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嵐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 上海 201620]
改革開放以來思想政治教育理論的發展、創新與社會經濟迅猛發展的嚴重脫節以及社會多元的異質性、價值的多元化,使得社會矛盾復雜激化、沖突頻起,騙術常態、道德下滑、誠信危機。人與人之間、各利益集團之間,由早先的遮羞暗斗發展到今天街頭的赤膊惡斗。人們在怨岔的同時,對現今的思想政治教育的科學性產生了質疑。
思想政治教育本是我黨的優良傳統,被視為生命線,并經過漫長的革命實踐所證明的。目前的尷尬現狀是因為思想政治教育脫離群眾、脫離社會實際,沒有認清社會生活視閾中的流變性、碎片化、價值多元化的時代特點,沒有找到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的癥結與創新的源頭和環境的基本條件。片面地強調“維穩”的硬手段,丟掉了思想政治教育深入、細致、耐心的工作特點,放棄了思想政治教育這個“維穩”的軟實力。因此,天天維穩,天天不穩,甚至加劇了社會矛盾。所以,考察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必須楔入時代特色以及楔入后對思想政治教育理論體系的沖擊和由此所引發的思想政治教育共時性結構的變化。這是我們考察思想政治教育發展趨勢的歷史性坐標。在這新世紀普遍面臨的困境使原有意義共識與秩序正遭遇被解構,而新的意義又尚在確立的新舊的交替過程,是一個價值混亂的時期,也是一個意義重構、轉釋、再造、更新和拓展的過程。在這期間我們只能靠自己尋找澄明之路,進而完善思想政治教育輪廓,豐富其理論譜系。
近年來盡管思想政治教育不斷地改變其方式與方法,使其更能有效地實現“三個貼近”,但是其在實踐過程中卻無法顧及改革開放中的草根百姓的日常瑣碎生活,更無法彰顯他們在轉型過程中的存在維度、存在意義。而生態文明視角強調每個個體存在的意義,強調和凸顯精英視角的話語中受到忽視乃至遮蔽的維度,從而整體性地呈現出中國人的精神世界和心靈秩序的嬗變乃至重構,拓寬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視野。因此,將生態文明植入思想政治教育中,有利于思想政治教育創新與發展。
1.生態文明建設拓展了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新領域。任何單一的視角都是有限制的,而隨著研究視角的增廣,就意味著新的研究領域的出現,思想政治教育也是如此。生態文明建設需要新型的人性承載對象來承載生態文明理念原則和行為實踐。生態文明建設條件下對人的素質品質的現實期待和內在要求對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人的全面發展不僅需要健全的自然生態環境,還需要具備和諧的社會環境。它不僅注重人之外能力的全面發展,而且強調其內在素質的全面提高。它強調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或自我改變的一致性。認為個人的全面發展無疑是在對外界——自然與社會的改變中實現的。在現實生態文明建設中,個人形成生態文明觀念,并在這一理念的指導下進行新的生態實踐。同時,在和諧社會構建中,個人形成社會和諧理念并在這一觀念的指導下進行新的實踐。”[1]
我們沒有理由讓人們生活在精神家園的夢幻里,更沒有理由讓人們的精神和心理寄托始終與當下現實生活背道而馳。而應該讓人們在良好的生態環境中洗滌靈魂,在感性生活中經歷崇高。生態文明引入思想政治教育學科領域,意味著把思想政治教育還原到社會生活實踐的語境結構之中,把原本就是從生活實踐中獲得的精神享受和心理補償還原到現實生活經歷之中;把原本從完整的生活事件中抽離出來的元素和維度重新還原到原有的事件中。它強調思想政治教育是由人們的現實生活實踐引起的,它使沉淀在中國人心中的中國夢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讓群眾看得見、摸得著,更讓老百姓生活充滿踏實尊嚴、幸福與希望感。
