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芳,何江波
(華南理工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小額保險影響研究述評
徐淑芳,何江波
(華南理工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評述了學者們對小額保險影響的主要研究成果。在沖擊發生前,小額保險對被保險人的消費和投資、資源配置、道德風險和心理效應產生影響;在沖擊發生后,小額保險的影響體現在被保險人對保險服務的使用率、為沖擊支出的費用、收入和消費平滑、健康狀況、服務質量等方面。小額保險的影響具有外部性和異質性。現階段針對小額保險影響的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亟待完善。
保險市場;小額保險;影響;研究述評;外部性;異質性
小額保險(Microinsurance)作為微型金融(Microfinance)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減輕窮人和低收入人群的貧困和脆弱性(Vulnerability)、增強其抵御風險沖擊能力的重要手段。但與30多年來在世界上許多發展中國家和新興市場經濟體實現了較快發展的小額貸款相比,小額保險的發展明顯滯后。
根據小額保險網絡組織一項名為《小額保險中的商業保險公司》的調查報告,世界上主要的小額保險市場包括印度、孟加拉國、中國、印度尼西亞、菲律賓、巴西、烏干達、加納等。截至2010年,全球范圍內的小額保險已經為超過2700萬的低收入人群提供了保險保障,占總低收入人群保險市場的20%。[1]
近年來關于小額保險的影響成為微型金融業理論界和實踐部門關注的焦點。我們應該從哪些方面評估小額保險的影響,小額保險的預期影響在實踐中能否實現,小額保險對低收入者的投資、消費和福利等產生了怎樣的影響,小額保險對非正式保險機制的影響如何,小額保險對具有不同社會經濟特征的被保險人影響有何不同,不同類型的小額保險產品在影響機制上有何差異,當前關于小額保險影響的研究存在哪些不足?這些問題的解決對于我們理解低收入者的投保決策,改善小額保險的供給,進而促進小額保險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根據Radermacher等(2012)對小額保險影響的定義,它是指小額保險對被保險人或者他們的家庭、企業或者社區的經濟或社會環境產生的改變。[2]小額保險影響的對象包括被保險人和未投保者。下面我們將分別從沖擊發生前、沖擊發生后小額保險的影響、小額保險影響的異質性和影響的外部性四個方面來全面評述研究者們的實證研究結果。
貧窮家庭未被保險覆蓋的風險成本很大一部分來自于昂貴的事前風險管理機制(Dercon等,2008[3])。那么小額保險能夠幫助他們重塑他們的風險管理行為和與資產有關的創業行為嗎?例如,小額保險對被保險人及其家庭的預防性儲蓄將產生怎樣的行為激勵,能否促使被保險人為了更高的收益而構建更高風險的投資組合?評估小額保險在沖擊發生前的影響主要是將之與投保人的事前風險管理機制比較,分析小額保險對他們的消費與投資、資源配置、道德風險和心理效應的影響。這里,我們將對上述問題的主要研究結果進行系統評述。
(一)小額保險對被保險人消費和投資的影響
一些研究(Chou等,2003[4];Mosley,2003[5])表明小額保險減少了投保人的預防性儲蓄,從而將節省的儲蓄用于投資和消費。
Chou等(2003)通過研究中國臺灣1991—1998年實行的勞動保險和1995年引入的健康保險的相關數據,指出健康保險減少了家戶的預防性儲蓄,與之前政府提供的勞動保險相比,健康保險降低了家戶的平均儲蓄8.6%—13.7%,并且增加了平均消費支出2.9%—3.6%。[4]Mosley(2003)對孟加拉國BRAC(Bangladesh Rural Advancement Committee)和烏干達FINCA(Foundation for InternationalCommunity Asistance)的研究顯示,小額保險的參保者相比未參保者增加了物質投資,還可能增加人力資本投資。[5]
(二)資源配置
