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愛

李馨

晚十點，北京三里屯的一間酒吧，筆者和Nicholas_M以及他的朋友一起閃了進去。那個酒吧里的男女和很多酒吧一樣喝著酒、搖曳著身姿，不過與其他酒吧里的男女不同的是，男人的獵艷目標是男人，女人也只對女人感興趣。

這是一家同性戀酒吧。

在普通人眼中，酒吧是同性戀者最熱衷的聚集地，濫情是他們的標簽之一。或許酒吧里的歡愉不是愛情，但這些同性戀者的愛情與異性戀者并無不同。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了同性戀這一世俗社會中的少數群體，同性戀者的生存空間逐漸放開，愛情，這一曾經的奢望逐漸有了可以去追尋的可能。

同樣的愛情

Nicholas_M，男，30歲上下，有過多段同性戀愛經驗，甚至最開始也交過幾個女朋友。他的生活里從來不缺牽手、親親和抱抱這些滿足需要的愛撫，也不愁伴侶。不過，他在朋友圈里感慨愛情，卻比筆者的任何其他朋友都要多。在內心深處，他希望能找到真正的愛情，和與自己年齡相當的人過日子。

因為個性開朗直接，他尋找愛情的方式主要依賴現實社交，在酒吧里、Party上、餐館、街邊，他喜歡盯著帥哥看，也會沖著心儀的他放電，就像每個追尋美女的男人一樣。

和朋友聊著聊著，Nicholas_M拿起手機說，“附近”有四個人和我打招呼，還有個老外。

隨著近些年移動互聯網漸漸覆蓋每個行業，整個中國同性戀社群的社交開始往手機上轉移。像Nicholas_M這樣社交能力很強，從來不依靠網絡達成交友目的的人也開始將手機作為常備的交友工具。

在手機上裝個App，注冊，給自己選個角色定位“0”“1”“0.5”，然后就可以按照地理位置選擇心儀的對象，或者在主題聊天室里和朋友聊天。在這里同性戀者擁有了更為隱秘的交友環境，可以更加自在地去談論愛情。

從八十年代冒著隨時被以“流氓罪”和“雞奸罪”抓捕的風險在公園里見面、約會，到九十年代末開始在網站、論壇、QQ群里抱團取暖，直至現在移動互聯網的開放環境里尋找伴侶，一直沒變的是他們對愛情的追求。“雖然很多人上App可能是解決性需求，不過大多帶著美好的愿望，想找一個喜歡的人”，Blued創始人耿樂說，Blued是一款中國注冊用戶最多的同志社交軟件。

2000年，耿樂創辦同志交友網站淡藍網，十幾年的經驗加上自身的經歷，他有自己關于同志愛情的看法：“愛情訴求和性取向沒關系，只與性別有關系。”

女性更加細膩感性，男性外貌協會的更多，這些性別特征在男同和女同身上被放大開來。正因為男性本身的特征，Gay更具開放性，同志網站和軟件里充斥著的荷爾蒙元素和性感圖片，引得圍觀者一片遐想，而拉拉們卻期待著更加私秘化的社交圈子，有著更多的情感訴求。

“在中國大陸地區，很多拉拉都走向了異性戀婚姻，不像Gay活得更自我一點。”耿樂說。同時他認為，在這開放性的背后還有另一層社會原因存在，“異性戀相對隱晦一點，因為他們可能結婚或以后會結婚，需要低調；而同性沒有婚姻，約束少一點就不用隱晦，因為不會傷害第三人。”

而據同為同性戀活動家的來自臺灣的大潘介紹，在外界傾向于去為同性戀劃分的攻與受這兩個角色之間，大多數同性戀者并沒有固化的角色，更多的還是靠感情在維系。

無果之花

作為異性戀，結婚，得到法律認可；辦婚禮，獲得親朋好友的祝賀；擁有自己的愛情結晶，在兩個人的激情變為親情的時候還有孩子和家庭這個載體。

而在對同性戀依然充滿歧視的中國社會，生活在邊緣空間的同性戀者，無法和異性戀一樣通過熟人介紹、婚戀網站或電視節目公開尋找愛情，他們的愛情只能在現實社會的角落中開花，難以結果。

“法律沒辦法保證我把遺產留給我的同志愛人，有一天我生病住院，他甚至沒有權利在上面簽字。”耿樂說。對于同性戀者，這都是現實的問題。法律和周邊環境的保障、親友的認可和支持是情感穩定和維系的重要因素。沒有環境保障的同性戀者有的，只是隨著時間可能變淡的感情。

隨著最近二三十年法制和社會逐漸進步，“流氓罪”和“雞奸罪”以及對于同性戀是精神病的認定慢慢從相關法律法規中被去除，然而，同性婚姻合法化卻依然有很長的路要走。

“以前覺得找到一個男朋友是幻想，現在可以實現了。有很多同志找到伴侶之后去海外結婚，雖然中國不承認，起碼我們在一個國家的法律框架下是承認的。”選擇出國結婚、假結婚或者隱瞞自己的身份走入異性戀婚姻中，這些都是同性戀者在同性婚姻不合法這一制度下的無奈之舉。

據介紹，在中國占人口比例5%的同性戀群體中，仍有70%左右在異性戀婚姻當中。“在這樣的制度下，同性戀和異性戀都是受害者。”耿樂說。

一位男同曾貼過這樣一則征婚啟事，“不被社會承認的我們，面對著道德和社會各個方面的壓力，逼得我們不得不放棄真愛去選擇虛偽的人生，尋找有婚姻壓力，又不愿背棄愛人走入圍城的LES。”而在Nicholas_M開放生活的另一面，同樣是瞞著母親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籌劃著和一個拉拉走進一段虛假的婚姻。

好在，在前幾年比較多的“假結婚”隨著社會容忍度的提高有慢慢減少的趨勢，“年輕同性戀者為父母更為開明，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他們寧可出柜”。至少這一點讓耿樂們欣慰，這個社會是進步著的。

“同性戀也許不是金子，但肯定是這個時代黑白美丑的試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