2.將生態文明引入思想政治教育學科領域意味著重建現實生活、塑造新的政治文明,促使人們詩意地棲居在建設美麗中國的實踐中。詩意棲居是人類追求生存的根基,是重建信仰的過程。它昭示人類與自然的相互依存、和諧共生的理想境界,是實現中國夢的重要條件之一。生態文明、美麗中國、持續發展等等是對科學發展觀的具體實踐和真實落實。它既有利于思想的解放,又有利于學術的建構,并形成互動的格局。它改變了思想政治教育在普通大眾形而下的生活世界中的失語現狀而孤立地懸置于形而上的學術層面的窠臼中。因為生態文明建設不是形而上的抽象道理,是要“形而下”的具體落實。被生態制肘的現實是對人與人之間和諧、人與社會之間和諧的熱切渴望。當精神生活匱乏、精神家園迷失,勢必導致對自然的冷酷與環境的破壞。如,內蒙古某工業園區的多個化工廠的廢水不經處理,直接排放在沙里,造了許多“污水湖”。浙江嘉興養豬場把數以萬計的死豬拋入河里,使黃浦江上尸浮江面,惡臭熏天。社會生態的惡化既是思想政治教育無力的結果,反過來也必然進一步導致思想政治教育低質低效,一個人的善意會在糟糕的社會生態環境中受壓抑。
其實,社會生態跟自然生態一樣,一個健康的自然界,其生態鏈一定是完整而和諧的、強弱共生的。一旦打破這種平衡,其中某種生物的生存空間就被擠占消亡,這種現象叫“專制壟斷性物種”的侵入。人類社會也是一樣,經濟發展中的權力泛濫、造富、造強,使社會失去平衡,并引發出很多社會問題,在社會學上,這種情況叫“社會生態惡化”。我國當前出現的階層固化、權力失范、強弱分化等等就是“專制壟斷性物種”侵襲的結果,它直接導致“社會生態惡化”。而當法制不健全、正義不彰顯、權力不受制約時,就意味著劃分強弱的標準以權力和財富為準,就會出現“法”被“權”玩,成了強者面前,任何人都可能淪為弱者的怪圈。且這種強弱日益固化直接導致了整個社會生態的惡化,進而使得道德理想失落,道德底線跌破,誠信缺失等現象的風行蔓延。
美國著名的智庫蘭德公司在分析中國社會文化心理的報告時,如是說:“中國人缺乏誠信和社會責任感,中國人不了解他們作為社會個體,應該對國家和個人所承擔的責任和義務。普通中國人通常只關心他們的家庭和家屬。中國的文化是建立在血緣關系上的,而不是建立在一個理性的社會基礎之上的。中國人只在乎他們直系親屬的福祉,對自己毫不相關的人所操守的苦難視而不見。毫無疑問,這種以血緣關系為基礎的道德觀必然導致自私、冷酷,這種自私與冷酷已經成為阻礙中國社會向前發展的最關鍵因素。”[2]體現在:上對下不守誠信,官對民不講誠信。因為不守誠信并不會受到懲罰,并有立竿見影的豐厚回報,因此,造成欺貧與仇富無休止的社會對擰局面。而一旦弱者強大到擁有要求誠信的資本時,暴力就成為解決矛盾的最佳選擇。近代中國落后的原因在于沒有形成以契約關系為紐帶的公民社會,而是形成了以個人關系為紐帶的人情社會,一諾千金只是一種傳說。于是太陽底下沒有什么新鮮事,誠信成了卑鄙者暢通無阻的空頭支票。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像多米洛骨牌,推倒容易,重塑卻艱難。
總之,實踐的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這場“劇烈的變化面前,人們自然而然地、不可避免地要產生重估一切價值的取向。”[3]中國人需要一場關于夢想與生活的自我救贖。盡管現實的中國困難疊嶂、矛盾交織,但卻激情浩蕩。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者應對其理論變革表現出直面問題的勇氣,透射出謀求創新的愿望,系統地對當今中國思想政治教育現狀進行歷史梳理、邏輯把握、價值判斷,以剖析現代人道德危機、社會生態危機與精神危機的思想文化根源,尋求社會生活與實踐智慧。讓生硬的、宣教式的政治宣傳轉化為催生新的政治文明的政治傳播,并在各種復雜的社會矛盾中建構相應的協調機制,在開放的社會生態環境中,體現人的尊嚴與幸福。
生態是人的生命存在狀態,是對人的內涵的豐富和發展。它意味著沖破傳統理念的束縛,從人與自然角度去闡釋人的本質,從而找到人性回歸的真理性認識,實現人的全面發展[4]。