小額保險對被保險人資產的風險—收益投資組合的影響是不確定的。一些學者(Hill和Viceisza, 2010[6];Cai等,2009[7])的研究表明小額保險使被保險人增加了投資以及建立起更高的風險—收益資產組合,但Giné和Yang(2009)[8]、Karlan等(2011)[9]的研究則表明小額保險對投保人的資產組合不存在明顯影響。
Hill和Viceisza(2010)通過對埃塞俄比亞農村進行關于氣候保險的田野試驗研究顯示,該項保險對于農戶購買肥料的投資決策有積極影響。[6]Cai等(2009)對中國西南地區實行的由政府提供80%保費補貼的能繁母豬保險項目的研究說明參加該項保險的農戶有意愿增加對養育母豬的投資。[7]Giné和Yang(2009)通過在馬拉維運用隨機田野試驗的方法調研為農民提供降雨量保險對其申請貸款用于種植具有較高收益率的雜交農作物的影響,發現那些參保的農民運用貸款種植新型農作物的比例反而比未參保的農民低13%,主要原因在于農民的貸款合約內含的有限責任條款已經提供了隱性保險。[8]
(三)道德風險
我們通常認為投保后被保險人的道德風險可能會增加,疏忽對保險標的的管理,但現有的研究結果表明對小額健康保險而言,被保險人的道德風險不一定增加。
Yong(2006)對烏干達FINCA的健康保險的研究說明,擁有該保險的人采取健康預防措施的可能性更高。[10]Hamid等(2011b)對格萊珉銀行在孟加拉329個家庭的調查指出小額健康保險有助于提升投保人的健康意識,從而推動其尋求健康的行為。[11]Pham和Thong(2012)研究了越南2003年開始推出的小額保險項目的投保人尋求治療意愿(Intention-totreat)效應,指出該項目增強了窮人尋求醫療保健和常規檢查的意愿。[12]
(四)心理效應
理論上而言,小額保險通過提升投保人對未來的安全感從而減輕投保人的害怕、恐懼和心理壓力。Yong(2006)對烏干達FINCA的健康保險項目的研究說明,擁有該保險的人表現出更高的安全感。[10]Hintz(2010)對印度尼西亞信用壽險的研究指出,該保險對被保險人的內心平和有正面影響,但是有些被保險人由于宗教和迷信的原因,其安全感稍弱。[13]
綜上所述,研究者們對小額保險在沖擊發生前的影響在產品類型上以關注健康保險為主,對氣候保險也有涉及。在對投保人行為的影響方面重點關注預防性儲蓄和資源配置。相關的研究表明小額保險減少了投保人的預防性儲蓄,從而有利于刺激其消費和投資。現有的實證研究顯示小額保險對投保人的風險—收益投資組合的影響不確定。一些研究(Yong,2006[10];Hamid等,2011b[11];Pham和 Thong, 2012[12])指出小額健康保險有利于提升投保人的健康意識,從而推動其尋求健康的行為。
小額保險直接影響到家庭的事后風險處理機制。一般假說認為,它通過提供損失補償和相關的保險服務,幫助投保家庭減輕資產損失、保持消費穩定和改善健康狀態,這是家庭投保的最重要考慮因素。同時,小額保險還會間接影響到投保人及其家庭的其他福利,例如營養、教育等。下面我們將從收入和消費平滑、為沖擊支出的費用、服務的使用率、健康狀況、服務質量和其他福利幾個方面分別評述小額保險對投保人在沖擊發生后的影響。
(一)收入和消費平滑
一些學者的研究表明小額保險對投保者的收入穩定性和消費平滑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Wagstaff和Pradhan(2005)對越南小額健康保險項目的研究指出,該項保險增加了參保家庭的非醫療消費,例如食物消費、教育支出及耐用消費品的使用價值。Aggarwal(2010)對印度小額健康保險Yeshasvini項目的研究顯示,在過去的三年里,參保家庭的平均年度消費增長明顯高于那些沒有參保的家庭。Hamid等(2011a)通過調查格萊珉銀行在孟加拉國329個家庭的小額健康保險,實證結果指出小額健康保險和小額信貸的組合使用對農戶家庭的收入及其穩定性、食物的充足性有正面影響。
(二)為沖擊支出的費用
為沖擊支出費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投保人的預算外支出(Out-of-pocketExpenditure)和災難性花費上,這方面的研究存在爭議。一些研究(Jütting, 2003;Baros,2008;Franco等,2008;Pham和 Thong, 2012[12])說明小額保險減少了投保人的預算外支出;另外一些研究(Wagstaff,2007;Chankova等,2008)則指出小額保險沒有減少投保人的預算外支出。
