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一只貓

小樣

懷念一只貓

小樣

我和你只是一塊魚干的關系嗎？如今，身處異地的我時常想起你。你不是別人，而是一只貓！

在冰雪消融的季節里，陽光耀眼卻并不溫暖，更像是母親冰潤的雙手。我不再用手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而是想回到臥室里小憩一會兒。轉身的一剎那，我遇見了你，那么不可思議……

你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很專注的樣子。你不是別人，而是一只貓！

那時候的你，還有著白亮柔軟的皮毛，站在我面前歪著小腦袋，眼睛閃亮且含情脈脈。你還“喵喵”地叫了幾聲，甜甜的，讓我立刻想到了那些大眼睛的非主流少女在裝可愛。只可惜，你少了一點腮紅，看上去不那么妖艷。我靜靜地走到你的面前，輕輕地拍了拍你的額頭。你享受般地瞇起雙眼，那姿態如同曬太陽一般。我知道，此刻的你一定在微笑……

我說，你要等一下我哦！我說完便立刻跑進屋子，因為我不想看見你驟然離開。我打開冰箱，捏住幾塊魚干，連忙出來找你。你乖乖地坐在地上等我，兩只眼盯著我手里的東西。我把魚干扔過去，便在一旁看你的吃相。此刻的你一改先前的安逸，變得不那么可愛了。你露出了尖尖的牙齒，又有點狼吞虎咽的樣子，還有意地轉過身擋住了魚干。親愛的，你怕我搶走你的美食嗎？我是不喜歡吃魚的，更討厭魚干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你把魚干吃光了。你吃飽了，就那樣慵懶地躺在地上。我輕輕地點了點你粉紅的鼻尖，像對待夏日里的冰激凌一樣，小心翼翼。你就用舌頭慢慢地舔我的手，沙沙的，癢癢的。

對于這樣的畫面，我時常想：如果你能一直那么可愛，即使是裝出來的，該有多好啊！如果你能一直那么舔我的手，即使很不衛生，那該有多好。如果天空一直那么晴朗，即使很寒冷，只要有你在身邊，那該有多好啊……可是，這些都是假設而已，時間會沖淡一切。一位朋友對我說：“人要學會珍惜，要學會滿足，太貪婪了，就會一無所有。”我在網上也看過一句話：“生活不會一成不變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總會看到不同的風景。無論是好是壞，我們都要積極面對。”

那天晚上，你又湊到我身旁，用頭蹭我的腿。看樣子，你一定又餓了。又一次，我想拿魚干給你吃，便喊著給你起的名字——“拉拉”。我把魚干扔在腳下，你迅速地跑來。這一次，你沒有在我眼前進食，而是叼起魚干急速地離開了。“拉拉……”我喊你的名字，你頭也不回一下，只顧自己了。“嗯，你也太現實了吧，給完吃的，就不理我了！”我跺了一下腳，嚇了你一跳。你回一下頭，跑得更快了。那一刻，你的目光是那樣幽深，而當魚干只剩下骨頭時，你又發出了“嗲嗲”的叫聲，跑到我身邊。

唉，你真諂媚！

見我站在那里遲遲不動，你知道我沒有魚干了，便不滿意地走了。而我滿眼的失望，落寞還有憤恨，你可曾知道，原來我們只是一塊魚干的關系。

黑暗臨近，冷風漫漫，我慘淡地笑著。

第二天，我又拿著一塊魚干傷心地等你。不久，你尋味而來。我狠狠地握著魚干，一步一步地后退。你一如既往地跟隨，不想放過這次機會。我顫抖著的手推開臥室的房門，迅速地把魚干扔進去，你還是歪著頭，遲疑地看著我，然后迅速地跑進去。

一剎那，我利落地關上了房門，舉起了早已準備好的掃帚，惡吟吟地笑著。我站在一旁，觀察你的一舉一動。你只是嗅了嗅那塊魚干，兩三秒后便有了警覺。我舉著掃帚走近你，你可憐的眼神立刻變得那么凌厲。頓時，你不顧一切地沖到窗邊，嘶吼般地亂叫，還在原地急速地轉了幾圈兒，然后騰空一躍，拼了命地想抓住紗窗。你瘋了一樣，亂抓亂撓，一次次地驟然落地，又一次次地翻身，再一次次地躍起，如此決絕，如此堅定。

我緊張得渾身顫抖，像目睹了一場慘絕人寰的車禍，而我就是那個碾軋尸體的兇手。我扔下掃帚，用盡全身力推開房門，而你絲毫沒有感到自由的召喚。你還是那樣徒勞地掙扎著，不顧一切。我哽咽難言，使勁地踹了一下門框。這時，你才轉過頭來，用豹子般的速度沖了出去。那時的我才明白什么叫作“凄厲”。

你不是人，卻比人有更純粹的感情。愛便愛了，恨便恨了，義無反顧。

從那天起，你自力更生。為了生存，你不顧尊嚴。垃圾堆、臭水溝，便是你的覓食之處。我偶爾會在街上看到你，臟兮兮的，尾巴警覺地豎起來。我叫“拉拉”時，你跑得更快了，只剩下寒風中的我無力地注視著。

你還在恨我嗎？可是寒風呼嘯著，那聲音似乎在說“不”！

那年冬天，我從學校回來，和媽媽吵了一架，一路無言。天氣很冷，呼吸時嘴邊會升起縷縷白霧，口罩上還結出了小冰晶。可到家門口時，你不可思議地出現了，乖巧地向我走來。你似乎在為我指路。媽媽笑著說：“你看這貓因為你總喂它吃的，它都記住你了，現在還歡迎你回家呢。”

我笑了笑，溫柔地看著它，你又一次地歪起了小腦袋，輕輕地叫了一下。我覺得一切是那樣熟悉。當我想說什么的時候，你又迅速地跑了。如今，我已經半年多沒有回家了。大學給我帶來一種全新的生活，而身處異地，也時常會想家，想起你。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