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謀的老虎鉆進中年

白麟

白 麟

原名周勇軍，1967年9月生于陜西太白。出版詩集《風中的獨葉草》《慢下來》、散文詩集《音畫里的暗香》、歌詞集《眼里的海》，曾獲第22屆“東麗杯”全國魯藜詩歌獎、陜西省第三屆柳青文學獎新人獎。系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陜西省作家協會第三屆簽約作家、省青年文學協會副會長，寶雞市職工作協主席、市作協副主席，寶雞市有突出貢獻拔尖人才。現為寶雞日報社副刊部主任。

病房外的割草機

鳥鳴和晨曦退潮之后

割草機就開始叫了

在四月末的清晨

在病房外的草坪

大片的春光

被理成流行的短發

母親的長辮子以及鄉間的劉海

只有在夢里才見

這持續的叫聲

割傷蜂農的眼

到處是槐花的香

他不知該向哪里去了

它還割傷了一個兒子的心

割草機走了

只留一堆新鮮的草屑

散發著春天的血腥

在這季節的交口

母親和草芥一樣

剛被做了斷腸手術

疼的叫喚聲

被割草機的叫聲

壓得死死的

善謀的老虎鉆進中年

明顯遲緩下來

我是說像我這樣人到中年

青春衰減得厲害

掙扎 扭曲

遲早會蛻成一堆蛇皮

據說這東西入藥祛風濕明目

還治小兒驚癇喉腫等癥

這么想著 坦然多了

但許多明亮的東西不由分說

偷偷收斂

無厘頭的焦慮

常常淹沒安詳

夜半醒來思緒混亂

父親走后前路隱約可見

自己的后路呢

那些理想那些熱血那些拼搏那些爭斗

眼看著一走了之

就剩這副游刃有余的皮囊

讓時光一點點蠶食

還有什么可留戀的

該走的 早隨愛情一塊逃離

該留的 成為暗疾

像一只善謀的老虎

埋伏在通往年邁的半道

準備發動奇襲

在夢里飛翔

在夢里飛翔

故鄉那些怯生生的花鳥蟲魚

在春天的臂彎里

越躲越鮮亮

在夢里飛翔

螢火蟲送來金子

還成群結隊地打起袖珍燈籠

讓天河落戶村莊

在夢里飛翔

野果擠眉弄眼地在風中奔忙

那些童話般的幻境喲

讓我不愿睜開沉醉的眼簾

在夢里飛翔

才能回到親愛的故鄉

大雪新開了一些土氣的課程

我們卻學得多么起勁

最奇妙的是

年少時 在夢里每飛翔一次

我就會在熱乎乎的炕頭

長高一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