Jütting(2003)對塞內加爾農村社區健康保險的研究發現,保險成員比非保險成員支付的醫療費用更少,保險減少了互助組織成員的預算外支出。Baros (2008)對墨西哥小額健康保險Seguro Popular計劃的研究指出,保險明顯減少了被保險人的預算外支出。Franco等(2008)對馬里Equity Initiative健康保險的研究證實,被保險人治療發燒的預算外支出更少。Pham和Thong(2012)對越南小額健康保險項目的研究顯示,該項保險減少了貧窮參保者的預算外健康護理支出,降低了健康風險沖擊的災難性花費的概率。[12]
Wagstaff(2007)對越南推行的針對窮人的健康保險項目的研究顯示該項小額健康保險沒有減少被保險人的預算外支出。Chankova等(2008)通過調研加納、馬里和塞內加爾的互助健康組織的成員對健康關懷服務的使用和在住院治療與門診治療上的預算外支出,指出雖然互助健康組織為其成員提供了針對潛在的較高住院醫療花費,然而該項保險對于成員門診治療的預算外支出的減少沒有明顯的影響。
(三)服務的使用率
理論上而言,小額保險會鼓勵和增加客戶對保險產品和服務的使用率,這方面較多的實證研究說明小額保險增加了客戶對服務的使用。
Schneider和Hanson(2006)對盧旺達小額健康保險的研究指出,已投保的病人比未投保的病人去醫療服務提供者那里的次數更多。Msuya等(2007)對坦桑尼亞農村推行的社區健康保險項目的研究說明參保家庭的患者比未參保家庭的患者尋求正式治療的可能性高15%。Wagstaff(2007)的研究顯示越南小額健康保險增加了投保人的健康服務使用量和住院治療。Polonsky等(2009)發現亞美尼亞農村實行的社區健康保險項目的成員去醫療保健站點的頻率是非保險成員的3.5倍。Hamid等(2011b)通過調查格萊珉銀行在孟加拉國329個家庭的小額健康保險項目,證實該項目對被保險人醫療保健的使用有積極的作用,且在統計上是顯著的。[11]
(四)健康狀況
對被保險人健康狀況的衡量可分為直接指標和間接指標,前者指身體的生命特征,后者指與健康相關的輔助指標。由于健康狀況的直接衡量相對來說比較困難和昂貴,研究者們大多采用間接指標,包括被保險人自我報告的病例和改善健康狀況的行為。
Wagstaff和Pradhan(2005)采用人體測量數據指標對越南小額健康保險的研究顯示,該保險對兒童的身高和體重及成年人的身體健康狀況具有明顯的積極影響。Wang等(2009)對中國西部某省于2003—2006年實行的具有社會試驗性質的農村互助健康保險的研究指出,該項保險對參與者的健康狀態有正面影響,顯著減少了被保險人自我報告的疼痛、不舒適感和焦慮、沮喪等癥狀,并且對于55歲以上被保險人的日常運動鍛煉有正面影響。
(五)服務質量
小額保險對服務質量的影響主要體現在被保險人依靠現代化的醫院、醫療設備和醫療技術治療,一些研究證實小額保險提高了針對被保險人的服務質量。
Franco等(2008)指出馬里小額健康保險Equity Initiative項目的投保者采用現代治療方式治療發燒的比率是未投保者的1.7倍。Chankova等(2008)對馬里小額健康保險Equity Initiative項目的研究也證實對于一些醫療問題,投保者更傾向于尋求現代的醫療保健。
(六)其他福利影響
小額保險在沖擊發生時的其他福利影響體現為對營養、教育等方面的影響,這方面的研究相對較少。Chakrabarty(2012)對孟加拉國易受洪水災害影響的Monga地區的384個家庭的相關信息調研顯示,對極端貧困家庭而言,小額健康保險或壽險與小額信貸的組合使用對減少童工的供應有顯著影響,但與小額信貸相關聯并組合使用的信用壽險對減少童工的供應沒有明顯影響;對中等貧困家庭來說,小額保險的運用沒有明顯影響童工的供應,但小額信貸能顯著減少童工的供應。在一些發展中國家如印度、孟加拉國、斯里蘭卡等國,貧困家庭使用童工的現象很普遍,從而導致很高的社會機會成本,如何發揮小額保險的影響從而降低童工的使用率值得研究。
