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葉華
摘 ?要:《死去活來》作為韓思中的代表作,深入展現出在轉型時期人民的痛苦與悲涼的掙扎,充滿了濃郁的宿命色彩。本文主要圍繞《死去活來》中主人公沈玉蘭的宿命意識展開探討。
關鍵詞:沈玉蘭;宿命意識;深層原因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2-0-02
一、沈玉蘭的宿命意識
宿命意識是《死去活來》中的主旋律。這種神秘的力量總是在冥冥之中主宰著故事中的每一個人的命運,任何掙扎都是徒勞的。主人公沈玉蘭傳奇的一生便是最好的詮釋。
在沈玉蘭的命運沉浮中,始終伴隨著一個秘密——便是她的雙重身世。前世張浩,注重義氣,身負絕學,在歷經家族興亡、兄弟背叛后,依然沒有逃脫命運的掌控,死于非命。但似乎冥冥之中塵緣未了,他又轉世為女子沈玉蘭,在滾滾紅塵中開始了或前世或今生、或男或女的雙重人生旅程。沈玉蘭在妓院度過童年,在不諳世事的豆蔻年華陰差陽錯地嫁給了親生父親焦世勛作妾,并在父親莫名殞命后,生下一子,名叫灰灰。沈玉蘭在生下兒子灰灰后,本以為可以安然地度過此生,可是上天似乎并不想就此放過她。兒子灰灰被同父異母的哥哥,自己的舅舅——焦寶成,推進了滾滾黃河,此后沈玉蘭又在同父異母的哥哥的欺騙下,重陷妓院。在歷經磨難后,又身不由己地嫁給了“抗日英雄”傻子常萬春,生兒育女,開始了另一段人生的悲劇旅程。更難以置信的是,沈玉蘭在七十歲死后又活過來,并且伴隨著一系列身體的變化及令人不可相信前世記憶。因此,子孫都離她而去。只有轉世為山羊的兒子和轉世為騾子的父親陪伴著她,在黃河岸邊的窯洞里消磨著今生的最后時光。
沈玉蘭正是在歷經世態冷暖中逐漸成長起來,在“人的命,天注定,如何贏得過命”的宿命觀念中,涉過千轉百回的命運長河。《死去活來》中彌漫著的深重的宿命論思想,正是通過沈玉蘭這傳奇的一生體現出來的。由此,我們不難可以看出作者韓思中在主人公沈玉蘭身上投注的感情是無奈的,也是深沉的,同時也能體會到作者似乎是要通過主人公沈玉蘭來告訴讀者:“人可以和人爭斗,如何能和“命”爭斗?”這樣悲觀的思想意識的形成原因。
二、沈玉蘭宿命觀形成的解讀
改革開放以來,西方資本主義紛紛侵入,不僅傳統的社會格局被打破,原生態的鄉村受到嚴重的沖擊,而且社會也出現了各種嚴重的問題。面對這些沉重的社會問題,關注著底層人民生活的知識分子韓思中,找不到一條可行的解決辦法,于是將他對人民的關心的滿腔熱血投注于《死去活來》這部作品中的主人公沈玉蘭——這個底層婦女的縮影的身上,深入展現出在轉型時期人民的痛苦與悲涼的掙扎,充滿了濃郁的宿命色彩。正如唯物主義思想信奉“物質決定意識”,任何思想意識的形成都有一定的物質基礎,那么體現在沈玉蘭身上的宿命意識是如何形成的?
1.家庭環境的影響
在《死去活來》中無論是沈玉蘭的前世還是今生,家庭環境都對其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前世的她出生在一個綠林世家,可是卻遭到家族的滅門,為了重振家業,他過早的涉世,過早的感受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今生的她是個私生女,從小寄人籬下,后反復陷身于妓院,在不諳世事的少年時代就承載了太多的苦難和太多的不公。正是這樣不完整的家庭背景,使沈玉蘭看淡了世態紛擾,學會了從容面對一切,任世界如何變化,依然每天守護在老河邊,消磨著生命最美的時光。也正是這樣悲哀的人生觀,使沈玉蘭的自我主體意識逐漸地喪失,成為一個性格不健全的女人,從而將一切歸結于“命”,如沈玉蘭把她的兒子灰灰拋進黃河,造成她悲劇的劊子手焦寶成的想法,“不記仇了,人死燈滅的事,還記仇做什么?”看上去是一種心胸寬廣的表現,實則正是這樣的“坦然”與“寬容”注定了她的悲劇命運,體現出深沉的宿命觀。因此,家庭環境是沈玉蘭宿命意識形成的根基。
2.社會背景的投射
《死去活來》中雙重身份的沈玉蘭,穿越了清朝、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三個歷史朝代,跨越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時光,經歷了資本主義列強的侵略、民國的混亂、國民政府的批斗、文化大革命的風潮等具有深刻歷史意義與現實意義的歷史事件,反映了社會的黑暗與腐朽,從側面深化了沈玉蘭的宿命意識。沈玉蘭就是在1946年的批判大會上被“抗日英雄”傻子常萬春救下后,無奈的嫁給這個所謂的“抗日英雄”的。焦寶盛在文革期間因批斗再次見到沈玉蘭時,與沈玉蘭的對話,真切的刻畫出了沈玉蘭的無奈。文中這樣寫道:
焦寶盛由不得道:“姨娘您說什么?這個女娃她姓常嗎?敢情,您后來果真是嫁給了常萬春不成?”
