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概8 點20 分發”看幾種微博意見領袖的形象解構

張雪雯

“大概8 點20 分發”事件回顧

2013 年3 月15 日，中央電視臺“3.15 晚會”上，當主持人王小丫對《蘋果手機深陷“后蓋門”，售后服務中外有別》做完陳詞之后，網上一條微博立刻引起網友關注。20 時26 分，實名認證的臺灣藝人@何潤東發布：“蘋果竟然在售后玩這么多花樣？作為‘果粉’很受傷，你們這樣做對得起喬幫主嗎？對得起那些賣了腎的少年嗎？果然是店大欺客么。大概8 點20 分發。”這條原本應該是響應“315 在行動”的微博，卻因為后面一句“大概8 點20 分發”而引發了眾多猜測。

更加火上澆油的是@ 辣筆小球爆料何潤東等人微博是出于另一手機廠商的授意，發布后可獲10 萬元，只是不料何潤東“把私信內容的發布時間也當做內容發出來了”。此事的直接“證據”是一張疑似何潤東的私信截圖，一名叫“@ 麥斯網絡小熊”發給@何潤東的私信稱，請何潤東配合今晚活動發微博，并透露了內容，而內容與后來“大概8 點20 分發”的微博內容完全一樣。這條“私信”末尾更有一句引人注意：“款項已提前打至賬戶，謝謝！”

無獨有偶，@ 鄭淵潔、@ 留幾手①以及@叫獸易小星②等微博“大V”們都在8 點20 分左右發了類似微博，其內容無一例外的是在聲討蘋果售后，很快被網友歸結為和@ 何潤東同一陣營。

作為該事件的導火索，@ 何潤東先是刪掉后綴“大概8 點20 分發”，發布潔版微博，隨后于22 時08 分發長微博聲明，聲稱事發時正在懷柔拍戲，他與經紀人都沒有發過任何微博。他解釋，當晚9:50，他才收工回到酒店得知微博異常，因而才于當晚10 點多發微博緊急說明。何潤東在聲明中還向網友和受影響的“各單位”致歉，并指已于17 日向懷柔公安分局報警，希望能通過警方的努力給大眾一個交代。對于何潤東所謂的“聲明”，眾人并沒有買賬，此舉動使事件“越描越黑”，輿論也更傾向于認為@ 何潤東、@ 鄭淵潔等人為“托兒”，微博意見領袖形象面臨考量。直至@微博管理員參與舉報將@辣筆小球的言論定義為“不實信息”，實行禁言處罰，才意味著此事告一段落。但是對于“大概8 點20 分發”的熱議并未消減。

從受眾期望到受眾失望

從微博意見領袖誕生之初，龐大的粉絲群和其個人影響力即決定了意見領袖的公共性，從新浪身份認證的@ 何潤東、@ 鄭淵潔、@ 叫獸易小星，甚至到草根明星@留幾手，其中最少也有130 萬粉絲。按照李開復在《微博改變一切》中所說，“在微博時代，如果你有100 個粉絲，你就像一個小規模報紙的編輯那樣，可以在圈子里享受被尊重、被閱讀的樂趣。如果你有1000個粉絲，你就像是街頭海報、大字報的創作者那樣，可以把你的聲音傳遞給相當數量的人。如果粉絲到了1 萬，你就會有創辦一家雜志的成就感。如果你有10 萬個粉絲，你發出的每條微博就像刊登在地方性報紙上那樣受人矚目。當你的粉絲增加到100 萬，你的聲音會像全國性報紙上的頭條新聞那樣有影響力。假設你有1000 萬個粉絲，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就像電視節目的播音員一樣，可以很容易地讓全國人民聽到自己的聲音呢？”社會學家認為社會角色的扮演通常要經歷對角色的期望、對角色的領悟和對角色的實踐這三個階段，這也正是意見領袖在微博上形成自我形象建構需求的過程。就之前眾多公共性事件而言，微博意見領袖們基本都能站在粉絲的立場上發表言論，即符合受眾的期望值。然而只有意見領袖對自身的期望與受眾的期望達成一致時，意見領袖才會積極塑造自己微博的意見領袖形象。反之，意見領袖與受眾期望相左，則是意見領袖形象衰敗的開端。

“大概8 點20 分發”事件之后，受眾難免以微博領袖往昔的形象作對比。而受眾興趣影響受眾期望，根據個人身份不同，受眾對意見領袖的期望也存在差異性，這也導致事件后對意見領袖的態度也不盡相同：

娛樂明星是微博意見領袖中的主力軍，并且其人氣是其他類型的意見領袖所不能與之抗衡的。如2013 年6月新浪“名人堂”的人氣排名表明，前十名中除了李開復和張小嫻不是娛樂明星之外，其他八名都從事娛樂演藝事業。臺灣學者李敖在參加談話性娛樂節目《康熙來了》曾提及，明星小S和蔡康永擁有眾多的粉絲群和社會影響力，自然肩負了巨大的社會責任，并指出應該通過媒體潛移默化的影響，漸漸將現在的年輕人引向正確的人生軌跡。然而事實并不如學者們所期望，娛樂明星的微博內容大多以私人生活為主，而這正是廣大粉絲和推崇者所熱衷的。自媒體的平臺比傳統媒體更加細致且真實地展現出娛樂明星的私人生活，極大的滿足了粉絲的窺私欲和好奇心理。這也說明娛樂明星很大程度上是休閑娛樂化的標志，其知識構成和思維邏輯并不能與傳統的“意見領袖”相提并論。身為事件的主要人物，@ 何潤東微博里的一句“大概8 點20 分發”不僅是事件的主要依據，更是事件導火索。長期以來，影視藝人的形象都是以休閑娛樂為主，社會公益為輔，所以當受眾以戲謔的心情審視時，將其冠以“傻子”“豬一樣的隊友”，提醒他應該“提高自身修養”。同時，以“大概8 點20 分發”為微博造句的形式風靡網絡，就連@ 何潤東本人在事后發表長微博聲明時也以“于8 點20分發”為結尾自嘲。其他意見領袖更加入其中，如新浪認證著名記者@ 閭丘露薇于3 月16 日發微博造句：“離家三周，想念家中飯菜了。嗯，是不是留到8 點20 分發呢？”