綜上所述,學者們對小額保險在沖擊發生后的影響從產品類型上來說集中在健康保險,對財產保險、牲畜保險和氣候保險等的研究很少。一些研究說明小額健康保險對投保者收入的穩定性和消費平滑具有積極作用;當沖擊發生后,小額健康保險增加了被保險人的醫療服務使用率,對補償其醫療花費具有積極作用,極可能增加其住院治療。小額健康保險對被保險人關于門診治療的預算外支出的影響較復雜,盡管一些研究(Jütting,2003;Baros,2008; Franco等,2008;Pham和Thong,2012[12])說明該項保險降低了被保險人門診治療的預算外支出,但也有一些研究(Wagstaff,2007;Chankova等,2008;Fitzpatric等,2011)表明小額健康保險對被保險人門診治療的預算外支出沒有影響。小額健康保險有助于提升投保人的健康狀況,從而增進投保人的福利。
小額保險影響的外部性主要指小額保險對已經存在的其他風險管理機制的影響和社區溢出效應,前者包括非正式保險(例如出售資產、借款、儲蓄等)和社會保障項目,小額保險對這些風險管理機制是否存在擠出效應(Effectof Crowding out),兩者之間是否存在相互促進關系,學者們對此進行了相應研究。
(一)小額保險對非正式保險機制和其他金融服務的影響
一些研究(Jowett,2003;Dekker和Wilms,2010)說明小額保險和非正式保險機制之間存在擠出效應,但也有學者(Giesber等,2011;Matul等,2011)認為兩者之間存在相互鞏固的關系。
Jowett(2003)對越南小額健康保險的研究顯示強有力的非正式保險抑制了新的保險產品的投保率。Matul etal.(2011)對肯尼亞、印度和菲律賓15個小額保險項目的研究表明,在非正式風險分擔機制和已存在的社會保障計劃的基礎上,通過提供小額保險來保障低收入人群的生命和健康風險仍然具有積極影響。Dekke和Wilms(2010)探討了烏干達的小額健康保險和其他風險處理策略之間在融資解決醫療費用支出方面的關系,結論顯示擁有小額健康保險的人出售資產的頻率更低,但是借款的頻率并沒有降低;參保家庭借入資金或者通過出售資產變現的數額相對更少。
Giesbert等(2011)的研究顯示加納家庭參加由當地銀行或微型金融機構分銷的小額壽險項目和使用這些金融機構提供的其他金融服務(包括信貸和儲蓄)之間呈相互鞏固的關系。原因包括:(1)一種金融服務的使用者相比未使用者擁有信息優勢;(2)金融服務的使用者具有更高的金融意識;(3)對貧窮農戶而言,儲蓄和保險為其使用信貸服務承擔著提供抵押品的功能。
(二)小額保險的社區影響(Community impact)
Radermacher等(2012)認為小額保險在經營過程中可以產生六種溢出效應(Spill-overeffect),在更廣泛的社區范圍影響著未投保者。[2](1)小額保險能夠創造就業,這是小額保險最顯而易見的溢出效應。小額保險的經營者需要銷售人員、精算人員、業務管理者、理賠人、保費收繳人、IT支持人員、醫生等人員。有些小額保險項目業務規模大,創造的就業崗位很可觀。(2)小額保險的保費可用來儲蓄或者投資。投資的資金可用于與小額保險經營者相關的小額信貸活動或國內、國際金融市場。(3)小額保險會帶來社區基礎設施的改變,未參保的社區成員能夠從這些改變中受益。Aggarwal(2010)發現印度小額健康保險Yeshasvini項目的參保者在尋求醫療保健時轉向私營醫療服務提供者,這有助于減輕公共健康機構資源緊缺的壓力,從而為其服務未投保者、重新獲得公眾信任提供了機會。(4)小額保險有助于改善地方的疾病負擔。Polonsky等(2009)發現在阿美尼亞農村,未參加小額健康保險者也提高了對醫療保健的使用率。(5)小額保險對團體團結度產生復雜的影響。基于社區的小額保險項目強調團體團結性和合作,這會增進團體凝聚力;但由于這些項目部分排斥了緊密依靠家庭和社會紐帶的傳統風險處理機制,小額保險又可能削弱當地的社會關系。(6)小額保險有利于提升社區居民的財務意識,培育保險文化。隨著小額保險經營規模的拓展,通過對社區的溢出效應,有助于推動未參保者增強對風險管理手段的理解和運用。
關于小額保險的社區影響,當前的研究還相對較少,尤其是對于小額保險對就業、投資和團體團結度的影響的研究目前尚局限于理論層面,缺乏相應的實證研究。
小額保險影響的異質性主要是指同一保險產品對不同特征的投保人的影響不同。之所以要考慮小額保險影響的異質性,是因為我們對小額保險影響的評估不僅要看整體狀況,還要根據投保人的特質即社會經濟特征的差異具體分析。投保人的社會經濟特征包括年齡、性別、宗教信仰、收入水平、家庭規模、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等因素。現有的與投保人的社會經濟特征有關的小額保險的異質性影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經濟狀況、性別差異、受教育程度等方面。
