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語”的中國當代美術批評

王淑娟

[中圖分類號]：J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2--01

當代藝術界深諳批評家阿瑟.丹托的名言：藝術是理論解釋的產物。沒有理論就不可能有一種藝術世界，因為藝術世界在邏輯上依賴于理論。在當代藝術領域里，理論解釋的確能夠起到點石成金的作用，因為在丹托看來，理論解釋參與藝術作品的建構，更確切地說，當代藝術本身就可以等同于理論解釋。

當代藝術作為一個多媒體的復合品，內容極為龐雜，包容了裝置、行為、攝像、雕塑、建筑、觀念、景觀等形式。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讓人猝不及防.就目前中國當代藝術藝術界的情況來看，按照批評家高名潞在《墻：中國當代藝術的歷史與邊界》一書中對中國當代藝術時期的界定是從70年代末，也就是文化大革命結束開始，而中國的藝術批評直到80年代，即是“85新潮美術”運動才開始登上歷史的舞臺，高名潞曾這樣感慨道：中國的當代藝術落后西方當代藝術20年，而中國的當代藝術批評卻落后30年。

其實我們的美術批評界過去對中國現當代美術的發展的做出了貢獻，尤其在“85新潮美術”時期，如果沒有沒有美術批評，新潮美術便不會開創多元發展的藝術局面。其實80年代就是一個批評行駛權利的年代，栗憲庭說過，“一本權威刊物幾乎能導引一場藝術運動”，我們足可以意識到這種權威作用。 告別八十年代美術批評引領藝術的走向風潮，自九十年代開始，美術批評于各大藝術活動中的缺席越發明顯，成為我們無法回避的一個事實。并且，這種趨勢直到新世紀開始的十余年間仍舊沒有得到任何改善。“失語” 1成為批評界最貼切形象的一個比喻詞匯，作為藝術創作與藝術接受的重要溝通橋梁，這種稱謂委實為一種諷刺。

客觀而言，作為當代藝術重要的參與者與見證者，批評家的任務應該是為了當代藝術的積極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成為碼字的機器。然而現今中國美術批評家的處境卻十分尷尬，批評家們一方面身處一個高端位置，貌似被人敬仰，控制著藝術“生殺大權”，但另一方面，我們不得不承認，現今當代藝術的發展跟美術批評似乎又沒有太大關系。那些沒有進入批評家視野的藝術家們，照樣可以通過媒體、畫廊以及拍賣，甚至自己的宣傳而獲得藝術界的認可。事實上，藝術行業的各個環節是需要批評家的判斷與界定的，然而現實中的批評卻是滯后的，這是藝術界的悲哀，更是批評界的悲哀。

隨著九十年代以來商業化進程的發展，資本貨幣的綁架逐漸改變了整個社會的價值觀。在這個時代，人們衡量價值標準的重心轉變為貨幣收入，現實的功利潮流逐漸消解了批評家本該堅持的執著與批判精神，批評逐漸成為一種擺設。在這種語境之下，批評病了，批評界出現了劍走偏鋒的虛熱癥狀，至此美術批評面臨了“失語”困境，而它更多體現的是一種批判精神的沉淪，走向異化與變形，當代美術批評界吹捧、謾罵、以政治言說（以學術的旗號，混淆視聽，引起激烈的社會矛盾，從而激起中國大陸的極端民族主義情緒）代替學術批評、批評的市場化傾向等形式的出現。真正的學術批評被情緒化、狹隘化、政治化、臉譜化和本位話所替代。讓身處其中的我們倍感焦慮。

其實，美術批評本質的迷失與各種社會因素的困擾與羈絆有著莫大的關聯。對于批評者來說，整體社會機制與文化土壤生態環境存在的缺陷，并不利于批評者的生存與成長。誰來保障中國的當代美術批評就成為現今美術批評陷入尷尬境地的一個關鍵因素。我們首先需要承認批評家作為一個社會人的個體性質，他們并非是神，無法脫離現實社會中的各種問題。其中，擺在他們面前的首要問題就是：批評的回報是什么？因為無論這種回報以何種方式出現，猶如藝術家的作品可以用價值衡量一樣，批評家也需要以一種回報的方式中來確認自我行為的價值歸屬感。

在中國，從事美術批評人文學者的工資待遇普遍較低，即便是在教研機構工作的人，如果沒有兼職“副業”，也很難過上體面的生活。再者，中國的公益文化機構和基金會都比較少，對于一個獨立的批評家而言，如果沒有了體制的依附，便只能依靠市場。然而問題的關鍵在于批評家到底怎樣依靠市場？由誰來資助中國的批評家，付給批評家稿酬？按理說，應該由文章發表的刊物以及出版物來支付稿酬。然而，在當今這個學術藝術刊物商業化與功利化的社會，新聞出版體制也走向了市場化，大部分的學術刊物都沒有專門的國家財政撥款，完全處于自負盈虧與經濟拮據的狀態，出版物基本是依靠賣版面給藝術家來維持生存，沒有能力去支付批評家。在如此境況下，足可見當今批評家批評與生存之難。因而，也才出現了批評界放棄學術立場，一心收取“潤筆費”這樣不言自明“潛規則”現象的出現。

其實當代美術批評的“失語”，反映了中國批評界在全球化與市場大潮語境下，還沒有建立起一套適合中國本土與中國經驗的，甚至可以涵蓋各家各派的美術語言體系。然而批評界的“失語”未必全然是壞事，我們需要辯證地看待這個問題。正所謂先亂而后治，自古以來只有百家爭鳴才會有后來的百花齊放，回顧歷史，在我國古代正是源于戰國七雄與春秋五霸的出現，才出現了后來影響中國兩千年的先進先秦文化思想，在歷史的潮流中也只有這個時代誕生了對整個世界都有深遠影響的老子、孔子、韓非子、墨子等偉大思想家，他們為人類的歷史文明留下了光輝璀璨的偉大篇章。時下批評界中的“失語”現象恰恰體現了我們在發展過程中最真實的現實狀況，暴露出了批評界存在的諸多問題，它可以讓我們意識到美術批評偏離正常軌道的深刻危機，在努力完善美術批評體系中起到很好的警示作用。

注釋：

[1]何謂“失語”，漢語中所謂失語又名失言，指代說錯了話，或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亦或是自相矛盾的語言。醫學界也有“失語”這個術語，特指病人突然不會說話的狀態，亦即“失語癥”的表現。其實這個術語在中國20世紀中晚期的各大知識領域都有所表現，并且隨著時代文化境遇的變遷，“失語”逐漸擴展了其指代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