“是啊,不嫁他,我又能嫁哪個?”沈玉蘭莫名地長嘆一口。
這樣的回答真切的細致的表達出沈玉蘭的無奈和身不由己的悲哀。正如“力是相互作用的”一樣,沈玉蘭的宿命意識又和社會背景緊密聯系著,無論如何掙扎,始終都逃不出時代與社會的枷鎖。可以說,社會背景的影響是沈玉蘭宿命意識形成的催化劑。
3.傳統文化的滲透
盡管中國的傳統文化受到五四新文化運動風潮的沖擊,但是“三從四德”、“夫為妻綱”這些以男性為核心的傳統觀念的地位并未動搖,尤其是在儒家文化根深蒂固的黃河流域,男權意識依舊處于主導地位,以尊嚴、權威、力量為標志壓制著女性,而女性在這樣的限制與壓抑下,卻總是不自覺地承認了男性強加給自己的不公平待遇,從而失去了本性。正所謂中國傳統女性的人格在父權、夫權的壓制下,獨立的人格無從談起。在某種程度上說,女性的自我主體意識正是在這種不公平的壓制下喪失的。沈玉蘭就是最好的解釋,她在這種不公平的壓制下,逐漸失去自我,將不幸歸結于命,從而體現出她悲涼的宿命觀。
沈玉蘭的兒子常子宏暴亡后轉世為狗后被親生兒子勒死,這包涵著“生死輪回”、“因果報應”的含義,在文化大革命時,常子宏不顧親情,唾棄自己的親生母親,因此受到報應,轉世為狗后被自己的兒子勒死。沈玉蘭對此沒有任何怨言,因為她覺得這就是報應。由此可以看出,佛教文化中“生死輪回”、“因果報應”的思想,對沈玉蘭的宿命意識的形成也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在沈玉蘭為轉世為騾子的感慨中,這樣說:“荀不二說得對,后人出自祖墳。萬事不由人,凡事不由人。” 由此可以得出,民間的諺語與沈玉蘭的宿命意識的形成也有著密切的聯系。
確實,傳統文化可以說是沈玉蘭宿命意識形成的文化基礎。
4.地理位置的限制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中華民族形成了以“重生意識”為核心的民族性格特征,而這種獨特的民族性格對一個人的人生觀與價值觀的形成有深刻的影響。中國東臨大海,南面大洋,西南有云貴高原和“世界屋脊”之稱的青藏高原,西北部是浩瀚無垠的大沙漠,北抵蒙古高原,雖然不可以阻擋外部侵略,但在封建君主專制建立之初,就修筑了綿延萬里的長城,中國人民就是在這樣圍合的地理環境中,自我封閉,自我完善,很少與外界交流。生活主要依賴于農業與土地。長期以來,中國人民形成了安分知足,崇尚和平的生存原則和容忍的人生態度,正是由于這種高尚的生存原則和人生態度,中國人民更加注重“生”,于是民間到處流傳著“好死不如賴活著”的俗語和“寧忍辱,不惡斗”的生存原則。就是在這種特殊的“重生意識”的民族性格,使人民習慣了順從,也就衍生出了宿命思想。 ?韓思中將《死去活來》傳奇性的故事活動選在黃河流域,讓沈玉蘭在這特殊的地理環境中生活,這就使沈玉蘭的宿命意識更深入。由此可以說,特殊的地理位置是沈玉蘭宿命意識形成的間接因素。
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人沒有選擇命運的自由,卻又總是在各種因素的影響下和命運發生著沖突。在這種沖突中,人卻總是處于被動的地位,尤其是女人。沈玉蘭的宿命意識正是在這各種因素的共同影響下形成的,深刻地體現出了人類的渺小及命運的不確定性。從這里不僅可以看出作者韓思中對中華民族性格特征的深刻挖掘和中華兒女真切的關懷,也表現出了作者對社會現實的不滿和對傳統文化中不合理部分的批判,流露出作者對完美家庭的渴望,告誡新時代家長——健康成長的家庭環境對孩子的健康成長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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