思想政治教育生態的轉換囊括了人的轉換,它是對人的生存狀態的批判性反省,促進人的自我理解的深化并由此推動人們不斷改變世界,創造美好生活。
首先,生態文明植入思想政治教育旨在引導人們學會思考,拒絕平庸的惡,獲得崇高的善,不斷地刷新人性。哲學家阿倫特在《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一書中提出了著名的“平庸的惡”一說,這種惡是指不思考的現象。即不思考人、不思考社會。惡是平庸的,我們是常人,都可能墜入其中,極易把個人完全同化于體制之中,服從體制的安排,默認體制本身隱含的不道德甚至泛道德行為,或者說成為不道德體制的毫不質疑的實踐者,或者雖然良心不安,但依然可以憑借體制來給自己的他者化的冷漠行為提供辯護,從而解除個人道德上的過錯。這就是現代社會技術化、體制化之中個人平庸的惡的基本表現[5]。當這種無知符合人們的理性時,人們可能會努力保持這種無知。最極端的例子就是大躍進。農民豈能不知畝產萬斤的荒謬?
其次,人只是一株脆弱的會思考的蘆葦。思考對人作惡有抵制作用,因為思想可以產生辨別是非的能力;而不思考則無判斷,無判斷,也就不分是非,人云亦云,任其擺布。如果說,人是座孤島,那么,稍微思考就會意識到,只有相互攙扶才能同舟共濟。即“陌生人之間的利益關系并不一定指向沖突,更重要的是互利雙贏,人類行為作為原始動力可能是自私的,而人類道德行為的根本動機是互利。互利的協調才是道德倫理的第一功能。”[6]229“樂于助人”是傳統的人倫美德。然接踵而來的彭宇案,“小悅悅事件”等等,這種漠視生命,漠視道德的現象會讓良知潰散。曾經助人為樂,見義勇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些傳統美德,怎么發展到今天這個拐點時,中國社會竟然討論起“老人跌倒了到底要不要扶”等諸如此類話題?什么是平庸的惡?為尋路的陌生人指點一下迷津,就要索費;身為名校教授不思為人師表,卻用升學“把戲”騙污少女;公務員用公權為公眾服務本是他的工作責任,卻在履行職責后成了索賄的私器等等。這就是平庸的惡,他們從不思考“人應該如何生活”,無論是大學教授還是公務員,抑或是路人甲乙[5]。
最后,生態文明植入思想政治教育旨在形而下的具體實踐落實,引導民眾學會批判性反思,提升全民族道德素質,改變麻木的看客、不屑一顧的過客、別有用心的哄客現象。古希臘哲人說,未經反省的人生是沒有價值的。忽略人性反思,是對個體責任的遮蔽,極易陷入平庸之惡之中。換言之,只要愿意思考,就不會有愚民政策的出現。思想政治教育通過提高人的道德素質教人學會思考,抵制“平庸的惡”;普及道德底線,引導人們學會思考,正視冷漠、歧視等庸常之惡,乃至衍生出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割裂,讓行善成本不再成為冷漠的通行證。思想政治教育唯有幫助人們學會思考,更果敢地進行道德踐履,超越利弊權衡,方能走進“春天里”。正所謂社會生態環境好了,蒼蠅自然無法生存,充滿社會的自然就是春風楊柳和鮮花。
當下我們已經進入一個有限權威的時代,政府及其決策者真實的權力并不一定減少,決斷力與執行力卻明顯受限。在有限權威時代學者自身的權威也有限。如何凝聚共識?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工作者深邃悠遠的反思與痛徹心扉的吶喊。思想政治教育旨在道出時代的精神,追問生存論層面的問題。而生存論層面的問題關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大問題。今天所有國家都高度重視國家核心價值體系建設,將其定性為國家“軟實力”的核心,并努力爭取社會成員認同,努力將軟實力化為硬財富。讓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承載的精神之光,照亮著前進的道路,傳遞著時代的熱度,折射出社會的進步,成為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主線。
