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陣風

王有尾

（1979—），原名王永偉 ，山東東明人。后口語詩歌代表詩人，作品零散入選各種選本。2011年與伊沙、秦巴子等詩人倡立長安詩歌節。著有詩集《懷孕的女鬼》，合著詩集《在長安》。現居西安。

風雪中，父親……

風雪中

一個酷似父親的人

欲行又止

我跟上前

用手撣去

他身上的風雪

只見一副白骨

他輕輕

動了一下頜骨

有一片雪花

從其間落下

像極了父親

吃饅頭時

從嘴角掉落的

饃渣

這個該死的冬天

三樓老太太預言

小區里至少

會有六個人被撂倒

在這個冬天

她說撂倒一個少一個

只要能湊夠六個

今年就不會攤上她

昨天她站在樓梯

高興地和我打招呼

并伸出五個手指頭

我知道她的意思

已經五個了

她邁起輕松的腳步

消失在樓梯拐角

離這個該死的冬天

似乎越來越遠

老小區

五樓的花

開成六瓣

腐爛的

時光樓

有人敲門

查水表

只差一陣風

房東老太太

這個冬天沒多久

就病逝了

緊跟她而去的

是看車的老張

失去主人的狗

無人領養

寒冬還未來臨

只是連著下了兩天

冬雨

掛在樹上的

是深秋的黃葉

那狗對著天

低吼了幾聲

仿佛在喚一陣風

把他們都帶走

團圓日

眼花的母親

正把線穿過針眼

有幾次

就差那么一點

旁邊的二姐

奪過母親的針線

一把就穿了過去

臥床一年的父親

在床上練習翻身

有幾次

就差那么一點

旁邊的大哥

托住父親的屁股和肩膀

一把就翻了過去

院子里

外甥外甥女侄子侄女

爬樹的爬樹

丟沙包的丟沙包

太陽正緩緩地

從一小片云彩里走出來

照亮一院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