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3年中國生態人類學研究碩果累累,截止到目前,筆者查詢到的相關論文就有百篇之多。按照論文內容,這些研究可大致分為研究回顧、理論探討、案例分析三類,其中,災害人類學的成果相對集中。總結過去,中國生態人類學發展與問題同在:理論探討仍在繼續,學科概念依舊存有不明;成果數量突飛猛進,研究區域較不平衡;本土化研究得以推進,與國外的專業交流還相對較少;成果發布平臺有所增加,專業期刊值得期待。展望未來,在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推動下,生態人類學必將迎來一個新的發展時機。
[關鍵詞]2013年;中國生態人類學;研究綜述;中國生態文明建設
中圖分類號:C9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674-9391(2014)06-0079-09
作者簡介:張姍(1985-),〖HTF〗女,山東德州人,中國社會科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歷史學博士,研究方向:中國南方民族史、民族歷史地理、生態人類學。北京 100081
新中國建立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高速發展,與之相伴的環境生態問題也日益凸顯,特別是在近些年,環境污染、生態危機等問題頻發,而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已經成為關乎國計民生的必要探索。在這種時代背景之下,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興起于西方,八十年代在中國初露端倪的生態人類學開始受到中國學界越來越多的關注,并在近幾年呈現出蓬勃發展之勢,僅在2013年一年公開發表的有關生態人類學的論文就有上百篇之多。對這些研究成果進行搜集整理,不僅具有一定的文獻意義,而且還能為今后的生態人類學研究打好基礎、理清思路、定好方向。①本文將從研究回顧、理論探討、案例分析三個方面,歸納總結2013年中國生態人類學的研究動態,同時,對于成果相對集中的災害人類學與生態人類學相關期刊,本文也將單獨介紹。
一、研究回顧
崔明昆、崔海洋《近三年來中國生態人類學研究綜述》[1]在時間上延續了尹紹亭《中國大陸的民族生態研究(1950-2010年)》[2]一文,對2010年至2012年三年內的研究新成果進行了總結介紹。文章首先從立項的國家課題、專著論文、研究人員的數量、研究中心、內部刊物等多個方面概括總結了三年期間中國生態人類學取得的成果,特別提到了成立于2012年11月,研究中心設在吉首大學的中國人類學民族學研究會生態人類學專業委員會。其后,文章從關注國計民生重大課題的應用研究,加強各民族本土知識、技術、技能的發掘和整理的研究,深化學科理論建設與推動學科中國化,提升學科社會影響力等四個方面,將三年內的研究成果分類進行了推介。最后,文章指出了三個需要關注的問題:“缺乏對國外相關成果的介紹與研究,在都市化建設的背景下如何在吸取各民族本土生態知識的同時消除都市生態副作用,中國的海洋文化生態研究有待加強”。
與生態人類學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環境人類學②逐漸引起學者的注意,牟桃《環境人類學的由來、特征及中國經驗》[3]首先介紹了環境人類學的理論來源,認為環境人類學以關注現實環境問題為其鮮明特色,解決當今突出的環境問題是其發展的直接動力,具有“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指導,以當地人為主體的人文關懷,應用性和對策性研究,與環境社會學不同”四點特征。