1.從核心價值觀所處的地位上來說,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統領思想政治教育的方向。核心價值觀是時代精神的主觀凝練,是人們對正在發展著的社會實踐的認識和總結。它不僅是基于意識形態理論體系的價值概括,而且是對人類歷史發展規律以及正在進行中的社會實踐的概括總結。它符合社會主義共同價值要求,反映社會主義本質要求,繼承中國傳統價值觀的精髓,適應中國發展的要求并成為我們喜聞樂見、耳熟能詳的新話語[7]。
另一方面,“社會成員在觀念和價值方面的共同性,其意義絕不亞于社會在禮儀結構方面的共同性。他觸及到了在一個極具變遷和分化的時代,我們何以能夠共同生活,這樣一個核心難題。”[8]“任何社會,為了生存下去,必須緊密圍繞保持其制度頑癥這個中心成功地把思想方式落進每個成員的腦海。”[9]這就要求我們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社會思潮,在多元中立主導,在多樣中謀共識,用主
導型去影響和帶動多樣性,用多樣性去培植和激勵主導性。因此,作為主流意識形態傳播者的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方向決定于核心價值觀的要求。
2.從思想政治教育目標看,思想政治教育旨在引導人們過上最能體現一個時代最有潛力的生存方式,讓人們過上最可持續、也最能體現人的關懷度和情性狀態的生活方式。社會主義核心價值是社會凝聚力、生命力、創造力源泉。而一個民族只有向善向上向前,積聚起道德建設的正能量,才能真正實現中國夢,才能把對中國夢期許與追逐當作時代的最強聲音,使中國夢的生成凝聚民族的守望,讓中國夢的價值敞開時代的寬度。因此,主流意識形態的核心地位和引導作用不僅是應然,更是必然。它照耀著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方向。通過反復、持久的思想政治教育,使得核心價值觀滲透于國民社會生活中,并迸發出質樸、直抵人心的正能量。
社會轉型時期,在變化或者被動的應變及變化中演變出來的焦慮、彷徨不安等,其要義所在,都是身在變動中而沒有一種可以皈依的價值來闡釋人生之沉浮。人們無法找到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園。而核心價值觀正是在這種劇烈變動中為我們提供自我升華的一種穩定東西,一種強大的觀念支撐。這種“觀念的強大之處就在于,一旦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他的正確性,他就會頑強地存在于人們的意識之中,無論遭到的障礙有多大,它總有一天會變成現實。”[10]
從國家、社會、公民三個層面,提出了反映現階段全國人民“最大公約數”的核心價值觀,它承載著13億民眾對未來福祉的期望,時刻把心用在為群眾謀利上,溫暖暢流在百姓心里。因此,它規定著思想政治教育把社會生活視閾的流變性、碎片化作為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創新的活水源頭,使百姓的話語擲地有聲。它著眼于社會生活實踐中人的生存與發展問題的解答;著眼于理論闡釋,以及回應中國人社會生活中所迫切要面對和解決的問題。
一方面,道德存在于現實生活之中,并不存在于任何邏輯體系中。邏輯體系充其量能把話說清楚,講明白。而道德不僅關乎人們的思考和說話,更關乎行動。對于思想觀念深刻變化的意義作何評價,關鍵在于確立什么樣的參照體系和評價標準。一個社會,其思想觀念變化及其好壞的尺度應該著眼于他的現實存在和社會關系。核心價值觀凝聚著廣大人民的共識,是我們民族的軟實力,勢必成為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內容。
