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定烏克蘭局勢

哈維爾·索拉納

（作者系前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北約秘書長，西班牙外交部長。現為ESADE全球經濟和地緣政治中心主席，布魯金斯研究所杰出研究員）

前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明確表示，支持俄現任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對克里米亞的行動。用他的話講，克里米亞人民糾正了一個歷史的錯誤。

戈爾巴喬夫的感情在俄羅斯受到廣泛的認同。自1991年前蘇聯解體后，俄羅斯就從超級大國變得風光不再。普京對克里米亞采取的動作迄今為止受到俄國內輿論的強大支持，似乎為之前20年后帝國時代的無奈畫上了句號。

但1991年以來，俄羅斯多次明確承認烏克蘭的領土完整。這樣的表態是1992年雅爾塔協定的組成部分，該協定劃分了黑海艦隊，要求俄羅斯必須承認烏克蘭領土完整才允許其艦隊繼續履行塞瓦斯托波爾的1997年租賃合同。此外，烏克蘭的領土完整在1994年由英、俄、美共同簽署的無核化協議中也得到承認，并于2011年4月時任總統亞努科維奇續簽塞瓦斯托波爾租約時得到重申。

歐盟與烏克蘭之間的關系一直非常復雜。去年11月，被亞努科維奇拒絕的聯合協定——當時這一決定曾引發導致其政府垮臺的民眾抗議——自2007年來就一直處在談判的過程當中。該協定基本是融入了政治因素的自由貿易協定，該協定的簽署因為烏克蘭前總理尤利婭·季莫申科遭到監禁而被迫延后。最終亞努科維奇接受了俄羅斯的條件：俄羅斯天然氣降價30%，并出資150億美元作為違約保障。

歐亞聯盟是普京著力和哈薩克斯坦及白俄羅斯打造的經濟集團，而烏克蘭的參與是所謂歐亞聯盟不可或缺的。與自由貿易協定締約國不同，普京想象中的關稅同盟成員通過征收共同對外關稅來制定與第三國的經濟政策。因此，烏克蘭的加入與歐盟聯合協議是相違背的。

本來，俄烏之間通過2011年10月簽署的獨聯體自由貿易協定，與擬議中的歐盟聯合協定并不沖突——類似的例子是墨西哥與歐盟簽署了自由貿易協定，與美國和加拿大也一樣。這樣烏克蘭原本可以和鄰國、歐盟及俄羅斯都保持關系正常。

但俄羅斯需要烏克蘭除了經濟因素外還有民族主義因素。俄民族主義者始終認為烏克蘭是俄本土的延伸，理由是烏克蘭很多地方曾經是俄羅斯人的驕傲。普京就把基輔稱為“俄羅斯城市之母”。而塞瓦斯托波爾則有著雙重的英雄光環：19世紀克里米亞戰爭圍困期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

但了解俄羅斯的情緒和挫敗感并不等于原諒其行動。歐盟聯合協定并未威脅到任何俄國利益，無論是經濟還是文化方面。歐盟與俄羅斯的關系不能是一場爭奪勢力范圍的零和游戲。必須找到某種方式讓各方同樣受益。

此外，俄羅斯吞并克里米亞很可能損害其核心利益：它與烏克蘭的政治關系，它盡可能讓后者離歐洲越遠越好。因此，對歐洲而言，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協助確保烏克蘭其他地區的穩定和繁榮。

最迫切的首要任務是要穩定基輔政府。5月25日的總統選舉將成為關鍵時刻。投票必須自由公正，符合各項民主原則。不僅如此，政府尊重少數族裔的語言文化權利并促進社會包容是至關重要的。歐洲應依據烏克蘭在這方面的表現來發放援助。

其次，鑒于烏克蘭俄羅斯人（Russophone）聚居的東部發生沖突的風險最大，因此應該派遣歐安組織代表團負責保障穩定與安全，確保尊重少數族裔，并且在必要的情況下對違反特定承諾的行為加以譴責。

第三個問題——或許也是最重要的——是迫切需要提供經濟援助。歐盟已經準備了110億歐元（約合150億美元）的一攬子援助計劃，但需要符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制定的條件和規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同時也屬于捐款方）。盡管烏克蘭經濟正在瀕于崩潰，政府依然違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援助的要求在補貼上耗費大筆支出。例如到目前為止，政府預算中高達16%被用于補貼民用能源價格。

俄羅斯不會在援助問題上有絲毫吝嗇，而援助和廉價能源將惠及克里米亞。雖然旅游業可能在一段時間內奄奄一息，但特別是相比東烏克蘭族人，俄國人的補貼會讓克里米亞人的日子相對好過。歐盟和西方的一攬子援助計劃需要把上述因素納入考量的范疇。

克里米亞問題不會很快得到解決。雖然普京在演說中宣告克里米亞是俄羅斯“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但他的所作所為將會帶來后果，烏克蘭則很可能更加堅決地選擇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