其后,文章回顧了自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國學者所做的環境人類學研究,引用王銘銘《沒有后門的教室》[4]一書中的觀點,指出這些研究所存在的三點局限性:過多集中于民族地區的小型封閉社會;大多沿襲傳統的研究題材,較少涉足現實問題;很少觸及實質問題,沒有從自然主義的環境論轉入自然文化合一的世界觀。最后,文章列舉了沙漠化、農村農民參與不平等、烏托邦式的環境決策三個案例,表明環境問題所具有的社會性以及社會發展對于環境人類學的需要。張雯《近百年來環境人類學研究》[5]把20世紀80年代作為一個時間分水嶺將環境人類學分為前后兩個階段,其中前期階段被分為側重于“自然”的研究取向與側重于“文化”的研究取向兩個陣營,后一個階段則被分為聚焦于“權力分析”的后結構主義研究取向和聚焦于“實踐認知”的實踐理論取向兩個派別。文章在對各個階段各個陣營、派別的代表性學者及觀點進行系統梳理的基礎上,總結了環境人類學與人類學傳統生態研究的五點不同:力圖以辯證和互動的方式看待自然與文化的關系并對其進行整合,縮小長期存在人類學內部的“自認”和“文化”的鴻溝;將分析單位從原來的“地方”和“區域”進一步擴展到“國家”和“世界”,關注全球化和現代化的作用;具有綜合性的分析視角;研究方法上除了傳統的民族志,開始使用高科技手段;帶有鮮明的政治批判性與參與性。
隨著近些年自然災害的頻發與社會關注的加強,災害人類學③也成為生態人類學學者越來越重視的一個方向。李永祥、彭文斌《中國災害人類學研究述評》[6]對中國災害人類學進行了回顧和述評,認為系統的災害人類學研究源于2008年汶川大地震,目前已取得了豐碩成果,比如:災害田野調查取得的成就,國外災害人類學論著的翻譯數量,災害人類學為主題的會議和交流,以災害人類學為主攻方向的碩士和博士研究生,相關專著和論文,多學科的團隊和合作都在越來越多。其后,文章把人類學對于災害類型的研究分為地震、泥石流與滑坡等地質災害、干旱、雨雪冰凍、以及石漠化、流行病、生物災害和食品安全方面等不同類型,對其相關研究成果進行了概括介紹。同時,文章還分別介紹了災害概念化,災害與文化變遷和保護,災害與媒體,災害與性別及弱勢群體,災害與旅游,災害的文學人類學研究,災害災荒史,災害與民族關系等不同方面的研究成果。最后文章探討了理論解釋框架和方法論問題,認為多種災害類型的研究、多學科多領域的視角、多種研究方法論,特別是跨地區、跨文化的比較方法是中國災害人類學的發展趨勢。
最后,還有學者對于某個民族或者某個地區的相關研究進行了總結,比如:王藜穎、谷勇、吳昊、黃小波、王鮮艷《獨龍族文化與生態環境保護研究綜述》[7]運用生態學和少數民族文化學原理,探討獨龍族及其農耕文化與生態環境保護的關系,認為獨龍族文化系統中的積極因素構建了獨龍族文化與生態環境保護模式,提高了自然保護成效,促進了人與自然協調發展。李鵬飛、嚴奇巖《清水江流域林業文化研究的回顧與展望》[8]從物態和行為文化、林業制度文化、林業生態文化三個方面對目前的清水江流域的林業文化研究進行了總結,點出其在材料運用與研究內容上的不足,指明今后借鑒文化人類學與生態人類學理論方法的必要性。
二、理論探討
生態人類學自上個世紀產生至今,有關理論問題的討論從未停止,并且在新的時代背景下,不斷增加新的內容。2012年黨的十八大報告首次將生態文明擺在總體布局的高度進行了單篇論述,這也引發了生態人類學學者們在2013年對于生態文明問題的關注與探討。尹紹亭《人類學的生態文明觀》[9]從人類學的角度探討了生態文明的定義,對歷史時期不同文化類型的生態文明內涵進行了梳理,進而指出在新時期的生態文明建構中,必須正確認識人與自然的關系,學習人類適應自然的歷史,正視和包容現實世界文化的多樣性,汲取不同文化傳統知識的精華。同時,作者在其后的《從人類學透視生態文明》[10]中開篇就引用學者費孝通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重申了上述觀點,并且從“文化適應是生態文明的重要視點、文化多樣性是生態文明的豐富內涵、和諧共生是生態文明的核心理念”三個方面對其進行了進一步的闡釋。