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巴巴最近發布了一個有價值數據,即淘寶交易額中的“跨省順差排名”,該排名基本上反映了中國制造的省際差異。
比如2011-2013年順差排名前五位的分別是廣東、浙江、上海、北京和福建。這五個省市2013年每從外省每買入1元,就分別向外省賣出3.2元、2.6元、2元、1.6元、1.5元。而在所有跨省零售的商品金額中,將近有一半來自于廣東省和浙江省。
與此形成反差的是貴州省,連續三年榮獲“逆差王”——2013年,貴州省向外省每賣出1元、而從外省買入的數額則為20元,而這個數字在2011年僅10元,逆差程度正逐步擴大。
應當說,這個數據并不令人吃驚,廣東與浙江本身就是中國制造的代表。現在的問題是,在互聯網經濟中,貴州這樣的中西部地區如何縮小區域間的這種發展差距?是繼續沿著傳統工業路子,通過“承接東部產業轉移”來實現區域發展,還是通過全新的互聯網經濟實現彎道超車?
我覺得,探索這一問題非常重要。有一句話說得好,當轉折點來到的時候,選擇比努力更重要。
事實上,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東部地區一直走在經濟發展的前列。這是有前提的,這個前提就是工業化發展的“中心市場模式”,即經濟是圍繞著“中心市場”運轉的。全球發達國家在市場的中心,發展中國家在市場的邊緣。中國東部地區在市場的中心,西部地區在市場的邊緣。
為什么市場會呈現出“中心-邊緣”特征?除了市場原因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所謂“大城市化”:大城市提供了集約化的公共服務,人們只有居住在大城市才能享受到良好的公共服務與就業環境,才能享受辦公室、商場等大型工作與生活場所,人們越來越往經濟發達的大城市聚集,于是就形成了以城市群為核心的“市場中心”。
所謂的發達城區,其實不過是城市群聚集增長最快的地區而已。而所謂的城市,其實就是生意的中心,是由“市場交易”所形成的“城”。哪里有市場,哪里就有繁榮的城市,哪里就會慢慢上升為資源與人才的聚集地。
但互聯網打破了這一邏輯。互聯網所創造的市場在網上,資源分布都扁平化了,虛擬市場本身并不需要現實的空間,企業在互聯網上競爭的并不是線下的資源,而是線上的客戶。如果一家企業聚集了客戶,得到客戶的喜愛,那么,這樣的企業通過互聯網,就可以實現市場交易(甚至是預售),而不需要像沃爾瑪這樣的實體商場。
小米手機完全就是這一邏輯的體現。小米公司沒有傳統的實體銷售渠道,沒有在報紙與電視大做廣告。小米所做的就是聚合客戶并讓客戶喜歡。短短三年,銷售額就達到三百多億,更重要的是,小米實行的是預售制,這又讓其實現了零庫存。
小米模式是非常有啟發意義的,互聯網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不再是產品與制造,而是客戶的聚合及其喜愛。這是一種“生活大于生意”的模式。
我們知道,淘寶模式是基于計算機平臺的第一代電商:“集市”電商,而“小米模式”是基于手機平臺的第二代電商:“粉絲電商”。在“淘寶式”的集市電商時代,一定是廣東、浙江這樣的東部制造業基地有優勢,呈現出所謂的“順差”;但在“小米式”的粉絲電商時代,東部地區的優勢就不復存在,相反像貴州這樣的西部地區優勢立即呈現,這就是粉絲經濟O2O(線上到線下)時代的到來。
為什么?道理很簡單,當一家公司最核心的資產不再是對資源的控制,而是對粉絲的運營:在網絡無處不在的今天,粉絲們是愿意到空氣清新、生態優美、文化多元、山清水秀的西部地區聚合,還是愿意到高樓林立、霧霾嚴重、污染嚴重的東部地區去集中?
更重要的是,粉絲經濟形成的背后,是中國的新型城鎮化戰略,而未來城鎮化戰略的重點,恰恰又是廣大的中西部地區。限于篇幅,我很難在此完整地討論移動互聯網與大數據,給貴州這樣的中西部地區帶來的戰略機會,但我們不難得到一個結論,就是貴州等中西部地區需要超越傳統的產業發展思路,需要用互聯網思維積極擁抱電商時代。
一句話,傳統經濟的發展邏輯是生意大于生活,于是發達地區一切都占優勢。而在互聯網時代的發展邏輯是生活大于生意,于是中西部地區獲得了反超的機會,那就是打造“讓城市融入大自然,讓居民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的新城鎮化,迎接互聯網時代的“綠色慢生活”。
二十年前,人們經常引用“孔雀東南飛”,比喻人才向東部轉移,那是生意大于生活的時代。在生活大于生意的互聯網時代,北上廣的“孔雀”會往西部飛嗎?
一切皆有可能。
姜汝祥
(北大社會學博士,北京錫恩咨詢集團董事長,著有《新執行》《差距:中國一流企業離世界一流企業有多遠》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