另一方面,核心價值觀因投射在弱勢群體的提攜上而獲得大多數人的擁護。因此,思想政治教育應注重視野下移,從人民(草根)那里吸取根源的支撐力。強調對草根階層的關注,強調從詮釋歷史的合理性轉換到廁身于改革中“沉默的大多數”的情感與立場上來,借助社會各方面力量,傳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探尋日常生活的尊嚴、重建日常生活精神準則,觸摸中國社會牽動人心的生活實情。這對建設美麗、文明中國有不可估量的意義
法國社會學家迪爾凱姆認為,對社會結構的分析是理解一切社會現象的出發點,對于當前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也應從社會結構入手。如果說,30年前我們把是否推動生產力發展、社會進步和人的素質提升作為標準,那么今后30年隨著社會轉型的深刻變化,公平正義則成為下一輪改革的基本取向。當下出現的許多社會問題諸如經濟缺乏活力、社會矛盾突出、體制脆弱乃至道德的墮落與潰敗都可以歸結為缺乏公平競爭的環境,老百姓沒有說理的地方等等原因。公平正義是凝聚變革共識,形成思想政治教育創新與發展的重要基礎。因此,應將公平正義作為今后社會變革,包括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基本方向和目標。它體現的是一場思想解放運動。
公平正義是社會主義本質的內在要求的價值,是一種公認的價值尺度,更成為當下中國凝聚人心的基本方向。當前的分配不公、貧富差異懸殊使得相當多一部分人掙扎于基本生存之中。其實,我們許多道德問題,其深層原因還是貧困。所謂的人窮志短。多少年經濟上的短缺使人的心理發生了某種變化。這要靠經濟的發展,制度的公平以及國民收入的增加來解決。雖說財產不能重于生命,但在很多底層草根民眾的生活中卻也等于生命。而道德畢竟是人生境界的一種反映,如果連溫飽都解決不了,何談高尚道德情操。我們毫無理由否認欲望和感性的合法性。因為“更文明”的唯一標志和尺度就是看對人的原始欲望的釋放度。所以羅素才說,沒有什么像財富的增加那樣能夠提高社會的道德水平,也沒有什么像財富的減少那樣能降低社會的道德水平。其前提是適度的公平分配,使多數人能夠過上有尊嚴的生活。在此前提下,社會道德水平無疑會大大提高。反之,當上層除了既得利益外,不恪守任何底線,一般民眾很難不上行下效。如果社會上有大把機會讓勞動者僅憑勤勞就能過上有尊嚴的生活,社會上造瘦肉精、毒牛奶、地溝油的人就不會這樣猖狂。其實,在這場由道德滑坡而引發的悲劇中,社會中的每個人都是受害者。如果非要追究是誰在沖破道德底線,那么,在民眾權利時時受挫而官員權力處處肆掠的堅硬現實面前,上層精英首當其沖的該為沖破道德底線負責。
另一方面,社會的斷裂、階層的分化導致人們極易把本來只屬于社會角色的差異和收入的差異而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人們感覺似乎僅僅是底層之間的矛盾沒有什么看點,也無法留下向社會泄憤的切入點,因此,事情已發,人們習慣于站在光腳的一邊對付穿著高級鞋子的階層。然而如果人的身份成為判斷是非的標準、服務與輿論加害的標準,那么,這與“把一切牛鬼蛇神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腳,叫他永世不得翻身”的瘋狂年代又有什么區別。因此,我們不能認為現代化把麥克風放到每個人的跟前,我們的現代化素質就具備了。民族的文明素養要靠思想政治教育的引導,要靠自己生成。 因此,思想政治教育是如何成德,成就人的品質的問題,無論貧富貴賤都是如此。
政治人口分為精英與大眾,政治文明規則最先由少數賢能之士制定,并帶領其他民眾遵守的。因此,如果說大部分草根文化對民主起著重要作用,那么精英文化在某種程度上更加重要。因為精英才是政治生活中做出政治決定,或者對政治決定產生重要影響的人群。如果說公民德行是重要的,那么精英的德行在某種程度上更加重要。如亞里士多德所說,“不管哪種政體,如果統治者能夠照顧共同的利益,那就是正常的政體;如果只照顧自己的利益,那就是變態的政體。”[11]換言之,統治的好壞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統治者的德行。因此,教育(包括思想政治教育)成為中國僅次于吃飯的重大問題。首當其沖的是解決精英自律問題。