王慎、龔喜林《福斯特的生態道德觀及對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啟示》[11]借助美國學者福斯特對馬克思主義生態道德觀點的闡發,從中總結出其對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四點啟示:倡導“以人為本”的生態價值觀;樹立人與人、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為目標的生態道德觀;用生態道德觀念引導適度消費、綠色消費;發揮生態道德原則和規范的調節功能作用。李喬楊、肖銳、黎巖《試論生態民族理論研究》[12]則以“生態民族學”的來代替“生態人類學”,探討了生態民族理論研究的必要性、現有基礎、現實意義,強調在未來的生態文明建設中,要以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作為指導思想,以生態的視角和方法研究中國的少數民族發展和民族問題。
從學科角度對人類生態學進行的討論也依然在繼續,楊曾輝、李銀艷《論文化生態與自然生態的區別與聯系》[13]以澄清學科概念、深入進行學科討論為目的,將“文化生態”與“自然生態”進行了橫向與縱向的比較,認為兩者的區別是:“自然生態是純自然的客觀存在,靠自然規律運行,價值呈中性,而代表文化生態的‘民族生境則是文化干預的產物,靠民族文化去維持,價值屬于特定的民族”;兩者的聯系是:“文化生態脫胎于自然生態,是人類社會加工和改造自然生態的產物”。羅橋《中國環境社會學與生態人類學的跨學科演繹》[14]把環境人類學與生態人類學作為兩個分支學科,從學科區分和還原各自特征的角度出發,對環境與生態的概念進行辨析,在總結國外環境社會學與生態人類學產生發展歷史的基礎上,從學科發端、研究導向、分析單位、范式等方面論述兩者的學科區隔,并重點闡述了中國環境社會學研究與生態人類學相互借鑒、補長取短、走向融合的必要性。崔明昆《民族生態學:從方法論看發展趨勢》[15]提到民族生態學的概念在中國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民族生態學是從生態學角度去理解生態文化問題,而狹義民族生態學則是把生態文化看成是生態人類學的另一種表述,是生態人類學中的理論流派,其學理淵源出自認知人類學,除了田野調查法、參與觀察法等基本的人類學研究方法,還采用了主位研究法與語言學方法。文章梳理了狹義民族生態學的起源、方法論、成型、困境、研究領域的拓展、發展趨勢等問題,指出強調文化適應、生態意識、自我更新的可持續發展是其未來發展的新模式。戴嘉艷《文化人類學研究的生態視域對農耕文化的學術觀照》[16]把生態人類學和民俗學作為文化人類學的兩個分支,結合其自身發展情況,探討其對農業社會與農業民俗所做的相應研究和關照。
三、案例分析
在延續理論層面對生態人類學的探討之外,2013年也有不少以生態人類學視角進行的具體地區特別是民族地區的案例研究。石庭明《生態人類學視野下的侗族稻作文化研究——以貴州省榕江縣宰章村為例》[17]一文,以貴州宰章侗寨的稻作文化為研究個案,運用生態人類學理論對稻作種植的文化內涵及其衍生的文化事象進行了探討,希望由此引起人們對地方性生態知識與民族民間生態知識的重視與思考。王永鋒《云南哈尼族魚塘的生態人類學分析——以元陽縣全福莊村為例》[18]選取全福莊村魚塘為研究對象,從魚塘的生態功能、社會文化內涵、市場化背景下的哈尼梯田與魚塘三個方面進行生態人類學視角的分析,指出目前哈尼梯田生態文化系統所面臨的諸多問題主要是人們單純追求經濟增長以及在理解人與自然關系問題上出現偏差所致。韓漢白《漆樹與怒族社會的生態人類學研究》[19]從生態人類學的文化適應理論出發,以怒族對漆樹的種植利用及其相關文化內涵為基礎,對漆樹與怒族社會構建的關系進行了政治和經濟兩方面的分析,運用跨文化比較理論和方法證明怒族漆樹傳統利用知識與漢族以及彝族的關系。李婷婷《哈尼族梯田祭祀變遷的民族生態學研究——以元陽縣果期村為例》[20]運用民族生態學分析元陽縣果期村哈尼族梯田祭祀文化,認為其為果期村哈尼族生態文化的核心,目前所面臨的問題是無法避免,只有得到外界的正確引導才能保留下去。周旺《民族生態視角下的京族飲食文化》[21]從民族文化生態的視覺解讀京族飲食文化的成因、現狀、中越兩國京族飲食文化的關聯、生態適應,并以此為基礎提出了未來的發展建議。
