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凱
(蚌埠醫學院藥學系,安徽蚌埠233030)
人類學正進入到世界人文社會科學學術陣地的前沿,國內哲學社會科學領域學者借鑒人類學的成果日漸增加。但迄今為止,人類學并未引起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研究者的足夠注意——人們進行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時會借鑒諸多學科的理論與方法,但多不見人類學的蹤影。這是否意味著人類學與思想政治教育學科沒有交集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人類學尤其是其獨到的“田野工作”研究范式可以為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提供諸多啟示。
1.“田野工作”范式的意義理解。當談論起人類學“田野工作”范式,首先想到的這是一種資料收集方法,指研究者深入到實地,通過深度訪談、參與觀察和居住體驗等方式獲取第一手資料的過程。事實上,“田野工作”對于人類學的意義,已經遠遠超出了資料收集層面,而成為研究者學科認同的重要標志。我們可以從“田野工作”范式在不同學科視野中的地位進行理解:“田野工作”范式在其他學科里只是研究的第一步,為后續研究做準備;而在人類學里則得到完全不同意義上的發展——到實地去感受“正在發生”的事件的客觀環境與具體過程,理解當事人的思想和行為,收集各種形式的資料,構成整個研究的主體甚至全部[1]。如果從研究過程的角度來說,人類學的三個階段與“田野工作”都有密切的聯系,具體而言:首先是進入“田野”地點,獲取大量原始資料;接著是退回書齋,對“田野”資料進行整理,撰寫民族志作品;最后,以“田野”經驗和文本寫作為基礎,進行文化理論的建構與完善[2]。
2.“田野工作”范式的研究立場。在人類學中,研究者的立場問題與“田野工作”范式相伴而生。美國學者馬文·哈里斯指出,觀察人們的思想和行為可以從主位和客位兩個不同的角度來進行。如果站在被研究者的角度,用“局內人”(當地人)的觀點去解釋他們的文化,這是主位研究;若站在研究者的角度,用“局外人”(外地人)的觀點去解釋他們的文化,這是客位研究。雖然研究立場有主位和客位之分,但并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對立。人類學家通常會綜合運用兩種立場。在“田野實踐”階段,我們需要了解被調查者的思想和行為,運用主位研究比較妥當;在理論分析階段,我們需要對收集到的原始資料進行解釋,運用客位研究更為有利。
“田野工作”范式的資料獲取方法有參與觀察、深度訪談、文獻檔案與實物收集,其結果呈現是多樣化的民族志作品。
1.“田野工作”范式的資料獲取。人類學“田野工作”范式的核心是嚴格的參與觀察和長期的深度訪談。這也是“田野工作”獲取資料的基本途徑。參與觀察,是指研究者深入到所研究對象的生活背景中,在實際參與研究對象日常社會生活的過程中所進行的觀察[3]。“田野工作”對參與觀察的要求較高,在一個地方長期住下去,通常是一年,學會研究對象的語言,參與當地人的日常生活,記錄觀察所得。這種參與觀察式的“田野工作”,有利于收集更多的有價值的真實材料,有助于從當地人的觀點來看待現象。深度訪談,指只有一個訪談的主題或范圍,由研究者與被訪者圍繞這個主題或范圍進行比較自由的訪談。深度訪談適合于并主要應用于“田野工作”,其作用在于通過深入細致的訪談,了解被訪者看待問題的角度、他們對意義的解釋,以及他們使用的概念及其表述方式,研究者從中歸納和概括出某種結論[4]。
2.“田野工作”的結果呈現。人類學家通常會將田野調查的結果以敘事式民族志作品的形式呈現出來。在人類學領域,最早的科學的民族志是1922年出版的馬林諾斯基的《西太平洋的航海者》。該書將文本撰寫與調查實踐以一種科學、系統的方式聯系在一起,首次將人類學理論的建構者與民族志資料的收集者集于一身。到了20世紀60~70年代,文本呈現的形式越來越多元,科學的敘事式民族志沒有退場,“小說式”、“對話式”和“日記式”的民族志文本不斷涌現。
對于人類學來說,研究者共享的意義理解、堅守的研究立場、接納的資料獲取和開放的結果呈現構成了“田野工作”范式的基本層面。這些基本層面對于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有諸多啟示。
