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步偉，不一樣的民國大小姐

夏麗檸

當年的清華四導師梁啟超、陳寅恪、胡適、趙元任，4人當中，若說誰學問高，可能開個會吵幾天都吵不出答案來。若說誰婚姻美滿，則當屬趙元任無疑。其妻楊步偉可不是個簡單的家庭婦女。她的博士學位要比胡適的博士學位拿得還早——1919年，31歲的她就已經在日本獲得醫學博士學位。32歲和趙元任結婚后，她的活動半徑和能力也不輸于丈夫。2014年8月，她的兩本自傳《一個女人的自傳》和《趙家雜記》再版，讀者能在書中，透過時代，一睹這位傳奇女性的風采。

從自傳的名字不難看出，楊步偉是個對一切都力求簡便的人，最恨矯情。她生于1889年的南京，府上是名門望族。那是一個流行大家閨秀和新知小姐的時代，如林徽因、張幼儀和張愛玲等人，宛若花團錦簇。在這片萬花叢中，楊步偉是朵獨自開放的花，那花的名字叫“真我”，她畢生都在努力活成她想要的自己。

丈夫趙元任在評價楊步偉傳記的敘述方式時說：在那人人都之乎者也地寫文章的時代，就缺乏一種直截了當的文字來敘述她這直截了當性格的人。

自古大宅門里規矩多，而楊步偉的一生便是對世間規矩的不斷突破。她年幼時過繼給了叔叔，因此便得到家人的多重寵愛。優裕的成長環境養成了她活潑好動、率真自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個性。19歲時自作主張退婚，便是氣魄的證明。

《一個女人的自傳》，從楊步偉的出生一直寫到與趙元任結婚。依她竹筒倒豆子的個性，整本書脆生得像炒蹦豆，那流金歲月一溜煙地從她的筆尖流淌出來，生怕錯過了我們的眼眸。從進學堂后的愛國女青年，再到留學歸國后獨創女子醫院的女先鋒，楊步偉好像回放了一個長鏡頭。她爽快地和讀者“交心”：你要讀得懂我，你簡直非得是我才行！

第二本書《趙家雜記》伊始，楊步偉便是趙太太了。翻看書中的老照片，男子英俊瀟灑，女子摩登動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與其說這兩本書是楊步偉的自傳，倒不如說是夫妻二人的成長日記。每寫到一處，楊步偉都會不由自主地問：元任，我寫得對嗎？或是自顧自地說：這樣寫，元任一定不同意。趙先生也會時不時地在書的底下注釋當時的情景及意見。書中彌漫著生活氣、樂觀氣和豁達氣。其中有一個細節，寫倆人在美國時閑來無事，每周說一種方言。我們想想，都會覺得真是件樂事。

婚姻模范說來容易做起來難。當年倆人是中國第一對博士婚姻，婚禮被英國哲人羅素評價為“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婚后，楊步偉隨著丈夫走遍世界的名牌大學，4個女兒都養得亭亭玉立。她做得一手好菜；遇錢財窘境時，還會自己動手縫制衣服；遇戰火硝煙時，她讓丈夫女兒先走；遇丈夫事業有難時，她寬慰攜扶相助。少年時的“女漢子”長成了日后的“賢內助”，這哪里是一句“真情”可說得完的？

有人說中國人寫不出像奈保爾那樣深刻的游記，可楊步偉所講述的一家人中西合璧的人生旅途，絕對算是一部絕好的“游記”。劍橋、倫敦、巴黎、清華園、中央研究院、西南聯大、耶魯……人生有走不完的路，難得的，是用真實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