同時,也有學者從生態人類學的角度對舊問題進行新解讀,比如:單輝《生態人類學視野下莊子“理想國”的建構》[22]從生態學圖景、人類學依據、哲學建構三個方面對莊子理想國進行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闡釋。張楠《解讀〈菊與刀〉——生態人類學視角的新思考解讀》[23]以生態人類學的視角,在利用《菊與刀》的研究成果及其他研究資料的基礎上,從日本獨特的地域環境所形成的等級制度觀念出發,詮釋日本民族的性格特點與國民性格的復雜性。尹松《民族影視語言的新方向——論紀錄片〈云之南〉中的生態人類學視角》[24]分析了由生態學出身的導演阿格蘭特拍攝的BBC紀錄片《云之南》中的生態人類學視角,認為此片可謂是能載入史冊的生態人類學畫卷,并對此后乃至今天的紀錄片拍攝具有可借鑒意義。
除了上述直接以“生態人類學”為題的研究,還有學者從民族文化、地方性知識、生態倫理等角度進行了案例研究。李全敏《語言采集與德昂族的茶葉世界》[25]通過展示德昂族民族語言對茶的分類、認知以及相關的地方性知識,從生態人類學的角度提出語言采集不是對語言決定論的實踐,而是對人類在生存環境中適應和選擇模式的探索。田紅《論民族文化在“生態移民”中的定位與價值——以涼山州生態恢復為例》[26]以涼山州的生態恢復為例,立足于文化生態觀和適度干擾理論,對生態移民政策的實質進行再認識,以審視生態移民過程中的諸多問題。崔海洋、張琳杰《侗族梯田構建智慧與生態安全》[27]分四類描述了侗族梯田的構建方法和特點,介紹了侗族梯田的制度保障及農耕習俗,探討了侗族梯田在區域生物多樣性和水資源維護上的作用,認為其蘊含的構建智慧和生態安全價值對當今的生態建設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羅康隆《族際文化制衡與生態環境維護:我國長江中上游山區生態維護研究》[28]認為,在19世紀以前,長江中上游的彝、漢、苗等民族在資源利用方面形成的文化制衡格局,不僅對該區域的資源實現了高效利用,而且對該區域的生態環境實現了較好的維護。而19世紀以后,族際文化制衡格局逐漸被打破并導致失衡,以至于誘發了該區域的生態災變,因此,唯有從生態文化角度出發,建立起新時期的族際文化制衡格局,才能實現對水土資源的良性維護。同樣是關于鄉土知識對于水土資源的認識與保護,管彥波的《水文生態視野下的“神山森林”文化研究——以西南民族村落為例》[29]認為,在西南復雜的地理環境和多族群傳統之中,神山森林作為一種獨具鄉土認識價值的生態遺產,蘊藏著多重的民族宗教與社會文化內涵,對實現區域性的生態價值轉化,尤其是對生物多樣性的保護、水土資源的保持和村落生態系統的穩定發揮著不可低估的作用。在當下的村落生態文明建設中,應對神山森林的生態潛能進行充分挖掘。《西南民族村域用水習慣與地方秩序的構建——以水文碑刻為考察的重點》[30]把西南民族村落中的水文碑刻作為研究對象,研究其所體現的習俗慣制、用水規范以及公關關系,并且指出其在規范村落社會秩序,調整村落水資源的分配與使用,保護村落水環境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值得當下的村落生態文明建設借鑒。《飲水井:村落社會與生態倫理——以西南民族村落水井為例》[31]認為西南地區的水井特別是某些古井不僅是微型的水利設施,也是一種典型的文化器物,更是村落物質構成的要素之一,通過分析傳統村寨對水井的管理維護與水井碑刻的記載,可以研究其蘊涵的生態、人文內涵以及在圍聚村落空間和構建社會秩序中所起的作用。除此之外,班運翔《白馬藏族舞蹈生態探微》[32]、王婧《草原生態治理的地方實踐及其反思——內蒙古C旗的案例研究》[33]、劉建民《生態與生計廣西大石山區石漠化治理研究——以馬山縣古寨瑤族鄉古朗屯為例》[34]也是對少數民族地區自然生態或者文化生態進行的具體案例分析。
