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毛毛
這個秘密母親捂了20年。
星期天,我回家看望母親,母親說:“小毛,我給你兒子搞了一筆錢,有五千來塊。”我吃了一驚,母親只是個普通的退休女工,買點小菜也要和菜販子還半天價,雖說這幾年養老金年年漲,但到現在她也只拿1500來塊,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真的很奇怪。我忙問她:“怎么回事,你在哪搞了這么多錢?”母親嘆了口氣說:“這還叫多,我可是辛辛苦苦地跑了20年啊。”
細問之下,才將這件事慢慢地弄清楚。20年前,我兒子出生,母親就退了休在家照顧他。某天,她遇上了個保險公司的姑娘,那姑娘能說會道,說動了母親。她說只要母親每月存10元錢,20年后,孫子上大學的費用就沒問題了。當時,母親的工資也就一二百塊,10塊錢不算小數了,但母親想,每月省省也能拿得出10塊,于是就買了這份保險。20年來,她每月跑保險公司繳這10塊錢。母親沒念過書,一點數學知識都是跟父親學來的,她只能做到在買東西時不受人騙,但像保險之類復雜得連我們都感到頭疼的的理財方式她是不明白的。她心里面只裝著那個能說會道的姑娘的話,只要每月繳10塊錢,20年后就能解決孫子上大學的大問題,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現在結果出來了,不能說保險公司騙了母親,只能說他們用靜止的規則來應付20年來幣值的變化。怎么說母親也繳了2400塊錢,花了20年時間,卻只換得五千來塊,這怎么不叫母親失望呢,這五千來塊,連繳一年的學費都不夠,怎么談得到“孫子上大學的費用沒問題”。
這似乎是個令人不太滿意的結局,違背了我們只要堅持,只要努力,只要不放棄,只要腳踏實地,就能以小博大,就能取得成功的信條,這個結局似乎在告訴我們,這年頭老老實實地攢錢一點意思也沒有,必需要靈活乃至投機才能在這個世界上活得滋潤。
但不知怎么,我卻不這么看。雖然20年里,母親懷抱希望、充滿愛意、堅持不懈,得到的是個不痛不癢、叫人失望的結局,但那彌漫在歲月里的濃濃親情卻讓我感受到一種溫柔的震撼,母親的行為所蘊含的愛和堅韌,是這世上最珍貴的無價之寶,是我眼中璀璨的鉆石。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是個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