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豐
近來關于河北保定市將被確立為中國“政治副中心”的說法甚囂塵上,而由此殷殷可鑒的求變之心,清楚地指向兩則亟待破解的困局:一方面,首都北京人口規模快速膨脹,已經接近甚至超過環境資源承載極限,由此導致城市運轉壓力空前,功能疏解任務突出;另一方面,河北臨近京津,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水平顯著低于中心城市,冀望已久的京津冀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進展不順,中心城市的虹吸效應甚至導致了“環首都貧困帶”現象發生。
那么,以設立“政治副中心”為聯結點,是否能一體兩面地推進完善京津冀地區城市群布局與形態?我們對此持懷疑態度,因為且不說這一解決方案本身存有很難解決的利益不兼容(譬如優質公共資源遷出的阻力顯而易見),更重要的是,這種仍然以行政規劃為先導、由行政力量來推動、按行政定位重新進行資源配置的老調重彈,并沒有觸及現時問題產生的根源,因此其可預見的效果,未見得能排除類似“環保定貧困帶”產生的可能性。
京津冀地區協調發展之所以成為一個獨具挑戰性的課題,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在于這一地區在中國整體經濟版圖中極為“怪異”的表現。具體來說就是:雖然中國的地區發展很不均衡,但這種不均衡主要體現在不同區域而非不同省份之間,譬如同為東部三大都市圈的長三角與珠三角地區,他們與中、西部地區固然存在很明顯的發展級差,但無論處于何種發展水平的經濟區域,其內部差異均遠遠小于京津冀地區。
這種區域內發展水平趨近的現象,自有其深刻的內在邏輯,因為空間上臨近的一組區劃,通常具有較為相似的經濟增長初始條件與結構特征(這本身就是區域劃分的基本要件),由此再加之區域內中心城市對外圍地區市場與技術層層外溢,其自發擴展的結果就是區域內經濟一體化加深并隨之出現多中心化趨勢。
京津冀地區“怪異”的表現其實植根于對上述邏輯的背離,這主要體現在該區域內部雖然同樣具有空間上的臨近性,但北京作為全國政治中心而集聚的各種資源,不僅使其在初始條件上就完全不同于周邊地區,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些附屬于政治中心角色的資源本就很難外溢或流動,而過大的梯度落差,使得即使在市場機制可以發揮作用的領域內,北京周邊地區也很難利用中心城市發展進行產業配套與互補。
因此歸根結底,京津冀地區的極化現象源自于權力對資源的不當支配。看不到這一點,或者看到了這一點,但又僅僅希望通過權力切割來實現資源再分配,其實都不過是在舊有套路中打轉轉。而真正的改進之道,實則已經在《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明確闡述,即“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惟其如此,一大批依市場規律梯次發展而來的“副中心”,才能真正支撐起均衡發展的“中國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