四、災害人類學
2013年災害人類學的研究引人關注,四川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羌學研究中心召開了“災難人類學成都論壇”,云南省社會科學院和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民族研究》編輯部等機構共同舉辦了“2013災害人類學及防災減災國際學術研討會”。論壇、會議成果既包括理論問題的探討也包括具體問題的解析,既有對國外災害人類學成果的翻譯也有對中國當下生態問題的思考。
《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開設的“災難人類學專欄”,是發表災難人類學研究成果的重要平臺。劉芳《“災害”、“災難”和“災變”:人類學災厄研究關鍵詞辨析》[35]通過辨析中英文中“災”的多重語義,結合中國學界目前對于“災害人類學”、“災難人類學”的分歧,提出了“災變人類學”一詞才能更加準確地界定人類學下的這一分支學科。杰·特倫斯·麥凱布(J Terrence McCabe)著,劉源譯、彭文斌校《圖爾卡納游牧民對干旱的沖擊與回應:人類學理論和災害研究的啟示》[36]是一篇有關肯尼亞西北部的圖爾卡納牧民如何認識應對干旱的譯作,證明了人類學中的災害研究能夠具有重要的理論貢獻和實踐應用性,而災害的地方應對是災難研究與人類學地方性知識建構的重要環節。2013年此欄目另有張曦《地震災害與文化生成——災害人類學視角下的羌族民間故事文本解讀》[37]、張原、馬浪《知識圖景中的災難考察——人類學災難研究的關鍵路徑》[38]、李全敏《災害預警與德昂族農耕活動中的物候歷》[39]、張楠《災難人類學視角下的人禍研究——以艾滋病為例》[40]等文,限于篇幅,不再一一介紹。另外,《西南邊疆民族研究》2013年第2期,也設有“災害人類學”欄目。
除了以上兩本雜志的專欄文章,災害人類學的研究學者在其他刊物也發表了一系列文章。李永祥《災害管理過程中的矛盾沖突及人類學思考》[41]從人類學的視角,分析國內目前災害管理中存在的矛盾沖突,指出只有健全而又透明的矛盾處理方法與政策,尊重社區傳統和文化規則,才能確保救災的社會公平和穩定,實現可持續發展。崔明昆、韓漢白《云南永寧壩區摩梭人應對干旱災害的人類學研究》[42]運用生態人類學的理論與方法,以云南寧蒗縣永寧鄉的摩梭人為調查對象,研究了摩梭人社區的旱災情況和當地人應對干旱的傳統知識,以期提供一種將民間應對措施與政府的抗旱措施相結合的新思路。關于民族文化、本土知識在抗災救災、恢復生態方面的作用,還有羅康隆《喀斯特石漠化災變區生態恢復與水資源維護研究》[43],羅康隆、彭書佳《民族傳統生計與石漠化災變救治——以廣西都安布努瑤族為例》[44],田紅、彭書佳《西南喀斯特石漠化災變區生態恢復與水資源維護——以麻山苗族地區為例》[45]等文。
五、生態人類學期刊
