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兒子踢足球

柯云路

常有朋友問我是不是球迷？我不知該怎樣回答，按說我本該是，但又不是。

所謂本該是，因為很小的時候，球迷父親就常領我看球，好勝的天性使我對一切競技性項目有種本能的熱愛。初中三年更狂熱地迷戀過一陣足球，而我高中就讀的北京101中又是全市稱王稱霸的“足球大?！?。我后來沒有成為球迷是因為寫作，我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時間坐在電視機前或去球場看球。

兒子卻不一樣，從四五歲起就常在人前擺出盤球過人的架式，我也便端正了表情佯裝阻擋，讓他費一點周折把球盤過。再大，兒子上了北大附中，成了校足球隊長，在區市中學的各種比賽頗取得過一些成績。后來又上北京大學，不久又成為系足球隊長。在校幾年，最得意的事就是帶領他的球隊兩奪北大杯，不僅戰勝各系對手，更打敗了由一群特長生組成的體育系球隊。勝利之后的孩子們頗狂歡了一番。

雖然國內國際的正式大賽看得不多，但兒子踢球倒頗看過幾次。而且是他年齡越小的時候看得越多，這多少帶點欣賞鼓勵的意思。第一次是孩子上初中時，比賽地點在清華附中。其時他的球隊和哪個學校踢我已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天十分炎熱。我和妻子趕到球場時雙方早已開賽，球場上兩撥男孩正踢得煙塵滾滾，四周圍著一群助陣的的學生，男孩喊女孩叫，氣氛熱烈。我們舉手沖場內的兒子招了招，兒子也回了個手勢，明顯踢得更帶勁兒了。

當兒子的觀眾自然帶點傾向性，兒子在場上前奔后跑，總是出現在那些最需要的位置，邊踢邊揮手勢吆喝指揮著他的隊伍，看得出他作為隊長有更多的戰略眼光，傳球、帶球、過人、頭球、射門、攔截等技術都很全面，特別是頭球，在場內明顯高人一籌?？此麕蜻^人時，我們也跟著使勁兒，希望看到他過關斬將。然而，兒子更多是三下兩下過人后，就利索地傳球給人。雖然父母在場觀看他很受激勵，但他沒有因此表現更多個人英雄主義。

中場休息，兒子大汗淋漓，脫下背心光著膀子站在父母跟前擦汗，邊仰脖咕嚕咕嚕灌水，邊得意地問我們看得怎么樣。記得那場球兒子一方六比三大勝對手，但六個進球中只有一個是兒子射進的。然而讓我們驕傲的是，另五個球中居然有四個是兒子傳給隊友后破門的，看來兒子是個好隊長。

高中畢業時兒子曾參加一個夏令營，在對少年營員的調查中有這樣一問：你對強者的理解。兒子用鋼筆很認真地寫出了他的認識：真正的強者不僅自己有突出的本領，而且要有全局意識，用積極的心態幫助影響身邊的人，在必要的時候勇于犧牲自己。

這段話當時使我落淚，而且至今難忘。大學畢業后兒子留學海外，已經工作了還保持著對足球的熱愛。足球不僅帶給他樂趣，豐富了他的人生，更伴隨他成熟成長。

選自“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