主力教練娜塔莉·阿米埃爾抱怨道：“我的文憑和男子頂級聯賽教練的一樣，但我只是個女人。”

和政壇一樣，女教練經常會因為自己是少數派而向現實屈服，或者自我樹立障礙，比如認為“男子運動是完全不同的”或者表現的過于自卑。作為法國第一批女排球教練，曾在1988-1998年執教過米盧斯隊的布里吉特·特魯耶說：“面對運動場上的男性，我們需要付出更多來證明自己的能力，不然就會被他們看扁。”與此同時女教練也因彼此間缺少聯系，而無法形成一股力量。“有時我感覺很孤獨無助。”馬蓋勒說，“在米盧斯，有專門的女企業家聯合會。但我們女教練甚至彼此都不認識。”

還有一個共識就是所有成功的女教練都因得到了某個男人的信任或賞識。比如阿蘭·賈德爾是加爾尼耶的導師，迪亞克爾之所以能執教克萊蒙是因為對方有一個像克勞德·米西這樣大膽的主席“應該對女性抱有信心，給她們機會。”加爾尼耶呼吁道。

女性教練雖然不準備用女性的方式掌安迪·穆雷在他的教練阿梅莉·毛瑞斯莫的帶領下參加美網。

New partner新搭檔

2014年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前夕，英國網球名將安迪·穆雷宣布阿梅莉·毛瑞斯莫將擔任他的教練。后者也成為唯一一個指導ATP排名top50的女教練。面對外界的質疑，穆雷說：“我需要找到一個經歷豐富的人來幫助我。或許與毛瑞斯莫的合作會遭遇失敗，但這與她是否是個女人無關。”與女教練合作，穆雷并不陌生，他從小就跟母親學習網球。他一直接受母親的心理輔導，并希望毛瑞斯莫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幫助。

歷史上類似穆雷-毛瑞斯莫這樣的組合在網壇已有先例，但通常雙方會有親戚關系。比如之前的格羅里亞·康納斯是吉米·康納斯和比利·康納斯的母親。在東歐這種現象更普遍，因為在前蘇聯時期，女性在體育教育方面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比如前蘇聯選手，ATP排名曾高達第9位的安德烈·切斯諾科夫的教練就是塔蒂亞娜·納烏姆科。如今ATP排名第55位的烏茲別克斯坦球手德尼斯·伊斯托明在接受母親的指導。第73位的哈薩克斯坦球手卡扎克·庫庫什金的教練則是他的妻子。在女子方面，女教練的身影倒是比較罕見，WTAtop20的球手里沒有一名女性教練。排名第24位的薩比娜·利斯基的教練是前網壇女皇瑪蒂娜·辛吉斯，第34位的貝琳達·本西奇的教練則是辛吉斯的母親——梅麗娜·莫里托爾。

管球隊，但不能否認她們具有比男性更敏感的嗅覺和觀察力。比如？“男性教練性格火爆，喜歡罵隊員，有時候這會影響到球隊的團結。”阿米埃爾說道。而且如今管理團隊的方式更趨向于溝通和交流，這也是女性的優勢所在。

這些女性先鋒出現的另一個重要性是他們可以讓新一代人逐漸接受這種新的現象，孩子們從小就看到女人坐在教練席上就會習以為常，未來女性教練的機會也會更多。迪亞克爾是第一個得到頂級職業足球教練證書（BEPF）的女教練，她也帶動了越來越多的女性報考次級教練證書（DEF）。前法國國腳桑德里娜·蘇貝朗剛剛被任命為法國U17女足主帥。在手球方面，拉法埃爾·特爾維爾獲得了教練資格證，希望能夠追隨前輩索瓦爾的道路。“在田徑領域也是一樣，越來越多的女性具備了執教資歷。”比利說道。未來會在法國男足甲級聯賽上看到女教練么？“是的，如果迪亞克爾能帶領克萊蒙升級的話。再過十年女性教練執教頂級男隊將成為稀松平常的事兒。就像100年前，你沒法想象女性可以當醫生一樣。”“我努力是為了自己！”

這是個國際比賽日，排得滿滿的聯賽日程算是有一個短暫的間隔。大大的太陽直射在奧弗涅山的頂峰。前一天，迪亞克爾帶領球員們一起在山里散步。但對于迪亞克爾來說，現在還不是放松時間，無論如何，“放松”這個詞不符合她的要求和和性格。當時法乙聯賽戰罷6輪，克萊蒙只得到5個積分，排名聯賽第18位。

顯然，記者們已經將火力對準她了。新聞發布會上，迪亞克爾總要面對同樣的問題：成為法國足球歷史上第一位執教男子職業隊的女教練有什么感想，遇到怎樣的困難。被問得次數多了，迪亞克爾也就煩了，這從她的藍眼睛里就能窺見。在辦公室里，迪亞克爾有些怨氣：“我擔任球隊主帥已經60天了，你還問我這樣的問題。60天了，我還不能被當成一個普通教練看待。想法，好吧，但現在我們應該專注于其他的問題。”

當然，迪亞克爾曾等待暴風雨的來臨：“我看到了當初埃萊娜·科斯塔（迪亞克爾的前任）加盟克萊蒙時媒體的熱烈反應。但坦率講，他們的熱度超出了我的預期。”迪亞克爾有種被監視的感覺，無論是支持她的，反對她的，男權主義者，女權主義者，都會對她品頭論足一番，她成為了輿論的囚徒。無疑迪亞克爾很難擺脫成為“試驗品”的命運，但她希望能闖出一條自己的路來。