國內目前還未有以“生態人類學”為名的專業雜志,但是在刊登人類學、民族學成果的期刊雜志上都有發表相關研究論文,而比較集中推介生態人類學研究成果的有《生態·環境人類學通訊》、《原生態民族文化學刊》、《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生態·環境人類學通訊》為自2004年云南大學、新疆師范大學、吉首大學三家機構所辦的內部刊物,每年一期,但并未對外公開發表,目前在“中國生態人類學網”上可以查詢到的也是截止到第6期的目錄④,讓人頗為遺憾。《原生態民族文化學刊》是由凱里學院2009年創辦的季刊雜志,其中的“本土知識與生態建設”、“清水江流域文化”刊登了不少生態人類學視野下的研究成果,比如肖冬平《當代少數民族地方性知識的傳播與習得途徑研究》[46]、馬國君《我國西南干熱河谷災變研究的回顧與展望——兼論本土生態知識在生態維護中的價值》[47]。雙月刊《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在2013年第1期,專設“生態人類學”欄目,除了上文提到過的《民族傳統生計與石漠化災變救治——以廣西都安布努瑤族為例》,還刊登了馬國君、李紅香的《傳統生計與生態安全——以金沙江流域氐羌族系各民族“耕牧混成”為例》[48]。雙月刊《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4期也開設了“生態人類學”專欄,發表了楊庭碩《麻山地區頻發性地質災害的文化反思》[49],崔明昆《民族生態學:從方法論看發展趨勢》[50],羅康隆、吳聲軍《民族文化在保護珍稀物種中的應用價值》[51],楊曾輝《川西南彝族廄肥處理與生態維護》[52],馬國君、李紅香《18-20世紀前半葉金沙江流域開發模式省思》[53],盛濟川、雷茵茹《氣候變化減緩和適應項目中的移民驅動力研究——來自丹江口的經驗》[54],敖仁其、文明《資源利用方式改變與社會經濟脆弱性關聯探討——以內蒙古牧業區Y嘎查為例》[55]等文。
六、2013中國生態人類學研究的特點
2014年3月5日十二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上,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生態文明建設關系人民生活,關乎民族未來。霧、霾天氣范圍擴大,環境污染矛盾突出,是大自然向粗放發展方式亮起的紅燈。必須加強生態環境保護,下決心用硬措施完成硬任務” [56],顯示了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勢在必行,但是除了政府號召、民眾響應、社會參與,正確的理論指導與豐富的經驗支持也必不可少,因此,生態人類學必將迎來一個新的發展時機。在新的機遇面前,除了展望,更有必要總結過去的研究成果并反思其存在的問題,以期未來有更長遠的發展。
(一)理論探討仍在繼續,學科概念依舊存有不明
對于一門產生歷史未超過百年的年輕學科,有關生態人類學理論的探討一直在繼續,并且隨著新問題的產生,不斷有新的理論出現,如任國英在《生態人類學的主要理論及其發展》所言:“在生態人類學的發展過程中,由于受不同人類學學派的影響形成了不同的理論觀點。最初,生態人類學思想地理環境決定論色彩很濃。到20世紀50-60年代,情況發生了變化。在這個時期,社會科學家紛紛反對因果關系的解釋,對此人類學家也力求建立新的方法來分析和理解所搜集的資料,進而上升到新的理論觀點。20世紀90年代以后,生態人類學又出現了新的變化,其影響和發展趨勢目前尚不明朗。”[57]正因為此,有些學科概念依舊未得以澄清,專業術語的使用也未達成一致,比如:生態人類學、生態民族學、環境人類學、災害人類學、文化人類學的生態視域等術語的含義與范圍,它們是對等關系、并列關系還是從屬關系?這就不免造成了使用過程中的學術理解不同,甚至造成某些詞語因是熱門詞語而被不當地濫用。雖然,學術爭論非常必要,但從學科規范建設的角度,應該盡早地確立統一標準的專業術語及學科劃分。
(二)成果數量突飛猛進,研究區域較不平衡
最近幾年生態人類學發展迅速,不少大學設立了生態人類學的研究方向,從事生態人類學研究的研究生、學者數量顯著增長,僅從成果數量來論,可謂是突飛猛進、碩果累累,但若從質量而言,也存在良莠不齊的現象,不乏有搭研究熱點順風車的重復之作,造成了學術資源的浪費。從研究內容來看,目前的研究對象還主要圍繞在中國的西南地區與內蒙、新疆的個別地區,且多為少數民族地區,而生態人類學本應以全人類為研究對象,研究區域不應該只限制于特定的少數民族地區,特別是在當下推薦生態文明建設,建立美麗中國的時代背景下,生態人類學不僅要研究少數民族也要研究漢族,不僅要研究邊疆村落也要研究城市社區,不僅要研究陸地也要研究海洋,其實用價值應該體現地更加全面而深入。