1.應注重書齋沉思與田野實踐的對接。目前,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領域多是以書齋式探討為主,大多局限于在書齋內構建自己的理論。研究者的問題意識日趨淡漠和體系意識日漸增強就是書齋化的重要表現。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者在書齋內進行理論的提煉無可厚非,然而一旦純粹關在書齋里面崇尚高談闊論,不從現實的思想政治教育生活中汲取營養,便對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非常不利。人類學的“田野工作”范式啟示我們,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要深入思想政治教育“田野”,理論是在“田野”中產生的,只能在“田野”中檢驗和修正。例如,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研究,我們需要深入不同高校的教室、宿舍、操場,在大量“田野”調查的基礎上才能發現問題、提出問題進而解決問題,而不能脫離思想政治教育的實際去憑空臆想。
2.應實現主位研究與客位策略的整合。經過文獻梳理我們可以發現,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存在著主位和客位研究分離的現象:一是客位立場的研究很多,主位視角的研究較少;二是主位視角與客位視角的研究相沖突。例如,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者對思想政治教育對象思想和行為的判斷常常與思想政治教育對象自身的解釋不一致。我們可以從人類學的“田野工作”范式中得到啟發:首先,要對主位視角予以足夠重視,更加關注思想政治教育的主體如何看待他們自己的思想和行為。對思想政治教育主體的界定要進行拓展,不能僅限于傳統的思想政治教育者,也應將思想政治教育對象納入進來,注意傾聽思想政治教育對象的聲音。其次,應注重主位和客位的綜合運用,較為完整地反映思想政治教育情境中發生的事件和參與者的行為。思想政治教育理論研究者對高校輔導員開展的日常思想政治教育活動通常采取的是客位視角,即僅僅站在研究者自身的視角思考問題,而如果結合主位立場,設身處地地站在高校輔導員和大學生的角度,看看他們如何理解具體的思想政治教育情境和事件,則結果無疑將會更加全面、客觀。
3.應加強二手文獻與原始資料的統一。在我國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領域,一直是以定性的、思辨的研究范式為主導,實證研究方法尤其是實地研究方法運用非常少。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方法結構應該是均衡的,即質性研究、哲學思辯和定量研究應處于三足鼎立的態勢。人類學的“田野工作”范式很有借鑒價值,在獲取思想政治教育信息時可引入參與觀察和深度訪談方法。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對象是活生生的、有思維的人。他們的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并非一成不變,而是會因人因時因事發生各種變化。研究者應沖破書齋的藩籬,通過親眼觀察、親口訪談和親身體驗,不斷獲取大量最新的第一手資料。例如大學生特殊群體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我們選取典型案例進行深度訪談和參與觀察,獲取原始資料,以此為據提出解決對策,比采用書本上的方案更有針對性和實效性。
4.應倡導理論闡述與敘事表達的共進。思想政治教育學界存在一種傾向,重視理論研究而忽視經驗研究,進而導致理論語言一枝獨秀而生活語言極度匱乏,內容空洞、語言晦澀的成果隨處可見。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兼具理論性和應用性。我們既要進行理論研究,又要進行經驗研究;既要運用理論語言,又要運用生活語言。我們可以從人類學的“田野工作”范式找到突破,就是民族志的敘事表達方式。用敘事的方式呈現思想政治教育事實,是比較恰當的表述方式。比如,高校輔導員運用敘事方式具有很大的優勢,可以解讀日常工作中所經歷的各種事件,展示真實的思想政治教育生活,通過“梳理”和“尋找”自己親身經歷的思想政治教育故事,在敘述、言說和反思中提高自己的思想政治教育水平。復旦大學輔導員包涵撰寫的《包涵心語》便是最好的例證,其語言生動活潑、敘事風格突出,受到大學生的廣泛好評。
[1] 張紅霞.教育科學研究方法[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9.
[2] 李政濤.教育人類學引論[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9.
[3] [4]風笑天.社會學研究方法[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2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