(一)與投保人的經濟狀況有關的異質性影響
Jütting(2003)對塞內加爾農村社區健康保險的研究發現,在貧窮環境里,小額保險對參保者確實能發揮積極作用,但最貧困者被排除在外。Wagstaff(2007)對越南小額健康保險的研究顯示小額健康保險對最貧困者的影響微乎其微。Sinha等(2007)檢驗了印度自雇婦女聯盟(Self-EmploymentWomen Association,簡稱SEWA)實施的包含死亡、住院和財產損失保障的組合式保險項目的分布效應,研究發現投保者中農村成員相比城市成員獲得的利益要少;在農村成員內部,窮人獲得的利益比經濟狀況較好的農村成員受益少得多。Polonsky等(2009)指出在亞美尼亞農村,那些通常較難獲得健康護理的群體如女性、年長者和極度貧困的窮人從社區健康保險項目獲得的收益最大。Aggarwal(2010)證實印度小額健康保險Yeshasvini項目的參保者中經濟狀況較好的成員相比收入較低的窮人受益更多,原因包括經濟狀況較好的參保者擁有更多的信息和資源,而且其所在的村莊和社區擁有更為便利的交通設施、更大的合作社團等。
學者們對由于投保人經濟狀況的差異而產生的小額保險影響的異質性存在爭議,尤其是對小額保險能否對最貧困者產生影響這一問題,實證結果存在明顯差異。根據理論假說,小額保險面向的群體主要是低收入者,其保障范圍應該涵蓋最貧困者,但Jütting(2003)、Wagstaff(2007)等的研究卻表明小額保險未能惠及最貧困者,原因可能包括小額保險產品設計不當,例如由于保障程度偏高而定價過高、繳費方式不夠靈活等,使得極端貧困者沒有經濟能力購買小額保險。
一些學者通過研究不同收入階層的保險購買率來評估小額保險的影響范圍。Jowett(2003)、Wagstaff和Pradhan(2005)對越南小額健康保險的研究說明貧困程度不那么高的家庭投保更多的小額保險。Ginéetal.(2008)對印度降雨量保險的研究與Giné和Yang(2009)對馬拉維氣候保險的研究也說明經濟狀況相對較好的家庭更可能參加小額保險項目。Chankova等(2008)對加納、馬里和塞內加爾這三個西非國家的互助健康組織為其成員實施的互助健康保險項目的研究顯示,位于最為富裕群體行列的個人比其他人更有可能加入該自愿健康保險項目;來自擁有較為便利的健康設施的社區成員更有可能加入該健康保險項目。但互助健康組織在提高那些居住地遠離健康設施的人口的健康保險服務可得性方面能夠發揮的作用很有限。
(二)與投保人的性別特征有關的異質性影響
對于與投保人的性別特征有關的小額保險的異質性影響,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小額保險對女性被保險人的影響,例如與懷孕有關的健康護理、婦女權利等。
Franco等(2008)對馬里的Equity Initiative項目研究顯示,參保的女性在懷孕時訪問醫療服務提供者的次數是所有女性(包括未參保者)平均次數的兩倍。Chankova等(2008)的研究顯示在加納、馬里和塞內加爾,在考慮其他因素后,戶主為女性的家庭相比戶主為男性的家庭更有可能參加互助健康保險項目。Banthia等(2009)認為女性在面對健康、創收、年老和死亡風險時比男性更為脆弱,應設計出具有性別敏感性的小額保險產品滿足女性的需要,倡議學者們關注小額保險對女性生活的影響,例如對貧窮家庭的婦女來說,小額保險如何釋放人力資源,小額保險是否影響了婦女投資經商的概率、儲蓄行為或者家庭的消費水平,這些影響對家庭經濟安全的作用有何不同等。
(三)與投保人的受教育程度有關的異質性影響
Chankova等(2008)指出家庭戶主的受教育程度與其參加互助健康保險項目呈正相關,即戶主的教育水平越高,越可能加入互助健康保險項目。Gnawali等(2009)對非洲布基納法索國以社區為基礎的健康保險項目的研究也顯示家庭戶主的教育水平與其加入該項目的決定之間呈正相關。
總體而言,當前關于小額保險影響的研究仍處于初級階段,在關注點和研究方法上存在一些不足,亟待完善。
