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語言是和人工語言相對應的一個語用學術語,通常是指一種自然伴隨文化發展而演進的語言。它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也是人類進行思維和交際的主要工具和手段。作為使用群體最多的一種自然語言,漢語的書面語在表述本族語的時候,在一些特殊的場合,于指謂性與交際性有機統一所體現出來的邏輯思維形態,具有與他民族語言迥然不同的邏輯特質。這種語用學意義上的邏輯特質表現形式之一,便是非普通意義的搭配。
從語法的角度講,所謂的非普通意義的搭配,是指在詞與詞或詞與短語等組合成句的配置過程中,存在著一種有悖常規的特殊語法現象,即在一定的語境條件允許之下的搭配。由這種搭配所產生出來的意義,習慣上稱作語言的非普通意義的表述。如果從邏輯學的角度去探究,漢語的這種語言現象是不符合語法規律和邏輯事理的。但從人類的思維屬性看,又有它合理的一面,是一種文化心態的特殊表述,因而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正因為漢語有了這種非普通意義的搭配,才使得我們民族共同語彰顯出蓬勃的表現力和旺盛的生命力。
從語用上看,非普通意義的搭配,在日常生活中不是一種常態。作為語言交際的一種有效補充,它只是偶然地出現在一些臨時性、非正式的結構之中。這是因為,語句的配置意義是隨同配置而發生,同時又是依附于配置的。如果配置相同,即使不同的成分也可以產生相同的配置意義。配置不同,就是相同的成分,也會有不同的配置意義出現。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可以說非普通意義的搭配,是漢語語用的一種特殊邏輯特質。
在具體的語用場合,非普通意義的搭配一般有以下幾種情形,并且不同的方式、手段的運用,也具有不同的作用,體現著語言形象的色彩意義。
移就 又稱詞語移用,指的是甲乙兩項事物相關聯時,把屬于描寫甲事物性狀的詞語移來描寫乙事物的一種消極修辭方式。如: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沁園春·長沙》)
“翔”,本是鳥類盤旋地飛。移用到魚游動的場合,形象地再現了湖光山色、水天相連的美景,給人以新穎之感,從而增添了語言的表現力。
此外,移就還具有生動、形象的表達效果。如:不一會,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著用這手慢慢地走去了。(《孔乙己》)
“走”,本來是“腳”的動作行為,但用在了孔乙己的“手”上,形象地展示了人物的悲慘遭遇,體現了作者語用的震撼力。
蒙太奇 法語音譯詞,原是建筑學用語,指拼裝。后用于電影制作,有剪輯、組合之意。這里,我們借用這個外來術語,指謂的則是傳統文學作品中的名詞意象組合。如: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天凈沙·秋思》)
九個名詞連用配置,構成了一幅形象而又對比鮮明的畫面,恰似一幀潑墨,給讀者留下了豐富的想象空間,也增添了作品的美感力量。
比擬 借助想象力,把物當作人或把人當作物,或者把甲事物當作乙事物來描寫的一種積極修辭方式。比擬修辭格的使用,能夠造成一種氣氛,給人以新奇之感,從而豐富了語言的內涵。如:阿Q飄飄然飛了一通,蹩回土谷祠。(《阿Q正傳》)
“飛”,本是禽類的行為。這里用來描寫阿Q酒后宣布自己革命時的動作,除了能夠準確再現其心理外,還具有一定的諷刺意味。
非邏輯關聯的詞語排列 在語用上,漢語普通話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形,主要是因為運用語言進行思維時,語用的缺乏和不足。思維先于語言,也優于語言,因而在具體的場合,在語言的表達上,不可避免地便出現了這種非普通意義搭配的現象。這種搭配方式,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其中,最常見的便是古漢語詞類活用的殘存。如:
老栓,就是運氣了你!你運氣,要不是我信息靈……(《藥》)
“運氣”,本是名詞,常常作主語或賓語。這里,卻出現在謂語的位置上,從語法上講,自然是名詞活用為動詞。作者通過劊子手康大叔這段缺乏邏輯性的自我表白,形象地揭示了其靈魂的丑陋。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非普通意義的搭配,就是通過一定的語法結構的外在表現形態,體現出來的漢語語用的邏輯特質。因此,這種語用過程,就是邏輯思維的過程,也是邏輯要素和語法因素達成一致的過程。其中,二者的不協調之處,通過漢語語用的作用,將說話人的意思完整、清晰地體現在書面語上。在這種邏輯特質中,煥發出漢語迷人的光彩。
霍文博,吉林師范大學文學院2013級漢語國際教育專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