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心香

余毛毛

我常到鄉村游玩，有時食或食宿都在農家，但我卻不敢動農家的一草一木，這是源于幾年前一個小女孩對我的指責。

那年夏天，我和幾個朋友到一條大河邊玩，中午就在河邊的一戶農家小飯店吃飯，幾乎吃光了小飯店里所有昂貴的菜，這讓我有了一種優越感。

酒足飯飽，我到后院去洗手。后院水池邊有一棵小樹，樹上有幾朵半開的白色小花，我一看那花就喜歡得不行，因為我從沒見過那樣芬芳、柔美、雅潔的花朵。出門時和妻子鬧得不愉快，此時心想若把這花帶回家哄哄她，她一定會很開心，于是就將那幾朵花全摘了下來。

正準備用紙巾把花包起來揣進口袋的時候，從屋子里沖出一個小女孩，沖我哭喊著說：“你摘我的白蘭花干什么啊，這是我準備送給老師的！”我愕然，一時間不知說什么好。這時飯店女主人也從屋里出來，連連對我說：“老板，這孩子不懂事，別跟她計較。”小女孩說：“我怎么不懂事啊，他才不懂事！我天天都看著這花，等著它們開，過兩天就是教師節，他全摘了，我拿什么送老師啊？”說著又哭起來。我趕緊說：“我還你還不行么？”“你已經摘下了，還給我有什么用？”她還是哭。孩子的母親說：“用濕毛巾包著放到冰箱里，能管到教師節。”“那有什么用，到時候花就黃了，不新鮮了，那樣的花送給老師有什么意思啊？”我說：“我給你錢不行么？到時候你買些這樣的花送老師吧。”“錢有什么用，用錢買的有什么意思！”她抹著淚進了屋。

問了孩子的母親才知道，小女孩讀三年級，村里新來了個女大學生老師，很漂亮，對孩子們非常好，孩子們也非常喜歡她。老板娘說她也不知道女兒有這個小秘密，她真的沒想到女兒會守著這幾朵花準備送給老師。我呆立著，在這樣純凈的心靈面前，那一點俗不可耐的優越感蕩然無存，代之而來的是尷尬、自責和難過，我的莽撞讓一個孩子天真而美妙的心愿落了空，那樣的一縷心香比白蘭花的香氣更美好、更值得珍惜和保護。我到現在還難過、還自責、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