“我努力掙扎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我自己。如果我在克萊蒙失敗了，受到懲罰的只有我自己。”現在迪亞克爾拒絕了所有的專訪要求，她也從來不讀報。俱樂部主席克勞德·米西選擇堅定支持迪亞克爾：“我選擇，我信任。”作為俱樂部的投資人，米西并不希望給迪亞克爾貼上特別的標簽，他希望迪亞克爾也能夠擺脫壓力帶來的副作用：“在媒體的過度關注下，迪亞克爾進入了職業足球的領域，應對媒體承受壓力是她職業的一部分。她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而已。”

女人的外表，天生的領袖，迪亞克爾不喜歡別人談論她。她的職業？那是他父親早就為她定好的目標。老迪亞克爾在上世紀80年代曾擔任瓦斯克亞爾隊的主帥，如今已經仙逝。迪亞克爾成年后就開始學習教練課程，教小孩子踢球。“我很喜歡準備訓練科目。”

克萊蒙主帥科里娜·迪亞克爾率隊在法乙聯賽中戰績不佳，六輪過后球隊排名第18位。在被問到這一路上她是一帆風順，還是經歷了許多坎坷時，她說道：“斗爭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在我的個人生活和職業生活里，我一直在斗爭。如果你沒有武器，裝甲不夠厚，又怎么能在這片‘叢林里生存呢？”當我們請她自我解析時，迪亞克爾說道：“我是個固執的人。”年輕（40歲）、女性、固執……在足球這個男性占據統治地位的運動里，迪亞克爾的缺陷看起來有點多，不是嗎？她笑著說：“在某些方面我可以彌補。”

球員時代，迪亞克爾曾是ASJ蘇瓦奧隊的后衛，18歲入選法國國家隊，后來成為藍軍隊長，并為國出征121次。迪亞克爾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堅強的性格。不久前她與足壇名將烏爾里希·拉梅、揚·拉舒爾、樊尚·奧尼農一同獲得了法國最高級別的BEPF教練資格證。2007-2013年她曾在法國女足擔任助理教練，一度有望成為恩師比尼的接班人，但法國足協對她卻不太認可。沒關系，她的經紀人讓-皮埃爾·貝爾內斯幫她聯系了里昂、一支美國球隊。不過米西的出現改變了迪亞克爾的計劃：“當米西給我打電話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從沒懷疑過我是否勝任這份工作。此前經過了兩年的培訓，我覺得自己做好準備了。”準備好管理一群男人？“我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我有文憑在手，我感覺自己可以執教男隊或女隊。”

她的球員們也開始對她有所了解了，從法甲圣埃蒂安加盟克萊蒙的前鋒伊德里斯·薩阿迪談到了迪亞克爾的特別之處：“和男教練相比，唯一的區別就是迪亞克爾的聲音。她用女性聲音鎮定地向你傳達命令，這讓人感到驚訝。”迪亞克爾的球員們都很支持她：“我們準備好與她一起分擔球隊開局戰績不佳的責任。”米西則說：“迪亞克爾完全勝任這份工作，到目前位置，她更多地是在為球員犯的錯誤付出代價。”迪亞克爾對于球隊的未來也不擔憂：“我看了我們的比賽錄像，球員們踢得不差，我知道，運氣會回到我們這邊。”

馬加麗·馬蓋勒是法國女排的主帥。

“不要上當，要奮斗。”

“在我執教之初，帶隊跟一個男教練交手，他贏了就會跟我貼面禮，輸了就跟我握手。這……真特別。”如今，如果他們輸給了一個36歲漂亮的女對手，他們是否會惱羞成怒？“哦，我不知道，但是……”她藍色的眼睛里瞬間閃出一道快樂的光芒。馬蓋勒是個很有活力的女人，特別是當她在場邊指揮姑娘們打球時。她會大聲鼓勵球員們，或者為某個動作作出示范，仿佛她仍是個球員。“她是個對排球運動很虔誠的教練。”2005年曾任命馬蓋勒擔任ASPPT米盧斯隊主帥的俱樂部主席熱拉爾·里布說道，“她膽子大，對任何事從不畏懼。”“是的，我是個好勝的女人，因為我們不要上當，要奮斗！”

為了接受我們的采訪，馬蓋勒逃掉了一節針對法國隊員的心理課。在過去的31年里，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擔任法國女排的主教練，但馬蓋勒就是喜歡與眾不同：“在各級教練文憑的獲得者中，我都是唯一女性。我覺得我的成功并不是靠運氣，但有些人卻對你不以為然。”

作為球隊的自由人，馬蓋勒曾隨米盧斯隊六獲法國亞軍，但傷病迫使她離開球場，走上了執教的道路。最開始她執教青年隊和預備隊，后來在一線隊當了三年的助教，得到了球員們的擁戴。“我曾兩次考慮過是否要出任職業隊教練，因為這對我來說是個巨大的挑戰。當時我只有26歲，沒有經驗，而且還是個女人。但熱拉爾·里布給了我信心。”

在法國隊，她也是從助理教練做起，給毛里西奧·派斯做助手，2014年她因為“人性化的管理”被法國排協任命為法國隊主帥。“一旦女人證明了自己，她們就會被接受。”馬蓋勒說，“但我們需要證明兩次。”她是否會擔心一旦失敗，她的性別會成為別人談論的話題？“不，我不擔心。作為女人，作為女性教練，這是一個優勢。”

她的第一步是帶隊參加2015年歐洲杯與斯洛文尼亞隊的附加賽。與此同時法國還希望能承辦2019年的歐洲杯，目標是獲得獎牌。“我在米盧斯取得過成功，現在我希望能在法國隊同樣成功。”歷史上法國隊從未在排球歐洲杯上獲得獎牌，自1974年后再也沒參加過世錦賽和奧運會.“現在需要我們創造歷史了。”馬蓋勒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