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動力機制研究

魏巍

摘 要：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的動力，從經濟學看是實現了規模化經營，降低了生產成本；從制度建設上看，是實行了民主化管理，這一制度得到了農民從內心的擁護。北京市大柏老村聚八方奶牛專業合作社、西馬坊村水稻種植專業合作社的兩個實例都印證了這兩個觀點。

關鍵詞：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動力；機制研究

中圖分類號：F32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4）04-0028-03

截至2013年6月底，按照《農民專業合作社登記管理條例》，在工商登記注冊的北京市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到了5 773個，其中以種植業為主業的占58.9%；以畜牧業為主業的占30.1%；以農機服務、民俗旅游、手工業等為主業的占11%。合作社入社成員總數25.5萬個，帶動非成員農戶數24.4萬個，占全市農戶的70%以上。合作社資產總額60.6億元，2012年總收入76.8億元，實現盈余9.1億元。盈余返還總額4.4億元，分紅2.2億元，成員戶均純收入1.2萬元。這些數據說明北京市的農民專業合作社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僅就發展數量來說，較2005年1 215個增加了4 558個，年均增加570個，年均增長速度是21.5%。這一增長速度是很快的。為什么能有這么快的增長速度？本文簡要分析一下合作社增長的動力機制。

一、從經濟學上講，合作化可以實現規模化生產與經營，降低生產流通成本，這是合作社發展的基本動力

張曉山認為：“中國的農業產業化經營的基點則應是培育和發展農業勞動者自己的合作組織，只有這樣，初級產品生產者的經濟利益才能得到真正的保障，農民組織起自己的農產品加工和銷售以及農業生產資料購買合作社，通過二次分配，按照社員與合作社之間的交易額將購買、加工與銷售的利潤返還給社員。”

筆者理解上述話的含義，合作從本質上說，是自利性行為和互利性行為的統一。一家一戶的小農經濟，只有通過合作的形式，把各自的農產品匯集起來，形成規模生產，或者通過規模化的服務，降低生產、加工和銷售環節的成本，滿足大市場對大宗農產品的需求。這就是提高農民的組織化程度，完成小農向現代農業的轉變。如何提高？采用什么方式提高？答案就是發展農民專業合作社。這是重要的載體，也是動力之源。

早在20世紀90年代，張曉山就對中國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發展動因作了分析，并對合作社的發展前景給予了積極的、樂觀的預測。這一預測經過了實踐的檢驗是準確的。

二、“羅虛代爾原則”的運用，是合作社民主制度建立和運行的有效保障，這是農民真心需求合作社的內在動力

1844年，在英國北部的羅虛代爾鎮，曾受過歐文合作思想影響的28名法蘭絨紡織工人，在查爾斯·豪沃斯的組織下，創立了名為“羅虛代爾公平先鋒社” （the Rochdale Equitable Pioneers Society）的消費合作社，向工人社員們出售面粉、黃油、茶葉、蠟燭等日用品消費合作組織。

白瑜潔在介紹英國的農業合作社時指出：“‘羅虛代爾的先驅們并沒有僅僅停留在開辦小商店上，他們的目標是要建立一種‘具有共同利益的自立家庭的群體，為社員的利益‘安排生產、分配、教育和管理。他們從消費合作社起步，發展到生產經營和批發業務，開辦了自己的工廠，加工制造社員需要的各種物品，有力地抵制了商人的盤剝，并為實現供求平衡、生產與消費的協調一致作了有益的嘗試。他們也并沒有獨自享有自己的成功經驗，而是廣泛傳播自己的原則和方法。”

“羅虛代爾公平先鋒社”創立的原則被研究合作運動的學者譽為“羅虛代爾原則”，姚銘堯翻譯的版本有以下幾點：“（1）自愿集股籌資，只分少量股息不分紅利；（2）社員平等，民主管理，不問股金多寡，一人一票選舉；（3）入社不受政治、宗教信仰影響；（4）以市場平價作現金交易買賣，保證準斤足尺；（5）按購金額比例分享利潤；（6）盈余中提取2.5%作為社員教育費用。”

“羅虛代爾原則”被世界合作運動傳承下來的一個重要原因，它既適應了當時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規律的要求、原則的相關規定，又管理規范、運作簡單、切實可行，得到了廣大社員的擁護和支持。合作社在資本主義的社會制度中爭取到了生存的權利；同時，對合作社運動的發展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這種合作由被動合作漸進到主動合作。

張曉山認為“羅虛代爾”成功的原因是：“人們追求并為之奮斗的都與其經濟利益相關，先鋒社的成功固然在于它能滿足社員的個人利益，而它把社員的個人利益與民主原則結合起來，在公平與效益之間求得微妙的平衡，則更是一個創舉。”張曉山的評價一語中的。合作社在外部追求市場經濟的效用，在內部追求公平、民主和正義。這使得合作社制度建設的環境得到改善，使得農民對合作社有了切實的需求，這才是合作社得以發展的根本動力。