嚴重的不平等,會讓人們產生比正常情況更加強烈的物質欲望,因為人們時時刻刻都會想到自己比別人擁有得更少。因此,孫立平說:我們是不是焦慮錯了問題?實事上,對中國社會最大的威脅可能不是社會動蕩,而是社會潰敗。社會潰敗集中體現在權力失控,腐敗不過是外在表現。權力成為無約束的力量,權錢結合以及由此形成的腐敗,從根本上扭曲了中國社會發展的進程。少數官員給全社會造成腐敗無處不在、無處不生并難以根除的假象。官員的負面效應極大地動搖著社會秩序,并逐漸放大,波及眾多社會群體,嚴重削弱和毀壞正常社會賴以展開的基礎。社會心理焦慮不安造成社會關系的病態化,社會行為的暴戾化。因此,此時,思想政治教育旨在提醒富人們:你們不妨玩你們的金錢、權力等等剩余財富的游戲,但底線是不要突破剩余財富與必要財富之間的安全感——這是社會穩定的底線,突破這種底線,社會將面臨巨大災難[12]。換言之,如果說精英不能憑借自己的知識文化長期控制一個平等的社會,那么,精英就必須以道義性要求去緩和與底層民眾的緊張關系。社會統治可持續的底線是:控制資源的精英能否堅守道義原則,能否遏制過于張揚而缺乏自知之明的精英意識,能否盡可能地實現公平正義。
看富人的品質,不是看他對貴人如何,而是要看他對窮人怎樣。這就要求“掌握更多話語權和擁有更多資源的精英們,尤其需要傾聽來自底層的聲音,學會被平民階層所認可。”[13]更何況由納稅人養活的官員,沒有理由不與作為納稅人的群眾對接,努力做到敬畏民意,心有所敬,行才有循,心有所畏,行才有止。讓權力回歸原位,讓權利一視同仁;讓有產者有恒產;讓無產者有尊嚴。重塑自由、公平,釋放人性的教育才是現代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
“現代性道德的失誤并不在于他尋求道德價值共識的愿望,而在于其尋求方式,在于他在理論上對這種共識的過度知識論張揚與實踐中對這種共識的隨意主觀性模式之間所形成的巨大反差。”[14]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標在于提升個體的道德素質。
一是道德教育應從我們每個人內心反省和行動做起,并時時處處踐行之,改變群體道德意識困境。因為,群體的道德意識往往會變成對他人的指責,例如在對道德的反省與追問時,人們總會充滿義憤地說,為什么不讓官員、富人學雷鋒,提升道德境界?他們占有更多的社會資源,更有能力也有責任去學雷鋒,幫助他人。這樣的詰問,對他人的批判不叫道德,對自己行為的反省才是道德本源,道德觀應該回歸到個體的自我檢視。每個人都應該提升自己的道德境界,而不是將矛頭指向哪個階層、群體。道德自省,應該是每個人的事,使之成為一種行為習慣。而不能偷換成對某個群體的要求,不能將這種義務推到某個群體上。否則,會滋生道德教育中的囚徒困境與搭便車心態。道德教育從每個人做起,更是一種公民精神的豐碑,他與時代精神相結合,與公民精神融為一體。對公共義務的自覺擔當是指向每個人的內心,指向從我做起的[15],唯有如此,才能使大眾感受到由內而外發出的生命溫度。
二是杜絕道德教育的“比下”“比爛”傾向。中國人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自覺放棄了通往崇高的道路,而徹底擁抱了低谷。”[16]在“比下”“比爛”中尋求一種平衡,心安理得地去高調律人。其實,道德更重要的是面向自己的良心,而不是外向的比較。道德標準不是一個用來律人的標準,而是自己良心的一把尺子。為了別人,更為了自己不必恐懼于老了摔倒后無人扶,讓自己的心有處安放。
總之,思想政治教育應以豪壯的實踐底氣,承載歷史的厚度,開拓歷史的廣度,堅持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的道路,關注新問題,切準真問題,聚集大問題,重話老問題,使思想政治教育在社會轉型中求質量,在結構創新中謀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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