(三)本土化研究得以推進,與國外的專業交流還相對較少
在生態人類學引進中國后的幾十年里,本土化研究不斷得以推進,越來越多的學者愈加重視地方性知識、民族文化對生態保護的作用,除了前文中提到的研究成果,艾菊紅《宗教圣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58]、王劍峰《環境保護的民間鏡像——傳統游牧社會的環境知識及其當代價值》[59]、羅康隆和劉海艷的《從水資源利用與維護看民族傳統知識的價值》[60]都是2013年試圖從當地的宗教文化、民間文化、傳統知識尋求解決當下環境問題的新作。在肯定本土化研究的同時,也應該看到國內生態人類學研究與國外同行交流的不足。翻閱國外生態人類學相關論著的翻譯作品,不難發現多為上個世紀的成果,近十年鮮有新的專著譯作問世,而中國學者對國外的生態人類學問題研究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在推進本土化研究的同時,加強國內外生態人類學研究的交流成為未來的發展期待。
(四)成果發布平臺有所增加,專業期刊值得期待
如前文介紹,有些國內的學術期刊已經開始設置“生態人類學”專欄,以供專業內學者的交流學習,但是目前仍未有一本專門的“生態人類學”期刊。《生態·環境人類學通訊》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這個問題,但畢竟是未公開發表的內部刊物,且為三校輪流辦刊,查閱起來多有不便。隨著研究成果的不斷涌現,創辦一本專門刊登生態人類學研究新作的學術期刊已經成為一種需要。
總之,作為一門引進時間不長但發展迅速的外來學科,生態人類學在中國既取得了突出成績,同時也存在不少問題。我們在提出、反思這些問題的同時,也需要用寬容的態度來期待它今后的發展,畢竟任何學科的發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們深信,未來的中國生態人類學無論在學術研究方面還是在社會實踐領域都將大有作為。
注釋:
①有關2013年之前的中國生態人類學研究綜述的論文已有:李繼群、和紅燦《中國生態人類學的現狀和展望》(《云南社會科學》2008年第6期,第15頁-19頁),祁進玉《生態人類學研究:中國經驗30年(1978-2008)》(《廣西民族研究》2009年第1期,第47-52頁),楊曾輝、李銀艷《昨天和今天:生態人類學在中國》(《青海民族研究》2012年第3期,第17-22頁),尹紹亭《中國大陸的民族生態研究(1950-2010年)》(《思想戰線》2012年第2期,第55-59頁)等。
②關于環境人類學是從生態人類學衍生而來為其分支,還是兩者屬于獨立平行的學科,目前學術界還未有定論。
③同環境人類學一樣,災難人類學與生態人類學是從屬關系還是并列關系,目前學術界還存有爭議,尚未有定論。
④可參考:http://eaocjsueducn/Article/ShowClassasp?ID=482。
⑤關于“災害人類學”、“災難人類學”、“災變人類學”等詞語概念,目前學界還有爭議與分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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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4-09-25 責任編輯:許瑤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