三、北京延柏大柏老聚八方奶牛專業合作社的實例

延慶縣舊縣鎮大柏老村奶牛養殖業是從1975年開始的，生產的鮮奶交到縣里奶粉加工廠。改革開放后，伊利、蒙牛、光明、三元等奶業大公司進入北京郊區。這時，就出現了很多個體收奶站，為大的奶品公司供奶。

個體奶站聯合起來對奶價一壓再壓，奶農的利益受到了侵害。2004年3月，大柏老村退休老書記唐成厚為了保護奶農的利益，帶領了諸多奶農集資成立了延柏大柏老聚八方奶牛合作社，把原來的大戶經營主體變為合作社經營主體。

合作社運作機制。實行一人一票制表決權，年終盈余按照交易額與投資入股6∶4比例分配；合作社提取的公積金量化到每個成員的賬戶。合作社設理事會（5名成員）和執行監事，由成員代表大會民主選舉。定期召開理事會和成員代表大會，涉及到合作社重大事情都要召開成員代表大會進行討論方可決定。

合作社建立了按交易額盈余返還與股金分紅相結合的利益分配機制，密切了利益連結，體現了合作社的基本原則。在管理上合作社建立財務制度、出入庫制度、鮮奶收購標準、奶臺、奶廳衛生制度、職工守則、崗位責任制度、安全生產制度、安全行車制度等七項制度。規范經營、民主管理、合理的激勵機制促進了合作社可持續發展。endprint

合作社的合作服務內容有三項。一是統一供應飼料，降低養牛成本。沒有合作的狀況，養牛戶各自到市場上購買飼料，價格高，費用大，質量得不到保障，飼料浪費大，利用效益低，養牛成本高。有了合作社后，社里統一為社員供應飼料，電話預訂、運送到戶，如果資金緊張，還可以賒銷一個月，質量有保證。統一訂購價格每噸便宜20元，降低了養牛成本。二是統一技術培訓。合作社聘請中國農大專家、教授和專業技術人員來合作社講課，入戶指導養牛技術，培訓奶農300人次，社員的技能普遍得到提高。三是統一衛生標準，嚴把鮮奶質量關。合作社質量監管員定期到奶站、奶臺和奶廳指導衛生技術，從各個操作環節做好清洗消毒工作，保證牛奶的質量達標、細菌不超標，質量合格率達到99%以上。合作社聘用的職工實行崗位責任百分考核制，采取基本工資加獎勵工資的辦法，提高了管理方面的效益。

奶牛合作社取得了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1）促進了奶牛業快速發展，形成了當地的主導產業。（2）提高了奶農社員參與市場競爭能力。社員在掌握科技、分工協作、組織管理、市場營銷、對外交往以及民主決策等方面得到了鍛煉，提高了市場談判地位。（3）增加了社員收入，包括降低費用和直接增加收入。合作社通過統一購買飼料，每戶每年可以節省飼料費400元；通過統一運輸鮮奶，每戶年節省運費1 200元；通過統一鮮奶收購標準，入社成員比非入社成員每噸鮮奶可增加30元的經濟效益，每戶每年可增加1 800元。以2007的數據為例，合作社召開了盈余返還兌現大會，120戶社員共分配盈余59 585元，其中按投資股分配 29 792元，按交易量返還分配29 793元。

合作社取得了生態效益。最為難能可貴的是合作社通過奶牛養殖業建立了循環經濟系統。合作社在牛糞上做文章，投資110萬元建立了150畝牛糞養殖蚯蚓示范基地，每年可處理牛糞1.6萬噸，每畝獲純利5 300元。形成了“奶牛—牛糞—蚯蚓—蚯蚓糞—有機肥—有機蔬菜”的生態產業鏈。這一生態工程，不但有效地解決了畜禽糞便污染問題，還增加了養殖收入，創建了新的生態農業模式，走出了一條可持續發展的農業循環經濟之路。

延柏大柏老聚八方奶牛專業合作社給我們的有益啟示有三點。（1）小農戶的自發合作是一種內生的動力機制。他們在外來競爭主體的參與下，認識到只有合作起來，才能保護自己的經濟利益。這是一種自愿的合作。（2）他們建立了一個公平的、民主的運行制度，保障了合作社可以有效地運行。在他們建立的制度中，財務制度透明，獎勵激勵制度清晰，分配制度嚴明。這一制度真正讓大家行使了民主權利。（3）合作收到了成效。降低了生產成本，提高了牛奶品質，增加了社員的收入，延長了產業鏈條。來自于農民自身的動力機制，有效地建立了一種良性循環的生產和生態系統。

四、北京西馬坊村水稻種植專業合作社的實例

北京市海淀區上莊鎮西馬坊村水稻種植專業合作社，是在《農民專業合作社法》施行后，在上莊鎮政府支持幫助下，于2007年成立的，現有150戶社員，795畝稻田，生產北京有名的京西貢米 “淀玉”牌京西稻。2009年“淀玉”京西稻被評為中國綠色食品。