(1)在產品類型上,當前對小額保險影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小額健康保險,對農業保險中的降雨指數保險、牲畜保險有所關注,但對財產保險、壽險、意外險的研究非常少。我們認為這與小額保險實踐中產品的結構差異和不同類型產品研究方法的難易有關。實踐中,小額保險產品以健康保險居多,農業保險也有一定程度涉及,但是財產保險、壽險、意外險等產品確實相對較少推廣和運用。在研究方法上,健康保險相比其他保險產品的影響指標更容易量化,數據從公開渠道搜集的可得性程度較高,因而更容易做實證研究。
(2)在影響范疇上,當前對小額保險影響的研究很少關注小額保險產生的福利影響或間接效用,例如對兒童上學、營養水平、家庭成員財務意識等的影響。我們認為這主要是研究方法的問題,福利指標的量化相對困難。
(3)在被保險人所處地域方面,當前對小額保險影響的研究主要關注農村低收入人群,而對城市低收入人群的關注甚少。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城市人口中都存在一部分低收入人群,他們也需要保險保障,而由于預算約束的限制,他們通常被排除在傳統保險之外。一些發展中國家正處在快速推進的城市化進程中,在城市人口中形成的低收入群體不容忽視,例如中國廣大的農民工、下崗工人等。學者們對面向城市低收入人群的小額保險影響的研究很少,對城市低收入群體和農村低收入群體的小額保險影響的對比研究也鮮有涉及。
(4)在影響的異質性方面,當前關于小額保險影響的研究對同一產品對于不同社會經濟特征的被保險人的不同影響、不同類別產品的影響機制關注不夠。人壽保險、健康保險、財產保險、牲畜保險、氣候保險等各種類型的小額保險適用于不同的風險管理需要,在影響機制上各有特點。例如,相對于人壽保險,道德風險在農作物保險中問題更凸顯,這是因為農民在投保后可能對農作物疏于看管,而小額人壽保險不可能系統地影響投保人的道德風險。相對于農作物保險,逆向選擇在健康保險中可能問題更突出,因為社區的氣候風險比投保人的健康風險更加趨同。這些因素都與小額保險影響的異質性相關。對于投保人的一些社會經濟特征例如性別、健康狀況、宗教信仰等方面的差異而產生的小額保險影響的異質性,現有文獻很少有專題研究。
為了更全面、深入地理解小額保險的影響,針對已有的小額保險研究中存在的不足,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予以改進:(1)豐富對小額保險的不同產品類型、地域分布的研究,并在實踐層面予以積極推進,提高小額保險的產品覆蓋面和影響力;(2)在實證研究中應注意加強與規范層面的假說對比分析,找出不符合理論預期的地方并分析具體原因;(3)關注小額保險對低收入家庭福利狀況或間接效用的影響,例如小額保險對女性權益、兒童營養、受教育程度等方面的影響;(4)深化對小額保險影響的異質性和外部性的研究,探討小額保險不同類別產品的影響機制;(5)強化對小額保險與小額信貸協同發揮作用的影響研究,深入分析小額保險與小額信貸的組合運用對改善貧困人口和低收入群體的經濟狀況、增強其抵御風險沖擊能力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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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賈偉)
1003-4625(2014)08-0098-06
F840.6
A
2014-06-12
本文是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金融復雜系統的演化與控制研究》(項目編號:11&ZD156)、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微型金融機構使命偏移問題及對策研究》(項目編號:13BJL072)的階段性研究成果,并獲得國家留學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2014GD05)的資助。
徐淑芳(1971-),女,湖北黃岡人,經濟學博士,副教授;何江波(1987-),男,湖北荊州人,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