從@ 方舟子質疑@ 李開復學歷，到@五岳散人③與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吳法天的約架，知識分子在自媒體的平臺上逐漸暴露出自身缺陷，與受眾預期背道而馳。此次事件中頗受爭議的當屬童話大王@ 鄭淵潔，作為微博名人堂頗具影響力的公眾人物，因為屢屢針砭時弊而被視為中國公共知識分子的重要力量。此次“3.15”晚會中，鄭淵潔以“315 在行動”為統一標簽發表微博：“中國消費者選擇蘋果，不光是選擇技術，還是選擇體恤、公平、關愛和價值觀。獲悉蘋果在售后服務上對中國消費者和發達國家消費者采用雙重標準，感到非常震驚。用相同甚至更高的價格購買蘋果，中國消費者獲得的售后服務卻低于發達國家消費者，但愿蘋果缺的那一塊不是良心。你對此怎么看？”雖然措辭和語言風格不同于@何潤東，但是微博發布時間卻也在8 點20 分左右。如果說藝人進行金錢交易受眾尚可接受，但是對于始終以關心社會公益責任形象示人的@鄭淵潔，這無疑與受眾期望形成極大反差。當@鄭淵潔與事件相關人士在微博出言澄清，基于其昔日形象和“知情人士”的解釋，受眾也漸漸傾向于接受與同情，即相信鄭淵潔的自我辯解，“老鄭說沒收錢我也信”。

許多網友根據不同信息熱點在新浪微博上開設賬戶，發布明星八卦、哲理感悟、熱點話題等，因此滋生出諸如@ 作業本、@ 留幾手這樣的草根明星，贏得了眾多粉絲甚至是其他微博名人的追捧。@ 留幾手的粉絲多以追求娛樂刺激為目的，并且十分推崇其犀利幽默的語言和劍走偏鋒的視角。相較于@ 留幾手的人氣，@ 叫獸易小星也正因為卷入此事件而人氣猛增。兩人甚至在微博上互相調侃：“你也攤上大事兒了啊？”受眾懷疑的不是草根的“逆襲”，而是草根是否還具有“草根性”和平民性。當@ 留幾手和@ 叫獸易小星隨后的微博并未呈現出受干擾之勢，迅速回歸往日的風格，也因此獲得一部分受眾的支持。

懸崖上的微博意見領袖形象

微博領袖的形成不僅是自我認知的需要，更是構建外在形象的需要。微博意見領袖在評論時事和表達意見時，不僅具有自我見解，也會為了公共形象而迎合受眾。人們往往傾向于與自己意見相同或相似的言論，被受眾抬起身價的意見領袖們在收獲粉絲數目的同時也是在收獲信賴。

就在@ 辣筆小球爆料參與人員都有金錢交易時，@ 鄭淵潔發表微博稱自己參加晚會的經過是：“日前新浪網編輯聯系我，央視3.15 晚會邀請我到現場觀看晚會，一同接受邀請到現場的還有@鄧飛和@伍洲彤。網傳我是收錢參加此活動。我沒有收錢和物。”與此形成呼應的是新浪認證副主編劉琪鵬@ 大鳥kiki，其不僅承認自己為活動邀請者，面對網傳金錢交易的質疑更力挺，“他們礙于朋友面子答應了，沒想到被潑這種臟水。”

金錢也好，人情也罷，都是意見領袖將其影響力變現的交易。事件之后，@ 鄭淵潔又再以轉發支持者跟帖的形式稱，“搞不懂發那個微博哪里不對。老鄭說沒收錢我也信，老鄭被邀請去，可能央視說了句，幫忙宣傳下晚會，老鄭就發了這么條也許原本也準備發的微博，有錯嗎？蘋果差別售后對待難道是胡說八道的？”相較于@何潤東做賊喊捉賊的做法，@ 鄭淵潔以較為誠懇的態度收獲了些許支持。然而這聲援更多的是來自于私交和其平日里的微博形象，而無關乎事件本身的真實性和是非性。

未受此事牽連的其他意見領袖則紛紛持否定和批判態度：如影視明星@ 陳坤等人用“大概8 點20 分發”造句調侃。可以說，此次事件固然有意見領袖形象深受打擊，但是趁此站出來“劃清界限”的其他意見領袖們反而收獲了一片贊揚。然而將矛頭直指意見領袖個體，片面地信任其言論與所傳輸價值觀念，焉能知道他們是否是下一個“@何潤東”呢？

注釋：

①因為毒舌點評人物照片而在微博走紅的草根明星。

②新浪微博真實身份認證此人系導演，萬合天宜合伙人。

③新浪認證網絡知名評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