水稻合作社成立前，村里的農戶都是各自種植京西稻，稻米產量、品質各異，技術水平不同，抵御市場和自然風險的能力弱，農戶有聯合互助、協同生產、統一經營的愿望。

《農民專業合作社法》施行后是個契機，鎮政府促成了水稻合作社的成立。

依照《農民專業合作社法》，水稻合作社制定了“三會一課”制度、財務管理制度、會計核算制度、崗位責任制、開支審批制度和按股權、勞動成果、產品交易量返還盈余分配制度等。這些制度的建立，為合作社公開、公平、公正地管理各項業務奠定了基礎。

合作社在生產服務方面做的主要工作。一是統一管理、統一經營，提高了生產效益。例如2008年，沒有入社農戶種植水稻畝產400公斤，合作社社員水稻畝產達到490公斤，顯示出規模化生產單位面積提高的優勢。二是統一收割、統一加工、統一銷售，提高了經濟效益。不僅在生產環節、流通環節降低了生產和流通成本，而且提高了產品的品質，提高了大米的銷售價格。單價有所提高。社員的畝均綜合收入提高了600元。

合作社為什么能取得比較好的經濟效益，主要是在生產和管理上做到了以下幾點。（1）培訓技術，科學種植。社里邀請高校研究所的技術專家、農業科技站的技術人員田間授課、實地指導，普及先進的種植技術，在生產技術環節上提高水稻的產量和質量。（2）規范稻米生產流程，提高產品質量。合作社利用政府支持的國家級京西稻標準化基地的建設平臺，堅持標準化生產體系的建設，統一農資、統一良種、統一技術、統一收割（收購加工），統一商標（包裝規格、協調組織銷售）的“五統一”管理措施，提高了水稻的產品品質。（3）實行安全生產。專業技術人員全程跟蹤指導生產，包括利用提純復壯技術建立良種繁育種子田；統一施用有機堆肥，限制使用農藥品種及用量，引用無污染的水庫水灌溉；收割后的水稻都由冰燈米業有限公司（合作伙伴）統一加工；實行了綠色無污染生產和加工。（4）培育優良品種，提高產品品質。在專家的指導下，完成了新品種的比較試驗工作。在越富、津稻305、津稻209、文育302和津川1號等品種中比較試驗，篩選出津稻305和越富作為專業合作社水稻種植的兩個主要生產品種。生產做到優中選優。

合作社在產品的品牌化發展上做了重要的工作。一是利用電視、平面和網絡媒體推介“淀玉”牌京西貢米，提高產品的知名度。二是舉辦水稻收割節、京西翠湖濕地冬季休閑民俗文化藝術節，在電視、網絡媒體上宣傳“淀玉”牌京西貢米，拓展產品的知名度和市場。

合作社利用“淀玉”牌京西貢米延長產業鏈條，促進產業融合。一是利用當地的蒲草和柳條為原材料，編織米簍，作為“淀玉”牌京西貢米的外包裝。這一舉措，利用了當地的原料，又吸引了大量的當地婦女勞動力創收就業。二是合作社利用農閑空地種植柳條既美化了環境，又節約了成本。三是建設農田自然景觀，營造田園風情。充分利用示范區周邊近千畝林地環境資源，拓寬平整田間作業道路，美化綠化主干道，并增加田間道路標識，增添鄉村田間生活情趣，為鬧市中的人們營造田園鄉村體驗環境，創建京西貢米科普文化休閑園。合作社先后開展了插秧節、收割節、土地認養、品嘗新米粥的體驗活動，進行農事科普體驗，挖掘京西貢米的文化內涵，推動農產品向旅游產品轉化，既提高了農產品的附加值，又開發了第三產業，拉長了產業鏈條。endprint

水稻合作社的建立和發展，收到了效果。一是增加了農民的收入。京西貢米現在平均畝產達500公斤，最高畝產達560公斤。2010年底，種植水稻700畝，全部種植水稻收益272.5萬元，畝收益平均達到3 893元，提高了農民生活水平。

西馬坊村水稻種植專業合作社給我們的啟示有幾點。一是這種合作社雖說是政府幫扶型發展起來的，但是從本質上農民有合作的愿望和動機。二是農民合作社是組織農民進入市場的非常有效的載體和途徑。三是合作社的發展促進了水稻產業鏈條的延伸，促進了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的融合。這種發展動力也是內在的需求。辦好合作社，有內在的發展動力是最重要的。

我們研究合作社的動力機制理論和國內外的實例，看到了這樣一個事實，就是在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在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的尖銳的階級矛盾和斗爭中，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用發展生產合作社、消費合作社和信用合作社的方式，來協調社會矛盾。他們沒有采用非合作的“零和博弈”的方式，不是以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著另一方的損失方式，更不是以你死我活的階級斗爭的方式，來化解矛盾。我們的合作社的發展，也在協調市場經濟的諸多矛盾中，發揮了重要的協調作用。這可能是世界合作社運動蓬勃開展的動力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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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吳高君]endprint